第220章 烏樓家的人

  江心滿渾身都在顫抖，眼睛不停眨著，才沒讓突如其來的眼淚模糊了雙眼。

  垂在身側的雙手，早已握緊，指甲鉗進肉里，點點血跡滲出本人渾然不覺。

  因為心緒亂了，內力也亂了，突如其來的暴動，讓場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去。

  男人嗜殺的眼神注視著江心滿，走幾步上前後，看清了對方的臉，江心滿塵封的記憶再次清晰起來。

  眼前的男人，本不該是那副模樣……

  「影子……」

  江心滿喃喃出聲，心臟抽疼……

  眼前的男人是她爹的影衛之一，也是最強大的影子之一，打小便跟在爹的身邊，連同她本人的出生，對方都全程看在眼中。

  

  因為爹有了她，為了她的安全，將影子輪流留在了她的小院中，影子原本只是遠遠保護著她，架不住她一天嚷嚷，甚至找爹去抱怨影子不理她不和她玩……

  為了小祖宗能開心不打小報告，排到護衛工作的影子只能撓破頭皮儘可能滿足她的胡鬧。

  比如……

  「你去給我帶個棉花糖，要偷偷的哦！要不然我就去和爹說！你欺負我！」

  小人得志的欠揍模樣惹惱了一批影子，不過影子中的老大，便是眼前的男人，總是默默的做好了一切，讓她根本無從抓住把柄。

  面對著責罵與無理取鬧，也總是一言不發，默默跟在身後收拾爛攤子，而後將她抱在鞦韆上，拿出不知道從哪裡偷來的貓塞在她懷裡，而後一堆吃的送到她嘴邊。

  完全摸透了她喜好的影子，影一總是影子們的榜樣，後來的影子也總是問他各種討好小祖宗的招式……

  一次偶然撞見影一摘下遮了下半臉的面罩，輕輕的笑意，一瞬間便盪進江心滿的心裡。

  雖然在屍山血海中徜徉，是爹手中最為鋒利的刀刃，不過在她面前，總是將自己所有的刀刃，裹得嚴嚴實實，不露分毫。

  因為在照顧江心滿這一方面極為出色，影一漸漸成為了每天在她身邊守護的人，影一是刀，渴望著出鞘，渴望著生死的搏殺，因為這是他唯一的用處，也是唯一的價值。

  被扔在一邊，成為了等待主公的一柄廢刃，和江心滿一樣，時常見不到主公，心有不甘。

  江心滿雖小，但知道影一情緒的波動是為什麼，影子沒有感情，可她知道，這些年被他帶大，知道影一在難過，在哭泣，便去求了爹將他帶走……

  影一得償所願，跟著主公掃盡一切阻礙，等待著的人，便只剩下江心滿一人……

  她除了和影子門玩鬧外，做的最多的事情，便是搬著板凳在大門前等待著，等待著熟悉的人能回來一起吃飯。

  一個微不足道的願望，卻是最難得到的奢侈……

  半夜睡不著，也會和影子們一起等著……半夜，他們都以為她睡了，可誰知道一身重傷的回家後，看見的是小小的人，高興過後的難過……

  小小年紀，卻知道如何處理各種傷勢，看著小小的身影指揮影子們，忙上忙下的模樣，影一突然理解了，主公為什麼說想過普通人的日子。

  因為他們不需要令重要的人每天等待，每天擔憂今天能不能活著回來吃上一口熱飯，不用每天被等待與等待，生怕今日過後就是永別。

  影子看著眼前的熱飯，突然又有了另一種感覺，塵封著劍刃，也沒那麼糟糕。

  沒有感情的影子們，突然有了牽掛，除了主公，便是這時常無理取鬧的小祖宗，不是因為她是主公的血脈，而是因為她牽掛著影子們，影子們在她這裡永遠有一個歸宿。

  眼前小小的人，高興吃飯夾菜的蠢萌樣子，成了影子們的另一個牽掛。

  等到一段生死徘徊的時光落幕後，能陪她的時間也多了起來，主公教她習武，她和影子們的幼稚遊戲，是刀光劍雨中不多的安寧。

  而烏樓之變，江湖上不敢談起的一場事變，成為了他們永遠的噩夢，主公和影子們的拼盡全力，就算付出一切，還是敵不過整個江湖的群雄豪傑的群起攻之。

  烏樓這股勢力，讓幾乎全部的勢力，凝結在一起，為了那巨大的利益，將烏樓搗毀。

  主公為了女兒，油盡燈枯，將畢生功力及所學，全部留給了她，也留給了影子們一條生路。

  影子們最後的任務，便是護著她，護著她活下來，無論怎樣，她要活著！

  影子們不肯，卻被主公拿著命令硬壓了一頭，不過還是不行，最後只有幾人妥協。

  和江心滿關係好的幾影子，抱著無聲哭泣，死活不肯離開的她，扯走了小手中死死抓著的衣角，帶她永遠的離開了自己唯一的爹。

  她後來並不知道自己的爹怎麼樣了，可後來打聽到的消息，無一例外，都是他死了，死了個乾淨！

  影子們處於無休止逃亡中，帶著她，一個需要被照顧的弱小的傢伙，江心滿想讓影子們離開，蟄伏起來，好好的活下去，可是影子們沒一個肯離開。

  一個接著一個，倒在了她眼前，最後只剩下影一一個人……

  在郊外的一處，為了引開追兵，他便再也沒回來，江心滿知道，他回不來了，永遠……

  江心滿無望的等著，被路過的人販子帶走後，便幾經轉手，最後到了老闆娘手中，那人販子，是老闆娘派去的，為了掩人耳目。

  烏樓的遺孤塵封了一切記憶，模糊了所有，忘了那些傷痛，活了下來。

  這些……都是江心滿本身經歷過的……不是別人，而是貨真價實的她！

  只是精神快要崩潰後，斷心的急救措施而已……

  【你……都想起來了？】

  斷心小聲問著，一聲嘆息，嘆盡了所有……

  「嗯……影一……見到你了……」

  無言的口型，並不能讓對方知曉她的意思，不過還是慶幸，影一，活了下來……

  江心滿內力難以維繫，屏障消散，毫無理智的影一見到了突破口，猛獸般的本能驅使著他行動。

  像一隻殺紅眼的孤獸，不知疲倦的殺著所有。

  江心滿拿著亂葬崗的斷刃，何其纏鬥起來，招式一如當時對練的一般，她當時很是認真，對方卻不敢和使力，就算是這樣，她也打不過。

  如今……實力足夠強大的她，能穩占上風，有好幾次，影一都錯了，毫無章法，一通亂打，沒了以往無畏又縝密的風格。

  旁邊的人想要插手，卻被江心滿惡狼一般的嗜殺喝止在原地。

  烏桓從沒見過，一直笑語盈盈的人有另一面姿態，巫堯完全是看個熱鬧，他和烏樓一方勢力的人，算不上多好，只是因為利益牽扯在一起罷了，烏樓之變，也讓他受到了不少創傷。

  當年把奄奄一息的影子撿回去，已經是他最後與烏樓當家的最後一筆買賣了……

  也只有巫堯，知道烏樓當家是怎麼死的，是被他親手了結的，親手埋葬的！

  那是倒數第二筆的買賣……

  那女子，和烏樓的關係不淺，他倒是想看看，烏樓的殘黨，到底還剩下多少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