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棲月谷重逢

  就在黑袍人用手指在空中撥弄的一瞬間，夢落所處的雙谷之中，時間和空間都發生了一些細微的改變。時間悄悄的往回倒退了三個時辰，空間則發生了重疊。夢落原本已趕到了棲月谷的沙城出口處，此時卻又重新回到了雪城進入碧水丹心谷的入口之處。而他前方的棲月谷，也和之前的有了改變。身在陣中的夢落卻是一無所察，仍是急匆匆的埋頭朝出口處趕去，生怕又跟丟了魏紫。

  此時，魏紫也是在雙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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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隔半年重新回到雙谷之中，魏紫只覺得百感交集。雙谷之中的情形，和魏紫離去時並沒有什麼區別，仍是一樣的曜日、一樣的彎月，一樣的世外桃源。可魏紫的心鏡，卻已和當時有了天壤之別。

  魏紫是十分想念三隻小龍使的，她本是打算去看看他們的。可是進入雙谷之中後，魏紫便改變了主意。這和昔時一模一樣的風景，已是讓魏紫心緒波動，若是再見了她和江浪一起養大的龍使，魏紫只怕自己內心好容易建立起來的堅強會崩潰掉。

  因此，魏紫連碧水丹心湖都未靠近，只沿著碧水丹心谷的外緣往棲月谷走去。她極力控制著自己，連一個眼神都沒有投向湖水。

  等到了棲月谷，魏紫仍是如法炮製，只沿著邊緣處走。可當離出口處愈來愈近時，她的腳步也愈來愈慢。終於，在魏紫離出口只有一步之遙時，她停住了腳步。

  魏紫背對著棲月谷立了許久，終是抵不過內心的思念。她狠狠咬了咬嘴唇，終於是轉過身來，朝著溪邊屬於她和江浪的小木屋掠去。

  魏紫的速度很快，可到了小木屋跟前，她卻變得近鄉情怯起來。她猶豫了很久，方捏了個訣打開房門，推門走了進去。

  一走進木屋，魏紫的眼淚便無聲無息的落了下來。這木屋中的一切，都和魏紫離去時一模一樣，連灰塵也沒有多出一粒。魏紫屋中看著江浪做的木桌、江浪雕的魚娃娃、江浪掃地的掃帚，只覺得時光似倒回去了一般，那時候江浪仍在她身邊，觸手可及。

  魏紫望著江浪房間的屋門，心中升起了一個不能的期盼來，也許、也許江浪真的是在的，此時正在屋中睡覺而已。魏紫太想見到江浪，因此便希望心中的期盼是真的，她越希望自己的期盼能成真，就越覺得這真是真的。在這樣的心理暗示下，魏紫是真的覺得，江浪此時正在屋中了。

  魏紫忍不住走上前去，一把推開房門，帶著一臉的淚，露出一個笑來，輕聲喚道：「江浪。」

  屋內自然是空無一人。魏紫的笑凝固在臉上，她呆呆站了很久，方自嘲的笑了一聲：「我是魔怔了。」

  魏紫望著江浪床上疊得整整齊齊的被褥，便想起了江浪突然消失的那個晚上。她忍不住走了過去，將臉伏在江浪的被褥上，似那上面還有江浪的體溫一般。魏紫任由淚水將被褥濡濕，低聲喃喃道：「江浪，你在哪裡啊？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

  正當魏紫滿心絕望時，卻突然聽見一個思念已久的聲音在屋中響起：「阿紫，我在這裡。」魏紫只當是自己又魔怔了，也不起身，只喃喃道：「江浪，我想你都想得出現幻覺了。再這樣下去，我恐怕是要瘋了。」話音未落，魏紫就感覺自己被緊緊擁入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懷抱里。那懷抱瘦骨嶙峋，硌得同樣是一把骨頭的魏紫生疼，可是那伏在頸邊的呼吸，卻是這樣的熟悉親昵。

  魏紫渾身一僵。過了很久，她才不敢置信的低聲問道：「江浪？」一邊說著，方才一直未斷的眼淚更是洶湧。

  江浪伏在魏紫耳邊，低聲道：「是我，阿紫，是我，活生生的我，不是幻覺。」語音中也是淚意滿滿。

  魏紫聽見這清晰在耳邊響起的聲音，方確信了，這真的是江浪，她便輕輕動了動身子。兩人耳鬢廝磨三年，江浪自然知道她是要做什麼，便略鬆了鬆手臂，放她翻過身來，接著又緊緊的擁住了她。

  魏紫將頭埋在江浪懷中，一時之間悲喜交加，忍不住放聲大哭：「江浪，我好想你，我好想你。」江浪也情緒激動，滿臉淚水：「我也好想你，阿紫，我也好想你。」見這日思夜念的軟玉溫香此時正活生生的擁在懷中，江浪再也忍耐不住。他抬起魏紫的下巴，就用唇去吻她滿臉的淚水。魏紫先是怔了一下，接著便更是熱烈的回應著江浪。

  許是因為許久未見太過想念的緣故，兩人吻著吻著，江浪便有些情動，魏紫也是一臉的紅暈。江浪忍耐不住，一邊本能的去扯魏紫的衣扣，一邊喘息著問魏紫：「阿紫，我可不可以？」魏紫早已把自己的一生都系在了江浪身上，因此她雖是羞澀不堪，卻仍是低低的「嗯」了一聲。江浪受到了鼓勵，動作更是加快了起來。

  卻說夢落此時已穿過了碧水丹心谷，到了棲月谷里。他自是無心欣賞棲月谷的美景，只顧著駕雲趕路。可是當他無意中朝谷中瞥了一眼之後，卻驀得發現了不對勁之處。

  原來夢落髮現，在那橫貫棲月谷的溪水邊，竟孤零零的立著一棟木屋。此情此景讓他心頭一震，忙停住了雲彩。

  夢落是知道雙谷之上奇陣的作用的，他自然也知道，屬於自己的那個平行空間，應當和自己上次經過時一模一樣才對。而夢落第一次經過雙谷時才十幾歲，之後他又數次經過過這裡。可是每次他都是路過，卻從未做過停留。因此，這一百多年來，屬於夢落的雙谷平行空間，景色從未發生過變化。

  可是，現在這棲月谷中卻憑空出現了一座木屋。

  夢落心中只覺得驚疑不定。他一方面想去出口處等著魏紫，可又實在不能對這詭異出現的木屋視而不見。他猶豫了片刻，心想反正魏紫即便駕雲，速度也是比自己慢許多的，自己便是花上一刻鐘去探看一下這木屋，速度仍是比她快的。夢落心中既然如是想，便一面驅了雲彩朝木屋飛去。

  等夢落離木屋近一些了，他竟發現木屋中有人聲。在屬於自己的平行空間中，不但出現了不該出現的木屋，居然還有人出現，夢落只覺得心驚肉跳。他放輕了腳步，躡手躡腳的朝木屋靠近。

  夢落離木屋越近，越覺得那木屋之中發出的聲音古怪非常，似有人喘息、又有人呻吟。夢落雖從未在男女之事上越過什麼軌，可他畢竟活了一百八十歲，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自不會天真的以為那是有人受傷發出的聲音。

  夢落聽到這莫名出現的人，竟在屋中行著那周公之禮，心中更是驚魂不定。心道一定要搞清楚此事才行。

  夢落便悄悄的走到了窗邊。這木屋並沒有糊窗戶紙，窗格子都是用藤條編織的，其間孔隙不小，夢落便自藤條的縫隙之中看了進去。這一看，他只覺得一股血氣直湧上了頭。

  只見那木屋之中，魏紫和江浪皆是衣衫不整，魏紫滿面紅暈、雙眼迷離，江浪正伏在她身上低低喘息，一邊扯著她的衣服。

  夢落失魂落魄的站在屋外，怎麼也忘不掉魏紫那雙迷離大眼中蘊含的滿滿情意，那是魏紫從來都沒有對自己露出來過的。不，當時自己走到她面前時，她已經瞎了。她的眼中什麼都沒有，既沒有情意、也沒有歡喜、沒有憤怒、也沒有傷心……那時候的她，眼中一片空白，就如同自己在她心中，也不過是一片空白而已。她不知道這世界上有個夢落，也不知道夢落曾經陪伴她度過了那段最黑暗的日子，更不知道，夢落已經將整顆心都掏給了她，再也收不回來……

  夢落一邊在心中這樣想著，一邊機械的邁著步子，朝出口處走去。他自然是弄出了響動來的，可是此時屋內的二人正是情濃之時，誰也沒能在意……

  金燦燦的書房中。黑袍人「嗐」了一聲，忍不住對著水鏡中的夢落破口大罵：「這個窩囊廢，心上人都和別人睡一起了還不知道衝進去，活該你一輩子當男二！不對，男二都不配當，最多當個龍套……」

  黑袍人一時之間怒氣衝天，把夢落的祖宗十八代都拎出來亂罵了一通，方覺得氣消了一些。之後他又開始忿忿的抱怨：「早知道這個窩囊廢這麼甘心當縮頭烏龜，我才不把那金貴的銷魂散用了呢，費了我三個晚上才寫出的代碼……」他一邊抱怨，一邊又看向水鏡，自我安慰道：「算了，好歹還能看場現場版的小電影，也不算虧了。」

  黑袍人一邊嘟噥著，一邊用手在水鏡上一點，畫面便立刻切換到了木屋中江浪的房間處。黑袍人一臉猥瑣的朝水鏡中看去，這一看，卻氣得他差點把水鏡也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