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魏長天
2024-09-21 00:53:23
作者: 宛若清蘺
魏紫餓著肚子在地上躺了一日之後,手上方有了力氣。如此她便能從百寶囊里摸了食水和丹藥出來,也不至於再餓肚子。
那冰塊怪那一擊力氣極大,想是憎恨魏紫拿了它的紫髓菇,因此魏紫的骨頭斷裂了許多處,內傷也是不輕。好在九霄微嵐衣還是替她擋去了不少力量,她百寶囊里那些極品丹藥的名頭也不是白來的,如此又過了四五日,魏紫便能坐起身來了。
等到了第十日,魏紫便能勉強站起來,扶著牆慢慢走上幾步了。其實此時她已經可以召喚了雲彩出來帶她回西雪嶺去了,可是她心中仍是惦記著艮卷的下落,便不肯匆匆離去。
等又過了二十日,魏紫身上的傷才好得差不多了。好在她百寶囊中的食水充足,她不至於餓了肚子。
魏紫自那日之後,再未聽見過那男子和冰塊怪的動靜。如今她好容易能自由活動了,便想著再去尋一尋那男子,說不定還能有些希望。此時恰好過了三十日,魏紫身上綠幽靈的毒性已盡數去了,她試了一下自己已能引出靈氣了,便忙忙的捏了朵小火焰出來。
魏紫已經三十日未見亮光,此時甫一有亮光,魏紫便被那光線刺得雙眼又酸又痛,流出淚來。她忙忙的閉上眼睛,閉了好一會適應了,才小心的睜開了眼睛。
魏紫擎著小火焰走出山洞,將火焰舉高了些,四處打量。她這才發現自己所處的山洞正位於那幽長通道的一側。她又隨便選了個方向往前走去,又見著了數個大大小小的山洞,卻皆是岩石嶙峋,毫無人工開鑿的痕跡,也絲毫不見那男子和冰塊怪的動靜。
魏紫一門心思要尋那男子,便一直沿著通道走下去。誰知這山腹之中地域極廣,魏紫走了許久也未走到頭。她又折了回來,往另外一邊走,所見景色卻仍是大同小異。
之後數日,魏紫便在通道中走來走去尋找線索,餓了累了就隨便找一處山洞休息,休息好了又繼續找。
也不知又找了多少日。這一日,魏紫發現了一座山洞,卻和其他的山洞頗為不一樣。這座山洞顯然是經過人工雕琢的,整個山壁和洞頂都布滿了精雕細琢的玉簪花。山洞的正中間,鼓起一個墳包模樣的圓形土堆,上面立著一座石碑。那石碑卻不是方方正正的,也是一叢玉簪花的樣式。
魏紫好奇的走近了打量那石碑,卻見其上並無生辰姓名等信息,只刻著兩行顏筋柳骨、的楷書:「梧桐半死清婉後,頭白長天失伴飛。」魏紫只覺得這兩句詩頗有些不通之處,正在心中默念思索,卻忽然發現這「清婉、長天」四字似是十分耳熟,像是在哪裡見過似的。
魏紫在心中想了半日,想到了一處可能,心中正震驚無比,就聽見身後突然傳來了一個冷冷的聲音:「你怎麼會在這裡?」魏紫聽見這聲音,怔怔的轉過身去,望著那男子,說不出話來。
那男子只當魏紫是被自己嚇到了。他見魏紫呆滯遲鈍的樣子,一臉厭惡的走了過來,伸出手將魏紫一把撥拉到一邊。之後蹲下身去,輕輕用手撫著那石碑,一邊冷聲問:「你可有碰過這石碑?」
魏紫此時重傷初愈,那男子方才那一下雖是用靈力,卻仍是力氣極大,魏紫被他搡得險些跌倒,扶了下牆壁才站穩了。
此時聽見男子的問話,魏紫下意識的把扶著牆的手縮了回來,低聲道:「沒有碰的。」那男子聽見,冷哼了一聲,道:「那便好。若是你的髒手碰了這石碑,你也莫想再活著出去。」說完,那男子瞥見魏紫仍是怔怔的立在一旁,又不耐煩道:「你還不走?如今你的傷也好了,還不速速離了這裡去?」
說完,那男子便轉過頭,忙著輕輕把石碑上那並不存在的灰塵拭去。卻再也不理會魏紫,只當她是空氣一般。
魏紫望著那男子的忙碌的背影,抿著嘴唇猶豫了許久,終於小心翼翼的開口問了出來:「前輩,可是姓魏,名諱上長下天?」那背影頓了一下,方語帶嘲弄道:「你倒是聰明,是從我這石碑上猜出來的吧。只是那又如何?你還想和我認個親戚不成?」魏紫聽見他承認了,一時忍不住,便有一滴清淚從眼中滑落。她輕聲道:「我名魏紫。菱花鏡魏家的魏,魏子書是我爺爺,魏天其是我爹爹。」
那魏長天渾身一僵。他不意自己方才隨口說了句認親戚,沒想到這小姑娘真是來認親戚的。
魏長天僵了許久,方緩緩直起身來。他轉過身,面對著魏紫,一臉的懷疑。「所以說,」魏長天望了魏紫好一會兒,方開了口:「你是我的後代?」他又搖了搖頭:「子書出生的時候,我已經離開青之綠洲許多年了。但他爺爺後來曾送了子書的畫像給我看,你與他卻無絲毫相像之處。」
魏紫淚盈於睫。她輕輕從臉上卸下了面具,哽咽道:「小姨說,我和母親更像些。」魏長天看著卸下了面具的魏紫,那眉眼自是無一絲熟悉之處的,可那張削薄的嘴唇,卻是實打實的和自己一模一樣,和每一代魏家嫡系都一模一樣。
魏長天半信半疑,便閃電般的摸出了一把鋒利的匕首,在魏紫手腕上輕輕一划。那傷口雖不深,但畢竟是傷在動脈之處,還是有不少的血滴滴答答的流了出來。那魏長天用手心接了一捧血,便吩咐魏紫:「自己止血。」魏紫被魏長天的動作驚了一下。反應過來便明白,魏長天這樣做必是有原因的。因此她雖是極為疼痛,卻也不出口怪責。只自取了金瘡藥來灑在傷口上 ,又用帕子把傷口包了。
那魏長天取了魏紫的血之後,捧在鼻下細細嗅了許久,方一口將血液喝進嘴中。魏紫見了魏長天滿嘴血的猙獰模樣,嚇了一大跳。她怔怔的望著魏長天,驚魂不定。
卻見那魏長天喝下魏紫的血之後,只閉目沉思。過了半晌,他方緩緩睜開雙眼,臉上既有激動、又有感慨:「你果然是我的後代。」魏紫聽了魏長天的話,心中猜測,只怕方才他喝她的血,是用了什麼法子來確認自己和他有沒有血緣關係。
魏紫含淚道:「我的確是菱花鏡魏家的人。」接著便跪在地上,對著魏長天端端正正的行了個大禮。起身之後,魏紫頓了一下。她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稱呼魏長天,想了一下,方才低聲喚道:「鼻祖爺爺。」魏長天不意自己竟聽到了這樣一個稱呼,又有些感慨、又有些好笑,扶起魏紫道:「我離開青之綠洲時,方才當曾祖父,沒想到如今我的第九代孫女都有了。」
魏長天又問魏紫:「你如今也不過二十歲左右吧。我看不出你的修為來,想是你身上帶了什麼遮掩氣息的法寶。但觀你的身手,我猜你也不過是個二轉修為就頂天了。怎地你會隻身一人來這毫無人跡的西雪嶺尋什麼魯班秘笈?你爺爺和爹娘也不管你?」他不待魏紫回答,又吹鬍子瞪眼的罵了起來:「這些小兔崽子,如今是越發的不成器了,竟放你這樣一個小小的女孩子出來這麼危險的地方。」魏紫聽到魏長天的話,想起自己在連霓裳的記憶碎片中看到的魏子書,是一位面容慈祥的老者,如今卻在這面容如青年般的祖宗嘴裡,變成了「小兔崽子」,不禁一陣好笑。可轉念又想起魏子書慘死的模樣,忍不住又是一陣心酸。
魏紫低聲道:「爺爺和爹娘……都不在了,青之綠洲也不在了,菱花鏡也沒有了。鼻祖爺爺,是我如今唯一的親人了。」聽了這話,魏長天喋喋不休的咒罵驀然一頓。他沉聲問道:「不在了,是什麼意思?」
魏紫低聲道:「十五年前,仙魔大戰。仙道攻破了青之綠洲,爺爺、爹爹和娘親都戰死了。」說著,低聲將當年的往事都告訴了魏長天。
魏長天聽到自己的子孫如此下場,忍不住神傷。他沉聲道:「想不到我在這西雪嶺中一住兩百年,竟已時移世易至此。」
魏紫也自低頭垂淚。
一老一少相顧無言。
好在那魏長天畢竟已活了五百多歲,於世事變遷較常人看開了許多。他雖是為子孫的遭遇難過,卻也明白興衰交替本就是天道。逝者已矣,如今還活著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魏長天平復了心緒,便問仍是情緒低落的魏紫:「你卻如何來了這裡?你方才說要用艮卷救人,又是怎麼一回事?」魏紫忙強打起精神來,把下山之後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了魏長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