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心服口服

  「長公主即便被禁足了，到底還是那個長公主啊。」他不由得感嘆道。

  「若是上官永逸真的派人來接觸咱們，咱們就先應下，同時要提防著對方，看看他們到底是在演戲還是他真的想和咱們站在一條戰線上。」沐燁勾唇一笑，說道。

  季允常連說是：「既然已經猜到了對方可能有這樣的想法，接觸起來便會留心，一昧地將人拒之門外，不知道他們會不會用什麼其他的辦法來對付咱們，總歸還是知根知底的好。」

  「對了。」沐燁突然想起了什麼，「最近皇上那邊已經漸漸步入正軌了，咱們可以少去幾次了，去的多了，難免會讓皇帝生了底處之心。」

  「只要皇上能做個明君，我是怎麼樣都行。」這話說的時候，頗帶著幾分滄桑的感覺。

  沐燁卻微微皺眉：「你怎的這般說話？不論他怎麼樣，都是天盛的皇帝，輔佐他是身為臣子的本分。」

  

  季允常心裡吃了一驚，完全沒有想到這會是自己說出來的話，「蓮兒的事始終是我心裡的一道坎，我只是在嘴上說說罷了，你別往心裡去。」

  「這話你今後少說，若叫人聽去了，治你個大不敬的罪。」沐燁眉宇間都是責怪的意味，這種話是萬萬說不得的。

  季允常勉強勾起唇角說道：「這不是在沐兄面前有什麼說什麼嗎，若換了旁人，我必定是要仔細思量斟酌一番再開口。」

  「那就好。」

  連季允常自己都不知道，原來那日宴會之上，祁煙北對他說的話竟然有這般大的觸動。自己既然能被影響，想來那個時候自己已經動搖了吧，只是她的話與他多年來所受到的教育相差甚遠，他才會有像今日沐兄一樣的反應吧。

  想到這裡，他更覺得祁煙北是一位妙人兒，只是現在這位妙人兒嫁給了沐兄做王妃，他是真真沒有機會了。

  「想什麼呢？這麼出神？」沐燁伸手在他面前揮著。

  他笑著說道：「我在想今天皇上交代給王妃嫂子的事情，不知道嫂子能不能辦好。」

  「你不信她？」沐燁微微挑眉問道，話裡帶著一絲胸有成竹，「當時那些武將世家的子弟聽到煙北會騎射的時候，是不是和你現在的反應一樣？」

  季允常扁了扁嘴：「我不是擔心嫂子的能力，而是擔心有人從中作梗，再給嫂子扣上一些莫須有的罪名。」

  「這確實值得注意，本王已經派了侍衛去看著了，應該不會出什麼大事。」沐燁微微蹙眉，想起之前一事他便覺得面上無光，竟叫人硬生生從王府裡帶走了人！

  「若是你有時間，便多多照看一下西郊那邊，叫那些想惹是生非的人看見，多少會收斂一點。」沐燁想了想說道。煙北開設的粥棚和醫館都是很容易被人大做文章的，再小心一點沒什麼不好。

  季允常自然是求之不得：「沐兄放心，我必然會多走動的。」

  「白雪，錢可帶夠了？」祁煙北掀開帘子問道。

  罕見的，白雪臉上帶上了一絲無奈的神色，「娘娘，這話從出門到現在，您都已經問了奴婢不止五遍了，怎的還不放心，奴婢就這般不靠譜嗎？」說著說著，白雪的語氣帶上了幾分委屈的意味。

  祁煙北扁了扁嘴說道：「倒不是本王妃不信你，只是在臨走前總覺得有什麼東西被落下了，白雪，你不會有這樣的感覺嗎？」

  「當然不會。」白雪嘻嘻笑著說道，「因為走之前，要帶的東西娘娘已經問了很多遍了，肯定不會忘的！」

  祁煙北撇了一下嘴角，意識到白雪這是在打趣她：「本王妃問你正經事呢，你怎麼還嬉皮笑臉的？」

  白雪立刻換了一副嚴肅的面孔，說道：「娘娘請問。」

  看到了白雪故作嚴肅卻還想要憋笑樣子，祁煙北這下子也氣不起來了，跟著她一同笑出了聲，「你還真是本王妃的活寶，整日變著法子逗本王妃開心。」

  「只要娘娘開心了，奴婢做的就值得。」白雪抓著後腦勺，憨憨地笑著，絲毫沒有方才那股機靈勁，祁煙北知道是她古一裝出來的。

  「好了，你就再檢查一遍，又不會累死你。」到最後祁煙北還是沒有放過她，讓她再查了一遍要帶的東西。

  白雪氣呼呼地鼓起了腮幫子，「哼，娘娘還是不相信奴婢。」

  「回去給你加半個月的例銀。」

  「娘娘最好了！」白雪嬉笑著說道，嘴巴都要咧到耳朵根去了。

  祁煙北見她這幅模樣，便伸手彈了一下她的額頭，如她所料，看到對方吃痛的樣子，更覺得白雪可愛極了。

  她不由得感嘆道：「要是世間的人都像你一樣單純就好了。」

  「娘娘您說什麼？」白雪問道。方才祁煙北的話說的極輕，白雪並未清楚。

  她淡笑著搖了搖頭，放下了帘子，「沒什麼，你繼續看著點路。」

  「是。」白雪沒有深究。

  等到過一會兒到了西郊，才掀開帘子說道，「娘娘，已經到了，要不您還是在馬車上坐著吧，外面實在是沒個落腳的地方。」

  祁煙北輕笑一聲，扶住車框的位置便想要起身，白雪連忙伸手搭在門帘的框下，以免祁煙北磕到上面，「娘娘，小心點。」

  她從馬車中鑽了出來，引得西郊的人紛紛側目。按理來說能坐這樣馬車的，就只有達官顯貴了，而達官顯貴來這裡一般沒有什麼好事，除了那位小姐。

  眼前的女子是他們從未見過的，所以 他們的眼中或多或少都帶上了些敵意。現在這個世道想來是笑貧不笑娼，就連最末等的商賈都能對他們冷嘲熱諷，不把他們當人看，更何況能身穿綾羅綢緞的這些貴人？

  祁煙北見他們盯著自己瞧，便下意識地看向自己的衣服，頓時瞭然。天盛階級分明，士農工商不可逾越，但凡是商賈，都不可穿綾羅綢緞，只能穿粗布麻衣，所以她斷然不僅僅是有錢人，更是有權人！

  就算蘇老闆手上經再多再好的布匹，這布也沒辦法被他穿在身上，真是可惜了蘇老闆那好手藝了，到頭來都不能給自己做一件好衣裳。

  「娘娘，這西郊都是窮人待的地方，你就不要在這裡落腳了，什麼事交給奴婢去辦就好了。」白雪見西郊的這些下等人看娘娘的眼神略有敵意，下意識地將祁煙北護在身後。

  祁煙北卻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西郊真正的模樣她早就見過了，她不過是空有了一個王妃的名頭，哦，對了，現在她還是朝廷一品誥命夫人，即便如此，這名號並不能洗刷掉她曾經在這裡生活的那幾年。

  至於為什麼沒有人記得她？或許有人會有這樣的疑問。

  她不自覺地伸手去撫摸自己的臉龐，灰土倒是個搞東西，摸花了臉之後，便沒有認得出這張與祁家嫡女無二無別的臉了。

  「既然是皇上交給本王妃的事情，自然要本王妃親力親為。」祁煙北不容人反駁地說道。

  白雪素來知道自家主子的性子，只好應了下來，將祁煙北從馬車上扶了下來，「娘娘您慢點。」

  這時候有瞧不慣祁煙北這幅柔弱樣子的人嘲諷道：「既然是養在深宮庭院裡的貴人，就別來這種地方，髒了您的腳的不說，我們看著還膈應，連下個馬車都要人扶著，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天生腿腳不好使呢。」

  「放肆！」被沐燁派來保護祁煙北的侍衛立刻上前，用槍尖指著方才那個陰陽怪氣的傢伙。

  祁煙北下了馬車後卻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退後。

  「娘娘。」那領頭的侍衛正是之前看著長公主的人將祁煙北硬生生帶走的一員，此時見有人對祁煙北不敬，那是第一個不同意，「別讓這些刁民上到您。」沒能在長公主手下護好王妃娘娘，一個刁民他還打不過了？

  祁煙北微微一笑，「本王妃知道你護主，但你不必這樣警戒，這些人再怎麼樣也不會對本王妃動手的，因為他們知道，他們承擔不起這個後果。」她的眼底是自信的神色，就這樣看向了周圍的人。

  果不其然，本來打算再嘲諷兩句的眾人看到了她的眼神都蔫了下去。

  而祁煙北之所以這麼自信，就是憑著她足夠了解西郊這些貧民的想法，這全都得益於她曾在這裡生活過得日子。雖然苦，但的確教會了她許多，比如該怎樣拿捏這些人的想法。

  「是。」侍衛見她發話了，便帶著身後的侍衛往後退了一步，但仍在可以隨時上前將祁煙北圍起來保護的範圍。

  祁煙北笑著說道：「不必管他，裡面的路太狹窄，不適合馬車通行，你們且隨本王妃進去裡面找一家店鋪即可。」

  隨後她才對面前的那人說道：「給你提個醒，這話今後可要悠著點說，若非是本王妃聽見了，可是要你的腦袋的。」

  「切——」對方表面上好些不屑一顧，但實際上眼神已經告訴祁煙北，他在後怕。

  祁煙北見他頗有不服的樣子，一時間來了興致，想讓眼前人對她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