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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我不能成為他的累贅

2024-09-20 22:34:51 作者: 瀾泠傾墨a

  Qirs站在圍欄旁,看著平靜的海面偶爾有浪花打到岸邊,捲起沙又退了下去,像是裝腔作勢的猛獸,露出獠牙想要將他們吞噬,卻因能力不夠只能悻悻而歸。

  他甚至連衣服也沒來得及換,仍然是那套藍白條紋,旁邊的人看見了,都要繞著走的病服。

  ——畢竟這種不換病服就出來的人,誰知道他精神有沒有問題?

  Qirs自嘲的想著,右手因手術後遺症控制不住的手抖著,他臉上帶著些許迷茫的情緒,努力想要控制它,卻發現除了劇烈的疼痛之外,不能得到其他回應。

  他還能做什麼呢?

  在得知自己的電競之路就斷在這裡後,除了痛苦,Qirs在失眠的深夜思考了自己的人生。

  一生追求的事業在頃刻間破碎,Qirs發現自己好像在一夜間失去了他引以為傲的一切,前路一片灰暗,他想到喜歡自己的粉絲,並肩作戰的隊友,一想到他將要失去這一切,無異於在他心上剜肉。

  好像活下去,也沒什麼意義了。

  

  他抱著最後一絲希望,給Suri發了簡訊,Qirs想將自己的心聲通通告訴他,將自己的愛意盡數吐露出來,哪怕再一次被拒絕,他想,自己也不會有遺憾了。

  誰知竟然得到Suri軟化的一句:如果明年的爭霸賽我們Amn能奪冠,我就答應你。

  換做以前這便是久旱逢甘露,是他欣喜若狂的恩賜,但眼下卻無異于晴天霹靂,將他打入了無邊地獄中去。

  他問: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們沒有奪冠呢?

  Qirs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他等來了Suri兩句話,包含著失望和對他的不爭氣,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回應他。

  Suri:能不能自信點,你可是天才ADC呢?和林祈深配合這麼完美,怎麼就回我『萬一沒有奪冠』。

  Suri:必須奪冠!明年的爭霸賽,Amn必勝!

  他該怎麼回答他呢?

  Qirs下意識的看了看自己的手,苦笑著勾起嘴角,天才adc?他現在哪裡配得上這個稱呼?

  苦笑之後,心裡便又驀地升起一陣恐慌感,雖然知道他這個模樣,回去不會再呆在Amn戰隊中了,可是一想到Suri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帶著失望冷漠,一想到他會親手將解約合同交在自己手上,Qirs就快要呼吸不過來,這比凌遲更讓他感到難受。

  他想到最後,抖著手給他發了一條信息。

  Qirs:對不起。

  ——您已經被對方拉入黑名單,請先嘗試加他為好友。

  嘩啦啦。

  Qirs的手一個不穩,將手機砰地摔在了地上。隨著落地的聲音,他千瘡百孔的心也在這一瞬間摔成了碎片,和手機融到了一起。

  啊,果然是A國啊。

  他想著,忍不住裹緊了被子,想到在出國前Suri提醒他多帶厚衣服的話,忽然想給Suri打個電話了。

  他想告訴Suri,你說得沒錯,A國真的好冷。

  ……

  「Qirs!」

  一道急促的聲音將Qirs的思緒拉回,他回頭看去,便見肖頃禹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興許是一路跑來,氣喘吁吁,她努力抑制住說話時帶來的顫音,沖他勉強一笑。

  「你來這幹什麼?」肖頃禹道,她趁Qirs不注意時悄悄把腳往前挪了兩步:「你想看海的話我陪你好不好?我知道有個地方視野非常好,能看得十分清晰,你下來我們一起去。」

  Qirs聽著她這哄小孩子的語氣,忍不住笑出了聲,他道:「我知道你會來,但我沒想到你來得這麼快。」

  「事情或許並不是你想像的那麼糟糕……」

  沒等肖頃禹說完,Qirs便打斷了她的話:「你是不是想用努力復健就會恢復的話來安慰我?」

  肖頃禹怔了怔,話語有些急促:「這不是安慰,你之前不是問我為什麼要來這複查嗎?因為我之前的手也受傷了,和一樣嚴重,我眼下都可以,你怎麼不行?」

  說到這裡時,她努力抑制住自己的心虛,想要先將他騙下來再說,他的身高讓他一俯身,便會掉進海里,因此Qirs一刻不下來,她就會一直心驚肉跳。

  她見他不為所動,語速更快:「你下來!你想幹什麼?Qirs,這不是你的作風,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應該去解決對嗎?我們大家一起商量,事情一定還會有轉機的!」

  說到後面,她的聲音已經是克制不住的緊張和顫抖,Qirs卻十分冷靜,他問:「解決?怎麼解決。」

  「電競選手的手傷了,就表示他電競之路已經斷了,我們戰隊不是慈善家,我會被解約的。就算他們惦記以前的情誼,留我在戰隊裡,但外界會認為他們的心軟是不利的,如果Amn沒拿到冠軍的話,他們又會將這一切推到我身上,更加用力的抨擊Amn。」

  Qirs看了看自己的手:「哪怕我沒有上場。」

  「頃禹,如果有我在,粉絲惶惶,其他戰隊趁機攻擊Amn,又會將Suri以前的經歷再翻出來,努力找到他身上的黑點,誇大其詞,令他煩不勝煩。」

  肖頃禹朝他吼道:「你在說什麼呀?我們是隊友,是朋友,手受傷了可以當教練,你可以永遠留在Amn,不會有人質疑你,粉絲不會對你失望,如果有其他人污衊我們,我們Amn也不是吃素的,潘耿那事你也是清楚的啊!你要相信我們!」

  Qirs回頭,臉上絲毫沒有動容之色,他眼底是沉寂得掀不起一絲波瀾的水潭,他像是已經做出了決定,所有人的話再也聽不進去。

  「你說得沒錯,我還有很多種選擇。」Qirs伸手握住了欄杆,微一附身向前,整個人就像是下一秒就會掉在海里去:「可是你明明也知道,除了電競選手這個職業,不會再有第二個。」

  明明你也知道,除了電競選手這個職業,不會再有第二個。

  肖頃禹聽著,只覺得眼前模糊起來,她忍不住用手遮住眼,抹去眼角的淚,她知道,她當然知道,可是知道又如何?她怎麼能眼睜睜的看著他自我放棄?!

  「我不能成為他的累贅。」

  肖頃禹還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就只聽見這一句話,甫一抬頭,便看見Qirs直接跳了下去。

  她幾乎是在他跳下的一瞬間反應了過來,連忙跑過去,用力緊緊的拽住了他的袖子,而後一點一點摸索抓住了她的手腕,雖然因著慣性差點被連拽著掉進海里,但肖頃禹仍舊死死的抓住他,哽咽道:「你不能死啊,活著多好?這世間還有很多有趣的事物,你想想Amn戰隊的人,他們都曾是你的隊友,你不能這麼殘忍!」

  「你也不能這麼殘忍。」Qirs帶著哀求道:「放開我好不好?」

  「你想想你的家人……」

  「頃禹,我沒有家人。」Qirs似是已經想通了輕笑兩聲,帶著點解脫:「我知道你叫了警察,我知道你想幫我,可以頃禹,我這一生的榮耀都是電競給予我的,我沒了他,會生不如死,這太難受了。」

  「而且……我只喜歡愛過一個人,他期盼我奪得榮耀,我好想答應他,我最不想叫他失望。」

  「可我已經配不上他了。」Qirs說到最後,用另一隻手去掰她拉住他的手:「別因為我,扯到了你的舊傷,我已經不能打比賽了,別為了救我,斷了你自己的路。」

  「別!別這樣!」肖頃禹眼睜睜的看著他將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掰開,她睜大了眼,看著Qirs往下墜落,肖頃禹伸出手的那一刻,只摸到了他的袖邊。

  只差一點點……

  就差一點點!

  「Qirs!」

  肖頃禹看著他重重落下,聽著耳畔傳來落水的聲音,看著旁邊沙灘嬉戲的人全部散開,她只覺腦海里轟隆炸開。

  她的手不自覺的顫抖著,她茫然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已經被海水吞沒看不見蹤跡的人,胸口一悶,踉蹌了幾步,只覺眼前一黑,便沒了意識。

  ——

  肖頃禹知道自己在做夢,因為她又回到了國外,躲在那間公寓裡避不見人,床簾拉得緊緊的,屋內沒有開燈,整個房間裡死氣沉沉,壓抑無比。

  她走到床邊,看著抱著膝蓋低落的人,那人像是察覺到了她的到來,開口問:「你怎麼又來了。」

  肖頃禹不知道怎麼說話,因為她已經很久沒夢到她了,她張了張嘴,卻因為自己心情沉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今天倒是不說話,不勸我走出來了嗎?」

  聽著她的話,肖頃禹搖了搖頭:「你會走出來的。」

  「你好可笑啊。」那人沒有抬頭,但話語中全是嘲諷:「你知道我現在在想什麼嗎?我現在好想去死,去跳樓,碎屍萬段的痛也比不上我現在的痛苦,可為什麼有這麼多人攔著我?」

  「因為他們不想失去你。」

  「可他們根本不懂我的感受啊!」那人抬起頭,絕望的看著她,舉起了自己的手:「你們知道它對我的意義是什麼嗎?你們只想讓我活著,你們根本不在乎我的感受,你們不能失去我,難道我能失去它嗎?!」

  肖頃禹道:「等你走出來後,你就知道活著多好了。」

  「你是走出來了。」那人道:「可我沒走出來啊,活著對於我來說,就是一種負擔。」

  她頂著和肖頃禹一模一樣的臉,眼底是和Qirs如出一轍的沉寂,她道:「你想過嗎,如果我的手一直好不了,我該怎麼辦?」

  「我該怎麼辦?我為此奮鬥了二十多年的人生目標化作泡影,我甚至沒有讓我喜歡的人回頭看看我,從此以後我和他的人生在沒交集的可能,他永遠不知道我喜歡他,我好喜歡、好喜歡他……」

  「原來我的夢想,我的努力,如此不堪一擊。」

  肖頃禹問:「你想過你的家人嗎?你如果離開,他們怎麼辦?」

  「如果我沒想過,我現在或許已經從36樓摔下,或許從橋上跳進河裡,或許帶著憎惡的將手腕割開,不會還在這裡糾結。」她重新將頭埋了下去:「我有時候覺得,我是一個人就好了,不會有人為我這麼自私的決定感到痛心,不會再體驗一遍我的難過,我只需要無愧於自己,能自己決定自己是否還要活下去。」

  她這句話和另一道聲音重合在一起,那人道:「頃禹,我沒有家人。」

  「我不能成為他的累贅。」

  「我最不想叫他失望。」

  她猛的驚醒過來,環顧四周,發現自己在病房裡,她喘著氣,好半天才從並不美好的夢境中掙脫出來,已是冷汗淋漓。

  她重新躺下去,努力平息著自己的心緒,看著天花板,又想到之前在海邊的一步,她已經很努力了,為什麼、為什麼就是差一點?為什麼就是抓不住他?為什麼他就這樣在她面前掉下去了?

  越想著,她胸口便像是壓了一塊巨石,沉甸甸的讓她難受得要命,她現在一點也不想去問自己之前是怎麼樣了,也不想問是誰送自己來的醫院,她只想知道,Qirs還有沒有一點點……活著的可能?

  肖頃禹將吊針拔了出來,下床的那一瞬腳一軟,直接倒在了地上。她覺得自己現在全身發軟,給自己套鞋的手也顫抖著,勉力撐起身,一點點朝門口挪了過去。

  她的手剛放在把手上,還沒等她轉開,門便在外面被人打開,肖頃禹看著面前的男人,他本應該在國內訓練,此時卻來到了她身邊,不由驚訝得睜大了眼,問了一句:「你怎麼在這?」

  好一會,她又道:「Qirs…?」

  林祈深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他上前一步朝她伸出手,直接抱住了她。

  興許是他的懷抱太過溫暖,那一瞬間,肖頃禹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將頭埋在他胸前,嚎啕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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