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公主

  琴鴛當安妃的婢女可謂是得心應手，畢竟在來之前，她可是被主子特地培養過。安妃被她照顧得妥帖無比，滿意極了，有時也會跟她說些私密的話來。

  一日，在宮中宵禁之後，琴鴛服侍安妃睡下，便獨自一人繞過了守衛，走到了極其偏遠的院子裡。

  這個院子鮮少人至，尤其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琴鴛還特地踩了幾天點，確定沒有人會來後，才在今日到了這裡。

  她拿起被丟在一旁廢棄生鏽的鏟子，在枯死的梨樹下挖著坑，將自己之前埋在這兒的東西拿了出來。

  ——那是她托別人幫忙從宮外帶出來的。

  琴鴛將鏟子丟掉，看著自己手裡黃色和純白的紙錢，在心裡嘆了口氣。

  她將紙錢點燃，火花迸射，搖曳中，琴鴛不由想到前幾日在瀟湘樓小廚房裡的一幕。

  「你在做什麼？」她看著染染煮著茶，不由問道：「你這煮茶方式，我怎麼從來沒有見到過？」

  染染笑著，眉目間皆是得意之色：「我跟了主子多久，自然是知道她的習性的。主子喜歡吃第二遍泉水泡的茶，第一遍除塵，第二遍不會流失香味，甚至還能將第一遍沒有揮發出來的氣息盡數發揮出來，主子愛喝極了。」

  「主子愛喝什麼茶呢？好姐姐，你可與我說說吧。」琴鴛抱著她的手臂晃了晃，撒嬌道：「能跟我講講主子的喜好嗎?若是什麼時候被主子喊了進去，出了什麼紕漏可怎麼辦呢？」

  

  染染被她的舉動哄得直笑，連連點頭：「你知道也好，我慢慢講與你聽。就說這茶啊，熱茶主子是不愛喝的，必須要拿著茶杯感覺不出溫度，但主子喝下去卻是溫的，可明白嗎？」

  琴鴛一怔：「明白。」

  染染看著她，卻忽的笑出了聲，感嘆道：「你長得，可像我的妹妹了呢。」

  畫面突然一轉，她又看見自己趁染染出去時，將她給安妃準備的水倒掉了一半，摻了冷水進去，待她回來時，又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染染也自然沒有懷疑過她，她回頭向琴鴛眨了眨眼：「你之前不是跟我說你今日生辰嗎？我回來送你一個禮物。」

  琴鴛張了張嘴，似是想要說些什麼，但想到自己的計劃，硬生生的止住了話頭。

  她當然沒能等到染染回來送她禮物。

  她算著時間，將早已製作好的糕點端了過去，正好撞上了那名太監。

  而後一切發展，便如她所料。

  琴鴛想到等自己最後折返去了亂葬崗，好不容易找到染染的屍體後，見她死不瞑目的樣子，內心像是被誰用力擊打了一下。

  她有些酸澀，慢慢的伸出手，替她合了上去。

  她什麼都沒做錯，琴鴛想著，是她對不起她。

  她目光往下，瞥見了染染捏著的東西，琴鴛拿了出來，便見那枚簪子通透無比，仔細一瞧，上面還刻著四字：

  生辰快樂。

  想到這裡，琴鴛回過神來，以免意外，紙錢的火光一旦過大她便會將它熄滅，如此反覆著，導致紙錢雖說不多，但一時半會也燒不完。

  她從懷裡掏出了那枚簪子，將還未燒完的紙錢和它埋在了土裡。

  「謝謝。」她輕聲說著，站起了身，不知為何，她驀的又想到了染染之前那句話：「你長得，可像我的妹妹了呢。」

  對不起……

  染染或許到現在也沒明白究竟是誰害了她，也沒明白琴鴛和她交心時，透露的一切都是假的。

  包括她的生辰。

  琴鴛閉上了眼，在心裡喚道：姐姐。

  ——

  待到鄰國使節造訪那日，皇上親自去了城門處迎接。

  不僅皇后與尤貴妃陪同左右，作為四妃之一，蕭芷月和安妃自然也在列同行。

  再見到尤貴妃的時候，蕭芷月還隱隱有些詫異，她一改平日的裝扮，今天穿了一身素淨的衣服，她似乎是想換換風格，博取皇上的新鮮感，只是她忘記了一點——

  鄰國造訪，也是大周示威的時候。

  皇上看見她便皺了皺眉，直接略過了，將目光轉移到了別處去。

  尤貴妃敢怒不敢言，她惡狠狠的瞥了安妃一眼，蕭芷月瞭然，大抵是安妃向她提議的事。

  她又瞥了一眼安妃，煙粉色的水仙托袖長裙，稱得她的膚色白皙嬌嫩無比，她外披了一件雪狐薄衣，加上她滿頭的金釵玉墜，精緻無比的妝容，整個人華麗異常。

  蕭芷月在心裡笑，這安妃，陽奉陰違得很呢。

  她的目光從安妃上移開，又瞥向了旁邊的那規規矩矩一點也不起眼的丫鬟，略一頓，而後朝皇上看了過去。

  皇上今日意氣風發，他站在城門上，聽著領國的號角聲漸近，看見那一堆人從遠處的一個小黑點慢慢的走了進來，並沒有著急迎上去，而是等使節下來後，才慢悠悠的朝他們走過去。

  使節穿著對於蕭芷月而言十分奇特的帽子，像是一塊七彩花布繞頭上圍了幾圈，但並不顯得滑稽，反而讓人覺得十分獨特，有趣得緊。

  「見過聖上，臣代國君向您問好。」他這句話說完，轉身朝另一個轎子走去，在外面開口：「公主殿下，您該下來問好。」

  裡面的人好一會才有了反應，先是伸手慢慢掀開珠簾，露出她那半張臉來。她模樣乖巧，一雙眼睛靈動無比，朝四處轉動著，嘴角微微勾起，叫人忍不住想問她是在打什麼壞主意。

  她的頭上並沒有圍著使節那樣的七彩花布，髮絲垂下，上面編了很多個小辮，中間還夾雜著一些吊在上面的毛絨糰子，和小小的、她一動便會發出清脆響聲的鈴鐺。

  「見過大周皇帝。」公主雙手交叉在胸前朝他行了一禮，蕭芷月在她走近後這才發現，她身上的服飾全都是用草原上的動物皮毛做成的，在她腰間還有一小把銀色彎刀，看上去別具一格。

  鄰國的疆土有一大半都是草原，他們被稱之為『馬背上的國家』，因此，大家再提到他們國家時，皆以草原代稱。

  草原多的是動物，當然，安妃並沒有這般想。在看清她身上穿著的服飾後，她不由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裝扮，立馬沉下了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