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江鈴鎮(七)

  房裡就兩人，蘇魚容與裴言相視一眼，心中皆道這胖少爺不知蠻橫還有些沒腦子，這時一根棍子直直抵上裴言腦門兒，蘇魚容倒吸一口冷氣。胖子與他那位愚蠢的叔叔一般不懂察言觀色，依舊擺著那副無法無天的臉色，全然不顧此刻裴言動了怒，隨他來的那幾位壯漢似乎聰明些，感受到裴言那處投來的，幾欲要刺穿人身體的目光，統統往後縮了縮。

  「是你這孫子！長得相貌堂堂，竟是這般瞎眼狗！我呸，爺爺我生平最痛恨就是你這種偽君子，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你！」這胖子罵起人來，毫不含糊，想來平日也不少欺負人，今日運氣背了些，遇上他得罪不起的好渾然不知。

  「少、少爺，我看這人來歷不淺，我們還是、還是莫要惹是生非了。」這位大哥從進門後便一直站在他身旁，身材矮小，尖嘴猴腮的模樣，眼珠子轉得倒是快，他算是個識相的，被裴言嚇破了膽兒，附在胖子耳邊勸。

  胖子一抬腳，在這位大哥屁股上踹一腳，不留餘力。大哥被他踢了出去，屁滾尿流。

  「個吃裡扒外的東西！什麼惹是生非！老子這是在給叔叔報仇，怕死的玩意兒，指望你給我辦點事兒我墳頭都得長草，也不知那老女人為何要留你這樣一個廢物在我跟前礙眼！這回非得叫人把你宰了不可！」胖子踢翻了那位大哥，還咒罵了一頓，唾沫星子吐了滿地，他抹抹嘴角又提起木棍往裴言胸前懟了懟道「是你自己跟爺爺我走，還是要我們牽你出去啊？」

  這個牽字他咬得格外的重，言外之意是罵人牲口。裴言輕輕蹙眉，凌雲自動出鞘，飛了出去，胖子只覺眼前一道刺眼的光閃過，隨之而來的便是滅頂的痛感，他慘叫「啊！！！痛、好痛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怎麼了？！我什麼也看不見了！」

  他這聲慘叫一響，兩個血淋淋的眼珠子便滾落在地上，凌雲乖巧的落回裴言手裡。幾位大漢見狀，頭皮都麻了，他們來不及看清那把劍是怎麼自己飛過來的，便聽到了自家少爺的慘叫，各個臉色煞白，其中一位尖叫一聲「跑！快跑啊！」

  

  「來不及了。」裴言沉聲一語，手持凌雲將這些人攔在房前。

  蘇魚容看得發了楞，眼中裴言暴戾無比，他並不了結這些人的性命，而是一點一點的折磨，一根筋一根筋的挑斷，一個耳朵一個耳朵的割下來，此等手段，並非仙士所為，更何況這人是受世人尊崇的齊雲尊者，蘇魚容毛骨悚然。

  周圍一片慘叫，來往的人見了此景，尖叫著四處亂竄。不知何時，那位被踹出房門的大哥跑了進來，一把冰涼菜刀架在蘇魚容脖子上，只聽耳邊一聲吼「住手！都給我住手！！！」

  聞聲，裴言停下了手，往回一看，那雙寒潭一般的眸子燃著熊熊烈火，蘇魚容猜到了他接下來要做什麼，連連搖頭，裴言提劍時，她大喊道「師父！！！」

  凌雲自動從他手中落了下來，劍氣消亡，裴言看了看凌雲，又看向蘇魚容，眸中的烈焰這才緩緩褪去，這時大哥才敢發話，可蘇魚容能感受得到他的緊張，脖子上的菜刀抖得太厲害了，大哥道「放了他們，不然我殺了她！」

  「放了他們，你可就活不了。」裴言瞥了眼地上痛苦呻吟的幾個人，又道「你若收手，我且饒你一命，想清楚了。」

  「放、放了他們，我我我留下來。」這大哥被嚇的舌頭打結。

  沉默片刻後，裴言猛然張開手掌，凌雲飛回他手中，劍鋒一轉指著那胖子道「滾。」

  幾個人聽到這聲赦免，連連磕頭道謝，帶著自家少爺滾出了客棧。直至他們不見了身影，確認平安後，大哥這才鬆手，整個人都癱軟下去。

  蘇魚容坐在凳子上，俯視著地上跪坐著的人問道「他要殺你，你還救他，你腦子是不是壞掉了？」

  「還他一命，我們兩家便算兩清了，如此下了黃泉也能坦然面對先祖。」大哥依舊臉色煞白，但舌頭算捋直了。

  「愚蠢至極。」裴言往凳子上一坐，總結得十分到位。

  「我見二位並非常人，方才他得罪了你們，定然免不了一死的，不過他作惡多端，平日仗著家中有權勢，便在江鈴鎮稱霸，欺負人，這也算是他的報應了。」大哥道。

  「有權勢，有何權勢？」蘇魚容倒了杯茶，吹了吹正想飲下，思考片刻，還是獻給裴言了。

  「他們家姓王，祖輩都在這江鈴鎮上做生意，我家太爺爺從那時起便跟著他太爺爺一塊做生意，兩家本也算世交，可誰知到了我父親這一輩，生意做得如日中天，他父親便起了歹心，誣陷我父親，還叫官府來將我父親捉了去，一去就再也沒回來，我母親沒多久也病死在院中。」大哥咽了咽口水，眼神十分複雜，是恨也是無奈，他又道「母親臨終前對我說，我們家欠著他們家一條人命，叫我好生待王爽，也就是方才那個胖子，那時我不過七歲，自然聽從母親的遺言，好生待他，縱使他萬般辱罵我，也不還口。」

  「再長大些，我才得知，當年父親是受他父親所害，他們獨吞了本應是我們兩家的家產！可那條人命不假，我是要還的。」

  「只是江鈴富甲還不足以在鎮上稱霸吧？再說當年誣陷你父親入獄一事，若非官府那邊有個通信兒的，也是十分棘手的。」蘇魚容提出疑問。

  「你說的對，我也是後來才查出來，他們被万俟家收入麾下，也就是說成了万俟家的下屬。不知二位可曾聽過江湖上的四大家族。」

  「略有所悟。」蘇魚容摸摸鼻子。

  「在江湖上，這四個家族可謂是能呼風喚雨，就拿權勢最弱的葉家來說，眼線遍布州國上下，是當今聖上都認可的暗殺組織，還有那最厲害的景家，不單在江湖上大有名氣，還是皇親國戚。他們有了万俟家的頭銜，怎會不囂張，那小小衙府，又怎敢為難於他，自然有上頭的人幫他們打點好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