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混沌歸零（二）

  見得黑肆竟然對自己一片冷漠，塞狸有些顧慮地停下了掙扎，反而小心翼翼地試探起他來：「你…你怎麼了？你怎麼不理我？」

  黑肆閉了閉眼，他實在有些受不住塞狸的神經質了，這個女人從迪鵠實施分離計劃開始便瘋狂不已，到了這會兒，還有誰把她當做正常人看待？哪怕是曾經愛過她的黑肆，也不可能了。

  沒錯，曾經愛過，塞狸如果再掙紮起來，壞了他行動的速度，他很可能棄對方而去，即使塞狸會被黑暗吞噬。

  大概是察覺到了黑肆決絕的想法，塞狸突然安靜下來，兩隻眼睛睜得大大的，只顧摟著他的脖子，甚至把臉埋到了他的胸膛里。

  她平穩地呼吸著，微微地拿鼻尖蹭著黑肆的胸膛，仿佛在用這樣乖巧的方式博取對方的原諒，告訴他：我很乖的，我不會亂來。

  黑肆連一眼都沒有施捨給她，對於這個女人，他只有還恩情的份了，等兩人都安全逃脫了，他會立即放下對方，不帶任何感情地離開。

  白巧餘光里見得黑肆抱著塞狸趕了上來，知道對方自身難保，是不會襲擊他們了，便稍稍放開緊繃的神經，對雲離說：「雲離，若是待會兒那黑氣瀰漫過來，你得讓我有發揮的空間。」

  怎麼說？因為那黑氣是奪身上的魔氣，他既然是最強大的邪祟，那這魔氣勢必與眾不同，也很難化解，按照雲離那樣的神力來說，不太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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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對於白巧來說就不一樣了，她的至善之力在發揮極限之時，肯定是能爭取時間給兩人逃脫的機會的，所以白巧不希望到時候雲離會因為安全問題阻止她——

  既然能保護彼此，那她這至善之力，怎麼就不值了？

  再者……白巧抬起頭，拼命去看斑離那邊的情況，對方已經身處黑暗之中，黑暗如同墨水一樣不斷蔓延，可是她一身光亮，白得徹徹底底，真真切切，似乎什麼也不懼怕，那樣挺直腰杆地面對著已經徹底暴走變形的奪。

  這個對比便相當鮮明而嘲諷了，斑離尚且一身清麗，可再看奪，卻是雲泥之別，儼然成了看不見人形的怪物，可怕噁心的肉瘤一直在膨脹的身體上顫動著，在某一刻流出黏稠的黑色的液體，滴到地上便是一陣酸性物一般的滋滋聲，任誰看了，都會心生恐懼，想要逃得遠遠的。

  白巧看著這樣的畫面，感慨不已，也再次想起了自己特殊的身份：擁有至善之力的人類。

  想想便知，為何斑離預知的是她，預知的是雲離未來會遇到她，會和她因果交纏？這一切的根本，就在於白巧體內的至善之力。

  如果沒有這股力量，白巧可以肯定，她絕對沒有機會遇見善白山山神，遇見流芷和那麼多妖怪，也沒有機會在五界之間經歷驚心動魄的局面，更沒有機會站在這裡。

  就像之前所說的，他們朝著既定的結局走下去，一步也不會回頭，那便是白巧的宿命——

  她身為至善之力載體的宿命。

  至善之力，能淨化邪魔，使之消散，當年扭轉邪魔大戰的關鍵力量，自然也會是現在這場大戰的關鍵所在。

  所以她請求雲離，不要阻止她，那是她應該做的事。

  雲離似乎咬了咬牙，忍耐著什麼，良久才說：「可我不願你身受危險之中。」

  這種心情，白巧怎麼可能不清楚呢？多少次了，對方因為自己而情緒波動，這點白巧都看在眼裡，所以她笑了笑，淺淺地彎了眉眼：「如果這就是宿命，那麼愛上你，想必也是我的命中注定。」

  她終究是把那些話都說出來了，在妖界說出口的話卻被奪給聽了去，之後想要說，又被那麼多事情阻攔，好不容易到了現在……再不說，可能就沒有機會了。

  雲離愣了幾秒，居然有些愣頭青一樣地回道：「你可是愛上我了？」

  白巧這次是真的沒忍住，笑出聲來：「沒想到你神識全都回來，還是這麼遲鈍嗎？啊，我後悔了，我要收回我的話……」

  話音未落，她唇上落下一個堅定的熱度，那是雲離在吻她。

  那樣的深情款款、那樣的纏綿悱惻、那樣的難分難捨。

  若不是在緊要關頭，雲離為了和她逃命，很快便忍耐著分開了，恐怕白巧要幸福地缺氧。

  雲離只說了一句話，而這句話在後來的戰鬥之中，給了白巧莫大的動力。

  他說：「白巧，我當然愛你，不許你反悔。」

  這應當是善白山山神迄今為止說過的最為肉麻的情話，帶著一丁點霸道和滿滿的理所當然，像極了當初那個丟了神識的雲離，這也讓白巧出了神，熱淚盈眶地以為自己回到了第一天的時間，直到身後傳來悽厲的慘叫。

  她來不及轉過頭去查看，便見那黑色迅速地如同虎豹撲了過來，她想也沒想，雙手舉起便是一個光球甩出，如同炸彈一般將那黑色炸得延遲了許多。

  她看了看身後黑色的海洋，貌似已經看不到黑肆和塞狸的身影了，難道剛才那慘叫就是指兩個人已經……

  然而就在這時，黑肆的身影突然出現在兩人頭頂上，像風一樣飛到了最前面，自由自在毫無拘束，惹得白巧不禁張大了嘴巴：「你怎麼！」

  黑肆哪有時間理她，趕緊頭也不回地趕路，東邊的方向很快就要到了。

  他看著自己發黑的手心，皺了皺眉頭，想到了剛才的場景。

  塞狸乖乖地被他抱著，他也原本以為，對方會就這麼乖下去，沒成想卻在半途直接張嘴，把他胸口的一塊肌肉給咬住了，並且大力地往外撕扯。

  黑肆不由發出慘叫，毫不猶豫地將她提了起來，而那黑暗剛好抓到她的頭髮，塞狸慘叫著，嘴裡都是他的血，又笑又哭：「我不想死！是你逼我的！那是我的身體……」

  黑肆沒有遲疑，將她丟到了後面的黑氣中，身體負擔頓時沒了，便飛奔得更加快了。

  塞狸的身影不到一秒就被吞噬了，臨死之前，她好像幡然醒悟，像條死魚一樣伸長了手，張大了嘴巴，然而，一切都已經太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