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這不可能

  「一派胡言！」

  公石怒火升騰，這還是他第一次在人前如此憤怒，此前是從來沒有的。

  可公石聽懂了邪祟的弦外之音，大妖們卻未必聽懂，四個人之中，只有一直和公石有過交談的雲集心中浮現一個框架，但這框架足夠讓他覺得興致勃勃了。

  有趣，公石一直想引出來邪祟，甚至在慶典席間還暗暗和他們打了招呼，他雲集可不是沒有看到，山神原本拿酒的手被牽引著往嘴邊送。

  那是公石在暗中影響山神。

  可如今他引出了邪祟，卻對得到的答案難以置信，也對，他雲集也不信。

  

  山神是什麼人？他即使神位比原先的戰神低了不知多少，也還是一個聯通妖界和人界的山神，是親近自然之神，人間的大自然便是天地的一部分，天地規則有趣而匪夷所思，卻不妨礙它是萬物的起點與終點。

  有了它，盤古才開天闢地，女媧才造人補天，陸陸續續的，才會有炎黃的由來。

  放在人間，老人說這是命，年輕人喜歡浪漫的說法，說這是命運，是命中注定，擁有道不盡說不清的玄妙，讓世間的一切充滿遺憾又各得其所，該怎麼樣就怎麼樣。

  和大自然關係最近是山神，還有各類風雷雨電的化形，不巧，他們四名大妖，甚至包括四時晴，都擁有與大自然相通的能力，因而能夠組成四方，鎮壓邪祟。

  可邪祟卻說，白巧是人主動送到他嘴邊的煮熟的鴨子，白巧又是什麼存在？她作為一名擁有了奇幻經歷的人類，竟然得到了邪祟的關注？這其中的關係公石一定清楚。

  而公石如此生氣，想來邪祟說的是多麼不可能了。

  雲集微微眯眼，和其他大妖不敢馬虎，全力輸出妖氣。

  「我就知道你會是這樣的反應。」邪祟很滿意公石憤怒的樣子，嘴裡黑氣繚繞，「但是事實就是這樣，你問再多、火再大也沒用，我註定會出來！這天地註定是我的！千年前是，現在也是！」

  「嘭！！」

  只聽一聲巨響，公石袖袍亂舞，發絮鬍子亂飛，釋放出的神力通過手中的摺扇凝練成一束，徑直射在了邪祟額頭上，邪祟連叫聲都沒來得及發出，黑氣便驟然收縮，猛地被逼回了山神身體裡，而山神如離弦之箭飛出大妖們組成的陣法，一把撞在了房屋柱子上，動搖了房屋的支撐，登時，嘎啦聲四起，房子要塌了。

  公石黑著一張臉，不言不語，大妖們不知他要幹什麼，便負責將屋子撐住，而他則一步步走向了順著牆滑下來坐在地上的山神，將手中的摺扇合起，塞到了山神手裡。

  山神始終閉著眼，沒有醒來的跡象，但是身上的黑氣已經盡數不見，頭髮也回歸了飄逸的銀白。

  公石盯了他一陣，猛然吐了一口濁氣，將神力輸送到摺扇上，摺扇微微顫抖，引得山神終於醒來。

  他睜開眼，看到公石略顯疲憊的臉，猛然收緊了手心，抓住了摺扇，又往四周看去。

  屋內除了四名大妖、他和公石，便再無其他人。

  「白巧呢？」山神下意識地問道，聞見自己身上酒氣沒了，卻多了一層若隱若現的邪氣，再結合現場的狀況，他登時眼神一沉，按住了公石的肩膀，「他出來了？」

  「老朋友，」公石很少這樣直接叫他，「我們在鬼界時的猜測的確不錯，幕後黑手和邪祟有關係，近來一系列事件也的確是為了讓封印解除，邪祟脫出——」

  山神聽出他欲言又止，問道：「到底是什麼人？」

  公石沉重地搖搖頭：「沒有結果。」

  「沒有結果？」

  「正是。」

  山神沒有再問他，看他神力消耗太多，還在緩神，便扶他起來，剛起身，房屋就要塌了。

  「我來吧。」山神示意大妖們鬆開牽制，手一揮，房屋便完整地恢復了原樣。

  房門自動打開，眾人出來，山神一抬眼，看到白巧被落郝扶著，剛好趕到門口。

  她上衣破爛，子咕們勉強縫補了兩下，但有些遮不住春光，山神心裡一緊，連忙走過去接替落郝的位置，卻見白巧一陣猶疑，頓時手下一僵。

  再仔細一看，他才發現白巧兩肩上的藥草，瞳孔微縮，手覆了上去：「這是我乾的？」

  「不是……唔……」白巧承受著皮肉癒合帶來的疼痛，含糊不清地說道。

  山神便抿了抿嘴，半晌治好了她的肩膀，見她後背都濕了，轉頭問落郝：「你幫她治療的？」

  落郝點頭：「大人可是發生了什麼？因為治療過程中，有邪氣從傷口飄出來。」

  山神拳頭驟緊，突然把白巧重新推給他：「你把人帶到屋子裡休息，我和公石還有話要講。」

  其實沒有可說的了，但山神直覺此時不想和白巧面對面，而後者詫異的眼神也讓他心煩。

  他終究傷害了白巧。

  白巧等人走後，大妖們須得回去慶典維持秩序，並且宣布慶典的結束，房屋離慶典中心有一些距離，可動靜巨大，難保那邊不會察覺到，他們只能用一些公關話應付過去，日後再做打算。

  畢竟邪祟可不是鬧著玩的，何況還是山神當年收服的邪祟，怎麼樣也輪不到妖界來管。

  房屋外便只剩公石和山神兩人，他們沉默著，一時間無話可說。

  「那酒是你引導我喝下去的吧。」山神用了肯定的語氣，轉過身來說道。

  公石沒必要隱瞞：「不錯。」

  「可你卻讓白巧陪著我。」山神咬牙，「你明知道邪祟就要出來，卻還這麼做……」

  「不錯，沒有女娃，他也不可能乖乖出來。」

  「若你出手不及時，白巧便不在人世了，我一直盡力避免的局面，你輕易就打破了，你到底想幹什麼！」山神終於忍不住了，哪怕對方救了他一命，可這一命根本就不算什麼。

  他一步步走向公石，步步緊逼：「千年前的邪魔最後一戰，你是所有陪伴我作戰的人中，唯一存活到現在的，所以我們是老朋友，可這並不意味著，你就能把白巧當做工具。」

  「女娃到底是怎樣的存在，你還不想認清嗎？」公石腰間令牌已然黯淡，他已經完成任務，就要回到神界了。

  「公石……」

  「她註定和你因果相連，但你們兩個，只有一個能……」

  「公石！！」山神低吼一聲，眼眶發紅，「你既然不肯將聽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訴我，便別對這因果指手畫腳，你還沒這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