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殘缺的夢境

  「老夫好像記起自己的夢境了。」

  龜青子愣愣地說道，公石見他這般，問道：「可是方才的夢境？」

  他們來的時候，龜青子正趴在老烏龜後面睡覺。

  龜青子點了點頭，旋即漂浮起來，感覺自己好像沒緩過神似的，視線有一瞬間的迷茫：「老夫方才是怎麼了？」

  他說著看向修復靈魂的陣，不化妝的鬼已經在男娘的命令下盡數退下，不在現場，而白巧完好如初，擔憂地走過來看他：

  「龜老爺爺，您方才……突然僵住身子，一點動靜都沒有，還是老神仙爺爺先發現的，在這之後，您就吐了血，老神仙爺爺趕緊把您的感知力拉了回來，您才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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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刻鐘前，龜青子雙手扶著太陽穴，整身懸浮，閉著眼睛——對白巧的靈魂修復已經妥善，白巧也得以動彈，全身的疼痛也消失了，筋骨甚至更加活暢。

  她閉著眼睛站起身，跟龜青子道謝，也就是這個時候，公石發現了對方的異常，趕緊將搖搖欲墜的他接住，探知了情況。

  白巧聽到了緊張的動靜，想問怎麼了，卻開不了口，她能感受到身體的不斷溫暖，那是她熟悉的溫度，是她自身的體溫。

  可是又有些不同。

  白巧感覺不出是什麼，又不敢睜開眼睛，就慌張地尋找山神幫忙，而其他的鬼緊張地圍到龜青子身邊去，被公石喝停，讓他們不要再靠近。

  「青子現在感知力被拉拽，一時間醒不來，你們鬼氣太重，會影響我的判斷。」公石手一揮，指尖點向龜青子的額頭，閉上了眼睛。

  男娘趕緊把他隨從撤下去，接著和麗心蓮陸准一起退了好幾步。

  剛剛試圖把龜青子喚醒，他就吐了一口血，然而公石沒有停下，終於把對方喚醒了。

  簡直千鈞一髮。

  然而醒來後，龜青子的第一句話竟是他回憶起了剛才的夢境，這可不得了。

  先前說過，龜青子的存在很可能已經超脫了五界，那麼他的夢境所反映的內容，決計不簡單。

  「你可否把內容道來？」公石問道。

  不知是不是錯覺，龜青子的頭髮好像更白了，他開口道：「那夢境是一處漩渦，其中有什麼在不斷地浮現，可老夫要看清的時候，就被公石你喚醒了。」

  「漩渦……是水嗎？」白巧推測道。

  「老夫覺得不是。」龜青子搖搖頭，他被兩個徒弟捧在手心之上，略顯疲態，「回憶起這個夢境實屬偶然，恐怕老夫還耗了好些元氣。」

  不如說，能想起來已經是超越不可能了，但是，為什麼會在修復白巧靈魂的時候想起來呢？龜青子明顯沒有解釋的想法，對此閉口不談，而是轉向了耘鬼：「那麼接下來，便是洗魂一事了。」

  正在這時，公石摸了摸鬍子，袖間一動，把什麼放了出來——

  是羅蠍。

  「喪失修為的毒蠍精麼？」龜青子一眼看了出來。

  羅蠍在喘氣，沒了修為的他，對鬼界的鬼氣會尤為敏感，就跟白巧差不多。

  他一改乖張的性格，甚至對著龜青子行了禮，因為他知道，對方能拯救他的弟弟。

  羅蠍仿佛蒼老了幾十歲的眼瞳往後望去，一眼鎖定了小黑的靈魂，那破碎的，像透明棉絮一樣飄飛的存在，是他心痛的根源。

  耘鬼說，要讓小黑的靈魂恢復原樣，就必須有羅蠍的幫助，可羅蠍面對弟弟，有的只是無盡的悔恨和痛苦。

  哪怕是在現在。

  耘鬼行禮道：「有勞老先生，此次洗魂，耘鬼有一事相求。」

  夢境的話題就這麼被帶過去了，但沒人企圖掰回話題，因為他們隊伍，每一個問題都很重要。

  羅蠍選擇此時出來，令人唏噓，令人感慨，但並無不妥，因為洗魂之後，就該輪到小黑了，他先出來，為的是陪伴自己的弟弟多一點。

  沒見過羅蠍的男娘、麗心蓮和陸准，還有小哭、梁塵，都各有各的反應，而其中最特別的還是小哭，一直關注他的梁塵發現，他更加恐懼了。

  尤其是在龜青子講述夢境時，小哭抱著頭，壓根不願意聽下去。

  幸而龜青子沒記完整，否則梁塵能肯定，對方絕對會崩潰的，而梁塵原本打算打斷話題。

  可是為什麼？這夢境，難道和小哭有關？他又是如何得知的？

  實在是太奇怪了。

  梁塵一顆心揪得十分不舒服，他從未有這種感覺，原本以為來鬼界見小哭和男娘，會是一件歡天喜地的事，卻引出了這麼多謎團。

  他目前最感激的，就是龜青子了，因為按照問題的難度，要洗去梁塵身上的鬼氣，是最容易的，恐怕那兩個徒弟就能做到，可是不僅沒有，龜青子還打亂了難度，無法讓人知道他下一步解決的是什麼。

  現在梁塵只希望，自己的問題越靠後解決越好，他想更多地待在小哭身邊，在對方如此惶恐不安的時候。

  其實小哭的情況，但凡有點知覺的人，都能察覺到，可是龜青子出事後，他們忽而默契地沒提起，就連山神，也阻止了衝動的子咕和雨謁，選擇靜觀其變。

  「哦？何事？」龜青子感興趣地回道。

  「希望老先生能給耘鬼一個判定的寬限範圍，將那些有可能投入輪迴的靈魂放出。」

  此話一出，男娘倒是嘲諷起來：「你可得想清楚，你這鏡子裡的幾百幾千號靈魂，可都差不多被同化了，有的都開始自行轉化成鬼了，這樣你還要插手？」

  「可無法排除，其中還有能輪迴的靈魂，他們只是太牽掛自己的親人，才逗留在妖怪谷不肯離去，耘鬼相信老先生不會一概定論，能給我們一個公正的結果。」耘鬼說著，單膝下跪，低頭行禮，身後的八面墨色磐石般的鏡子發出錚鳴。

  他都這麼說了，龜青子哪有理由拒絕呢，更何況，他原本就打算這麼做。

  男娘會有異議，是因為這麼做會加大工作量，加重龜青子的負擔，對方剛剛出事，還在不斷縮小，若是出現什麼萬一，鬼界不會好過。

  而他們身處的這座闐塔，少了龜青子一人，便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塔倒之日，必是鬼界動盪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