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零，第一樂章

  付平與裴旭。

  這大概是一個讓人無法想像的組合，但這個組合確確實實的出現過，並且像是一道流星，在充分散發了短暫的光與熱之後轉瞬即逝。

  但此刻。

  因為一個人，這兩人如奇蹟般湊到了一起。

  然後，爭執由此浮現。

  裴旭這貨率先表達了他的不滿：「操，我為什麼要和一個男的合夥？」

  付平緊隨其後：「媽的你這死小子竟然抽葉子！」

  就在付平尋思這傢伙究竟會不會帶壞他徒弟時，裴旭說出了叛逆期中二少年必不可缺的話。

  他說話的囂張而又欠打。

  「你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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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平一愣，明明是個成年人說話跟個小屁孩一樣，要說這話的是於連他早就一巴掌上去了，但看看裴旭。

  確認過眼神。

  是他惹不起的人。

  ……

  裴氏內掛了個經理名頭的，整日遊手好閒的真少爺竟然坐回到辦公桌前，而且在他開始認真的第一日便濫用職權，直接將一個人安插進來做了他的助理。

  三十多歲，吊兒郎當，整日像是沒睡醒似的，活脫脫和裴旭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其名付平。

  有言曰，朽木不可雕也。裴旭大抵就是這麼一塊朽木，他這次坐回來很顯然帶上了自己的小心思。

  裴旭的心思欲蓋彌彰。

  「龍小姐，今日又來找我表弟麼？」

  就算他說的是正確的。

  但龍初也不可能給他肯定的答覆，並且還要表現得像是裴旭誤會了那般。

  龍初帶著淡笑。

  「並不，您為什麼會這樣認為？」

  裴旭乾笑了兩聲，把眼前的尷尬丟一旁：「那是不是就代表我有機會與你共度下午茶時光了？」

  龍初打量幾眼裴旭。

  裴旭不帶絲毫畏懼地，直勾勾盯著她，過了幾秒，被她盯的有些發毛，這才轉移目光，撓了撓頭。

  「說實話，我遇到了點麻煩。」

  在龍初的目光中。

  裴旭緩緩道出了一個故事。

  「我表弟曾經有個情人，和我表弟鬧掰了還死纏著他，被我表弟徹底厭棄後，竟不知通過什麼渠道找到了我，死皮賴臉要我幫忙讓她再見一次表弟。我在裴氏人生地不熟，那女的又纏的太煩，在這裡想找個說的上話的人都沒有……」

  龍初原本並沒有打算聽他說這麼多，但裴旭話中的所有字句皆把矛頭指向了一個人。

  於連。

  毫不誇張地說，這是裴裘眾多情人中最不出眾也是資料最少的一個女子。不知兩者何時在一起，又不知兩者何時分開，期間裴裘也並未帶她出席過什麼重大場合。

  迷一樣的女人。

  卻也是個有手段的女人。

  她都不知道她與那些人的合作究竟為何會被於連知曉，但命運的天平仍舊在朝她這邊傾斜。

  因為裴裘不信她。

  而且一個手握關鍵信息的人，竟會被自身的情感所迷惑，在最重要的時刻與裴裘談起了愛情。

  於連像在惹人發笑。

  但她仍不能放鬆警惕。

  這世上，唯一能永遠保留秘密的，只有那些一輩子都無法再開口說話的人。

  ……

  「裴氏高層屆時將會重組，並且在三日後的會議上，我將任命一人作為我們未來歐洲分部的執行長，管理歐洲市場。」

  裴裘的聲音落在寂靜的會議廳內，沒有盪起一絲波紋。

  興許在很久以前，在裴氏還未做大，在裴裘還偏稚嫩時，在場的人還能對裴裘的命令提出質疑，但在此時，竟無一人敢出聲。

  若把裴氏比作一個帝國。

  那麼這個帝國的王在他野心勃勃之時已經徹底完成了他的中央集權，只待時機成熟，便會毫不留情地剷除舊勢力的殘黨，開闢一個嶄新繁榮的王朝。

  周宇傑坐在他右手邊的一側。

  他靜靜注視著裴裘。

  這個帝國從外表看仍光鮮亮麗，錦繡繁華，但若是細看，就會發現其內腐朽的結構早已支撐不住這個龐大帝國的擴張。

  而就算它的王天縱奇才，在原本只能建立一座城池的土地上硬生生捏造出了一個帝國，但正如人所言，盛極必衰，他花費近十年所造出的，有可能會毀於一夕一旦。

  若要保其長盛不衰。

  它的領導人必須具備壯士斷腕的決心，遠超常人的智慧，行動力以及龐大到足以支持他的野心。

  興許是天佑裴家吧。

  這戶人家出了個怪胎，這怪胎擁有化不可能為可能的力量。

  裴裘又簡單吩咐了幾句。

  再然後，這個惜字如金的傢伙為這次會議畫上終止符。

  「散會。」

  於是，會議廳外的走廊拐角的專屬電梯內，裴裘不慌不忙按了最高層後，忽的問道。

  「於連的事你有查麼？」

  周宇傑看看裴大少，再看看懷裡這堆幾近能把他淹了的文件，不由得陷入深深的自我懷疑。

  裴大少是不是當他會分身啊？

  他現在忙正事都忙的腳不沾地，哪有時間來管裴大少找對象？

  不對。

  對這個自我主義至上的人而言，找女友說不定還真是比他懷裡抱著的這堆紙還重要的正事。

  周宇傑在人生的迷宮裡找到了出口，而後他不由得感慨自己遇人不淑。

  而當他抬頭時。

  「裴大少，你能不能別用『這人真廢』的眼神看我？」

  微不可察地。

  他似乎看到裴裘以極小的幅度聳了聳肩。

  這人怎麼一回事？

  懷揣著略微被秀到的迷之心情，周宇傑帶著揶揄道：「你就這麼想見到於連？」

  周宇傑本想趁這個機會好好噎一下裴大少，但他根本沒料到這個人有了喜歡的姑娘後就根本不要自己的臉了。

  他回答的無比坦然。

  「嗯，想見。」

  我靠。

  這人怎麼坦率到了這種程度？

  周宇傑在心底無奈扶額。

  但看著眼前的男人略微勾起的唇角，周宇傑不得不承認，作為一個男人，現在的裴裘無疑要比曾經冷漠薄情的他更多了一層讓人看不清楚的魅力。

  作為一個純粹的，以含蓄內斂著稱的東方人。

  周宇傑最終還是沒忍住。

  「請你要點臉。」

  ……

  「今日在本市xx路附近的某個垃圾桶內發現兩名男屍，經初步診斷，兩人皆死於槍傷，警方現已展開調查」

  地方電視台開始時不時飄過這條新聞，作為事件的目擊者之一，於連對其自然保持著關注。

  但這條新聞自播出到現在仍沒有出現後續。

  於連有些好奇，隨口問了藍大小姐一句，卻得到了一個讓她意料之外的答案。

  「無法核實這兩人的身份，檔案庫里沒有相關記錄。」

  不得不說，藍大小姐的消息還是靈通的。

  不過，既然沒有記錄，那就說明這兩人要不就是純粹的黑戶，要不就是其背後有可以掩蓋個人信息的龐大勢力，當然也有可能兩者皆占。

  於連直覺上認為她不應該與此事有所牽扯。

  ……

  「已經確定了？」

  「是。」

  裴志平的眼眸中閃爍著寒光，當其閉闔眼眸，盡斂寒鋒之時，一抹憤恨便出現在那張雖已經過歲月雕琢卻依舊不失文雅的臉龐上。

  裴志安。

  裴志平。

  單這兩個字就能反應出這對兄弟的父母對他們卑微的祈盼。

  但興許因著裴志安早生了兩年，他的光芒也得以率先破殼——這個優秀的男孩搶先一步成功奪走了家中所有人的注意。

  他的老哥是家裡人的驕傲。

  他的老哥是家裡人的依仗。

  他最初不明白，待到長大後才漸漸懂了一點。這就像兩份分數相同的卷子，在任何情況下都是先一步交卷的人占盡了便宜。

  故而裴志安占盡了便宜。

  父母四處集錢供他去上大學，使他有機會進入那片花花世界，並且在那混沌又斑斕的世界裡奪得了一位千金的真心。

  漂亮且高貴。

  那是他對袁娉，也就是裴志安未來妻子的第一印象。

  出生於詩書禮儀世家，袁娉當得起一句腹有詩書氣自華，而在與她交談後，對方的思想及見識又令他不得不刮目相看。

  自由，感性，且開明。

  與其相處，如沐春風。

  這樣一個女人無疑對裴志安的事業產生了毋庸置疑的作用——裴氏誕生的那一日，便是兩者訂婚的一日，其起始資金近一半都是袁娉拿出來的。

  自那一日起。

  裴志安的人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建立裴氏，他做成了第一筆交易，他拉到第一筆投資，他把裴式做成了小有名氣的公司，最後他培養出了一個優秀的兒子。

  他大步走在所有人的前方。命運好似永遠都在向裴志安傾斜，到如今，這個答卷者已經擁有了撕毀考卷的能力。

  為什麼呢？

  到底是為什麼呢？

  裴志平花了半生，仍舊未想明白這個問題，但自從裴志安的兒子裴裘繼承裴式後，那個有才卻無情的臭小子卻開始了他步步緊逼的道路。

  甚至還喚醒了他本以為早已沉寂的野心。

  為何這麼多年他只抱怨命運的不公呢？他可以掰斷命運的天平，他可以把這個率先交卷的傢伙請出考場……他有太多太多的事情可以做了。

  天雖有道。

  事在人為。

  「裴志安，這一次，命運是否還會再次向你露出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