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七，爛牌與好牌

  與唐世安約定好的第二日，於連收到了一封信。信封是牛皮紙做的，蓋有暗紅的火漆封緘，其上則是法語以及玫瑰紋路組成的家族圖紋。

  

  這封信來自安塞爾。

  實不相瞞，這種高端大氣上檔次的信件於連還只在電視劇里看到過。

  拆開信封。

  一封信是法語版，字跡有幾分凌亂，還能看到暈開在紙上的墨痕。另一封則是漢語翻譯過來的列印版，於連不得不感慨對方的貼心。

  安塞爾的文字比他的話語要謙遜一點，大意就是上次拍出的照片效果很好，故而也想寄予本人欣賞一下。

  「……」

  於連竟不知道該如何吐槽。

  「我靠於二狗！這照片裡的小美女是誰啊？」

  「是我。」

  「蛤？我的於總哪有這麼可愛？」

  「……」

  無語之餘，她的內心又有些許複雜。安塞爾回國前從未與她交換過聯繫方式，更別提她還在離開裴大少之後幾度更換住址。

  即便如此。

  這封信件還是準確無誤送到她手中，讓她不禁感慨，他們這些凡人距離大佬大概真的有一個銀河系的距離。

  耐下性子來絞盡腦汁給安塞爾寫了一封回信，當天就有位金髮碧眼的小帥哥將其收走，順帶留了一小束玫瑰。

  「我靠於總，那位小哥哥長的不錯呀，來給我牽牽線？」

  「……」

  安塞爾的事情暫且先放一邊。

  於連遭遇到了她創業以來翻不過去的連綿高峰，它出現的突然，破壞力又極大，直接把他們這群人打了個措手不及。

  事情要從於連拍到的明星八卦說起。

  星宇沒有能力從內部消化這些八卦，從而借付平手通過不正經的渠道將其拋出去轉化為使公司運營的資本。

  但人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S市的娛樂圈因著一條八卦新聞產生了微妙的動盪。

  某位一線已婚男星與十八線小女星同住一間賓館。據不明人士透露，該男子為人放蕩，更有甚者還爆出了其聚眾吸毒嫖娼的錄像。

  出軌隊，嫖娼隊，吸毒隊可以說一個不落，活生生驚掉了吃瓜群眾的瓜。

  於連這次沒吃瓜。

  因為這條八卦新聞與她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這一連串新聞背後的起點，就是她拍到那張一線男星與十八線小女星開房的照片，不知付平在暗中拋給了哪家，看對方幾條八卦連著一起出，竟有一種要把那位男星整死的架勢。

  但人家畢竟是一線男星，沒點兒資源及資本，哪兒敢在娛樂圈裡弄潮？但他背後的公司及自己的勢力盡出，查到的卻不是整件事情背後的操縱者。

  對方查到了星宇。

  於連在付平略帶焦急的解釋中理清一切前因後果，暗嘆他們遇人不淑，被人甩了一頂黑鍋後還被推出來擋搶。

  不得不說，薑還是老的辣。

  因著這次證據確鑿，那位男星在這圈子裡基本也混不下去了，只得把他的滿腔恨意盡數傾倒在斷他錢途的星宇上。

  最初，星宇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件，於連當眾拆開那封信，掉出來的卻是充斥著辱罵字眼的幾張髒兮兮的廢紙。

  同一日。

  與星宇有過不成文約定的公司不約而同撕毀合約，而與之簽署協議的公司也很委婉地向他們表示了自己的無奈。

  於連有點愣。

  她曾以為對方一個一線明星應該造不成這麼大影響，卻沒想到事情的結果萬萬沒想到。

  付平一言點醒夢中人。

  「你就一個拍八卦的，還想在圈子裡青史留名？不遺臭萬年人人喊打還算混的不錯呢。」

  於連豁然開朗。

  回憶一下，星宇創立至今好像還真沒做什麼積極上進促進業界發展的大事，若非星宇規模還小，沒辦法給業界大佬們構成本質上的威脅，否則還真有可能處處碰壁。

  當然。

  他們現在就開始了處處碰壁的人生。

  平白無故被人涮了，於連自然不服，很乾脆地親自出馬想要拯救一下彼此的合作關係，只可惜，事不遂人願。

  「抱歉，貴公司與我們並未簽有文字合約，故而您的要求我們無法達到。」

  「對不起，它不符合我們的公司規定，所以還請您能諒解。」

  「希望您能了解一下，在這個圈子裡有些人能惹有些人不能惹，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是建議您換一條道路。」

  這個世界是殘酷的。

  於連就被「啪啪啪」打了好幾個巴掌，直到她走出大門時還有點懵。

  那個下午S市下了第一場雪，而星宇的眾人團團圍在辦公桌前，就著瓶大雪碧商量對策。

  「轉行吧。」劉遠在外面抽了兩支煙，搓著手回來後很平靜地述說他的看法:「興許還有救。」

  余禮星皺了皺眉頭。

  「娛圈就那麼大的蛋糕，要轉其他就必須投入大量資源，於連那點兒資本還不夠揮霍的。」

  幾人各有爭執，到最後，於連喝完杯中的雪碧，沒什麼耐性地把杯子重重朝桌面一擱，響亮的一聲使得眾人的目光齊刷刷集中在她身上。

  於連覺得她的太陽穴都在痛。

  「抱歉，這件事真的很重大，可以讓我再考慮一下麼？」

  那一瞬間，她可能在其他人的眼中看到了名為失望的情緒——作為一個帶領其他人創造財富的領導者，她顯然不怎麼稱職。

  日子就這麼過去，直到唐世安約她一起去買對聯，於連才驟然意識到新年臨近，隨便給父母道了聲平安，於連咬咬牙，再度投入到手頭的工作里。

  其他還算順利，只是於連一直都沒辦法做出決定。那天雪下的很大，於連躺在床上百無聊賴給李玉發消息，她絕望地幾聲哀嚎，得到的卻是李玉恨鐵不成鋼的嘆息。

  「你太急功近利了。」

  「蛤？」

  「反正你養得起，那不妨先等著，等到你想出更好的主意為止，從樂觀的角度講，說不定還能等到事情的轉機」

  雖然李玉最後的話頗有幾分讓人捉摸的意味，不過她確確實實鼓舞了於連，某人鄱然醒悟，瞬間無事一身輕，恢復了平日的狀態。

  而事情發展竟真如李玉所言，娛樂圈這灘渾水中又出現了一個預料之外的轉折。

  吳雨倩回國。

  這位姑娘大抵在國外玩夠了，回國時簡直八卦纏身，一會兒聽人說她和金髮碧眼的嫩模小哥有不純潔的異性交往，一會兒又有傳言說她和某位國際知名製作人鬧分手。

  偏偏這些八卦消息還不是空穴來風，和小鮮肉出席宴會的照片有了，和製作人舉杯共飲的照片也有了，可以說讓吳雨倩一直以來塑造的清純形象一瞬間崩塌。

  於連一臉無語地掃過這些娛樂消息，不得不感慨人吳雨倩的小日子過得有聲有色，待人家回國後的照片也流露出來，一瞅，穿的妥妥是是一周前國際服裝秀的某大牌。

  比起她這小白菜地里黃的慘澹情況而言，人家吳雨倩可以說是一個典型的正面教材。

  許是外面的八卦實在炒的太過熱烈，吳雨倩再一次召開了新聞發布會，會上所說的重點令所有人大跌眼鏡。

  吳雨倩將會創辦自己的私人工作室，而前幾日鬧得滿城風雨的八卦事實上便是她與這些人詳談工作時的場景。

  雖然事發之時兩者不在同一屋檐下，但這不妨礙於連為她鼓掌。

  在欣賞吳雨倩所做的決定的同時，於連終於等到所謂的星宇的轉機。

  於是，新年伊始，於連帶著一沓文件找上了吳雨倩，兩人皆著正裝，在小型會議室里相對而坐。

  吳雨倩隨手支使她的私人助理為兩人倒咖啡，一面掃幾眼於連帶過來的文件，最終，接過助理的咖啡，眸子都懶得抬。

  「於連，我無法從中得到我想要的利益，而且，我不想接一個爛攤子。」

  這個回答實在很實際且不留情面，可能會讓人覺得抿著威士忌抽著香菸與她談情愛，談未來的女子近乎是另一個人。

  期望的泡泡被人一戳即破。

  於連聳聳肩，終於擺正自己踩狗屎運的心態。

  她們確實曾把酒而坐，詳談甚歡，舉杯相碰間也曾因著相同的境遇加深了彼此的感情，但如今撇去感情以及期望，她們所要談的是她們自己的事業，而在其中充斥的是最原始的金錢及利益的往來。

  若將其比作一場對弈。

  那麼命運的籌碼無時無刻不在向握著一手好牌的吳雨倩傾斜，而她若不嘗試著絕地求生，那她手中的爛牌遲早會引領她踏上毀滅的道路。

  她要嘗試著從吳雨倩手中換取能改變她現在處境的好牌。

  於連帶著笑。

  「你要知道，看一個公司的發展不能只看它的現狀。」

  吳雨倩抬眸輕輕瞟她一眼。

  「我們雖然借八卦起家，但遭遇到這次挫折之後也有了為自己正名的想法，這一次我帶來了半成品的預案，所以要相信我與你合作的誠意。」

  於連看這位姑娘仍不為所動，咽了口唾沫後繼續說。

  「我們未來打算涉足公關以及營銷方面的業務，你應該知道這一塊的市場，星宇有資金，也有對圈子十分熟悉的人。我相信星宇的未來，而且，若你的工作室與星宇合作，未來肯定也會減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於連廢了半天口舌，卻看眼前的妹子端起咖啡又抿了一口。

  「你給出的條件還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