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

  「那是去年冬天，下著鵝毛般的雪。我們入了宮，見到了皇上和太后娘娘。我婉轉的把意思稟告了娘娘，說暖兒身體不好，不適合嫁入皇家，能否讓琴兒替妹妹入宮。開始的時候，她也沒說什麼，只是說要考慮一下。可是我看到她看著琴兒的眼光，甚是滿意。我就知道，太后這關算過了，所以也很高興。認為總算這件事能有一個相對圓滿的結局。」

  

  「然後呢？起了什麼變化？是不是皇上不同意？」既然文琴後來嫁給了齊王，一定中間橫生出了什麼枝節。

  「你？你怎麼知道？」文夫人詫異。

  我苦笑：「文琴既然答應入宮了，自然不會再說什麼。你們夫婦也不會說，連太后都同意了，那麼問題要麼就出在文暖自己身上，要麼就出在皇上身上！文暖當時不在，肯定就是在皇上那裡了！」

  文夫人點了點頭，「就在我認為一切都在按照我們預想的方向發展的時候，出了問題！皇上堅決不同意！仍舊堅持要暖兒入宮對質，要個理由。當時就把局面弄得很僵。那時候，皇上已經二十五歲。有了眾多的妃子，只是尚未立後！當時，太后也很生氣，認為皇上小題大做。可是皇上就是堅持。太后就說既是暖兒不願嫁與皇上，就讓暖兒嫁與齊王，這也讓我們吃驚非常。」

  「這麼說，小皇帝今年已經二十六了？」我好奇，這小東西，看不出來啊，我一直以為他也就二十二、三歲呢，「那跟文琴他們年紀也差快十歲哦，這不也一樣！」我嗤之以鼻，嫁給冷小子是嫁，嫁給皇帝也是嫁啊。

  「是。皇上二十五歲登基，到現在也才兩年。皇上平日裡是個很好說話的人，一般問題都可以通融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在這個問題上，他就是不鬆口，非得要暖兒入宮，不同意暖兒嫁給齊王。結果，話就說僵了。太后原本可能也是無所謂的，結果聽皇上這麼一說，面上也就有些不高興，認為皇上太任性，就決定讓琴兒入宮，於是皇上和太后起了爭執……」文夫人臉上的血色消失了，端起水喝了一口，我看見她的手在微微發抖。

  「沒料到，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琴兒，不知為什麼忍不住，當著我們的面給皇帝和太后跪下，表明自己絕沒有嫁入皇家的意思。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妹妹文暖懷孕了，不能嫁給皇帝，她才不得已代妹妹出嫁！」文夫人大慟，淚水一行一串的滾落，「此言一出，太后震怒，立刻宣文暖進宮！」

  「不是吧？」我倒吸了口氣，這文琴，怎麼這麼說？這樣豈不是把文暖往死路上推了？這文家人，一個比一個厲害啊？

  腦中飛快掠過的一個念頭，震住了自己。

  「我們聽琴兒這麼說，也是大驚失色。趕快向皇上和太后磕頭，說事情本不是這樣。」文夫人嚶嚶的哭了起來。

  唉，文琴都這麼說了，再做的這些解釋，皇上和太后怎麼會相信啊。

  「太后與皇帝大怒，不再聽我們解釋。責我和老爺帶著琴兒，罰在殿外一起跪著，只等著暖兒到來。那天的雪好大，等暖兒來了，我們都快成了雪人。那天暖兒那天穿了件水紅的棉袍，外罩白狐的斗篷，著實的美麗。看到我們跪著，也不甚驚訝。太后問她懷孕之事是否屬實，她當時並未回答，只是說自己之所以不能再嫁給皇帝，只是因為愛慕冷知銳，所以，請太后、皇上原諒。」

  「太后震怒，指責我們家教不嚴，要我把暖兒帶回面壁思過，責令琴兒代嫁。可是誰料想，琴兒竟然在殿上明言也不願意嫁給皇上，說自己早已許給冷家，生是冷家人，死是冷家鬼。」

  「太后怒極，責問老爺與我，如何教女的，怎麼兩個女兒都如此抗旨。老爺和我跪在地上，無地自容。暖兒站起來說一人做事一人當，她已委身冷知銳，並已懷有冷家骨肉，此事與他人無關，跟太后和皇上說，要責罰的話，就責罰她一人……」

  「這一來，暖兒的話將所有的退路都堵死了，皇上震驚！太后氣得話都說不出來了，二話不說，當殿賜毒藥，要求暖兒自盡。我和老爺跪地哀求，連皇上都向太后求情，希望能饒過暖兒一次。可是此時太后已經全然不聽我們解釋了，認為這種傷風敗俗之人，根本沒有顏面活於世上。這下完了，暖兒非但不能嫁於冷家，連命也保不住了。」文夫人目光迷離，看著遠方，可是眼中沒有焦距。

  我搖了搖頭，這結果是可以預見的。

  我安慰文夫人：「太后這麼做，不僅僅是氣文琴拒婚，文暖懷孕這麼簡單。事實上她氣的是皇家顏面盡失。先期指婚文暖，太后之前一定了解過，而且多方徵求過意見，覺得滿意了，才定下文暖的。她一定認為這是既成事實的事情，她根本沒料到這中間會出狀況，她認為這是恩賜，文家千恩萬謝還來不及呢。」文夫人抬起淚眼看著我，聽著我說。

  「豈料她千挑萬選才選中的文暖非但不肯，還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情，懷上了別的男人的孩子。雖然說起來這是奇恥大辱，即便她生文暖的氣，可是開始也就是讓她閉門思過，所以說，她總體對文家的孩子還是滿意的。她對文琴也是滿意的，所以她才同意文琴代嫁。對不對？」

  「又誰料，接下來連準備代嫁的文琴竟然也表明態度，不願意嫁入皇家，這對於本來就心高氣傲的太后來說，無疑是重重地打了她一個耳光。她一讓再讓，結果還是這樣，在這樣的雙重打壓下，太后怎麼能不生氣？」

  我在她的茶盞里倒了茶，遞給她，「將心比心，你也是個母親，這件事如果放在你的身上，你是不是也很生氣呢？你會怎麼做呢？」如果我的兒媳婦要是這麼出格的話，我也不願意啊！

  文夫人張著口，楞在那裡，詫異地看著我。

  「你也別看我。唉，我說的是實話！我也是母親，我能了解當母親的心，孩子是母親的心頭肉，自己受苦受累都可以忍受，但是給孩子的卻是最好的！」難道不是嗎，我老媽可是把什麼好東西都留給了我。

  「那後來呢？」我看著她在發呆，提醒著。

  「我們苦苦哀求，皇帝看我們的樣子也為之動容，他也求情，可是都沒有用，太后只是鬆口暖兒的自盡的方式可以選擇。她讓暖兒從白綾、服毒和投湖三個中選一種，皇上代我們選了服毒……」文夫人深吸著氣，胸口起伏著，看樣子是想起了當時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