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

  車輪轆轆的往前滾動，我坐在車裡，還在回味剛剛的場面。怎麼皇帝迎接大軍凱旋，就這麼三言兩語就結束了？感覺還沒過癮呢？我半晌沒說話，實在是不知道說什麼，這距離我的想像差的也太大了吧。

  小珠和小鷺顯然很興奮，兩個小丫頭嘀嘀咕咕不停，悄悄的談論皇帝、與文家兩個孩子。兩個人神采飛揚，也難怪了，這可是見到皇帝了啊。

  皇帝生長在深宮，能見到的也就是朝中重臣，即便是像我這樣的命婦，皇帝不召見，只怕也很少能見到，而一般人終其一生也不一定得見天顏，像她們這樣，只是丫頭，也能看到天子，實屬不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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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心裡也是七上八下的，心中疑惑著。

  我一直不太了解這個朝代的風俗，感覺雷二跟我很疏遠，話都不願意和我多說一句，可是不明白這幾個孫子，包括文家的兩個公子為什麼和我如此親昵。瑾鈞跟我很親，他到我房裡來，一向是不挑時間的，而且幫我捶背揉腿，關懷備至，可是我看他，就像是看鄰家大男生的感覺。他時不時的笑話，更讓我覺得他像看個調皮的孩子。

  直到今天，我都以為也就瑾鈞因為年紀最小，才跟我是這麼隨意、不拘小節的，可是當我被瑾磊擁入懷中的時候，我都有點震撼，我從來沒有被陌生男子如此擁抱過，當醇厚的聲音在耳邊輕輕的告訴我「我回來了」的時候，我甚至感覺有那麼一絲的委屈，就像個小姑娘，被爸媽忽視已久，可是又突然收到爹媽給的糖一樣。我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有這種感覺，但是這種被擁入懷中的感覺確實那麼的真實，滿足的真實！

  我仰頭看著我的大孫子，個子足有一米八五，我被擁在他懷裡，真就像個孩子。我看見一雙溫暖而專注的眼睛，「老祖宗！我回來了！」

  「嗯！」我吸吸鼻子，莫名的淚意充斥了我的眼眶。

  我朝他的懷裡貼貼，好像是抱著一個失而復得的珍寶。

  他把手臂緊緊，拍拍我的背，「讓您老人家擔心了，老祖宗莫怪！孫兒我先要跟大軍回營，下晌就可回府，老祖宗等我吃晚飯啊！我把喬貞她們娘三兒也接來，給您看看啊！」我使勁的點點頭，這個瑾磊，給我極大的安全感，讓我這個現代人在古代第一次感覺有了親人。

  「瑾鈞，好好送老祖宗和爹爹回去。晚上讓廚子們準備些好菜，到時候，我們陪老祖宗好好喝一杯！」瑾磊的手還摟著我的肩頭，我看到雷二的臉沉了下去。

  瑾磊滿臉笑意看著瑾鈞，瑾鈞信心滿滿的一個勁點頭。我看著眼前的兩個男子，想著若是真的雷老太太看到自己的兒孫有著這樣的功績，一定是樂得合不攏嘴了吧。而站在旁邊的雷二，我刻意忽略不計，老太太怎麼生了這麼個黑羊，一點不合群不說，跟他老媽都那麼生分，而且還不喜歡別人關係好呢？

  這時從旁邊走過一個同樣戎裝打扮的男子，他先過來朝著站在一旁看著我們的雷二抱了抱拳，「林雲見過雷大人！」雷二也同樣抱拳進行回禮：「林大人，有事？」

  林雲？莫非就是剛剛小鷺說的生病未能去邊關抗敵的那個林雲？歸德將軍？看著就是那個三十多歲的人，小丫頭說的，就是這個男人。男子朝我深深一揖，「末將林雲，拜見護國夫人！」我朝他抬抬手，假客氣了一把，「林將軍，多禮了！」

  林雲，看上去三十五、六歲，個子不是太高，黑黑的一張臉，四四方方，看著倒是老實巴交的，下巴上留著寸把長的鬍鬚，顯得很是威武，倒還真的有武將的風範。身上的鎧甲是黑銀絲邊鑲嵌，看著沉著的很。可是，那雙眼睛，溫和的很，看著我，倒像是個文人，沒有一點殺傷力，實在和武將稱謂搭不上邊。

  他朝著我說：「老夫人，皇上口諭，請雷大人和雷將軍過去商談政事，」他停頓了一下，看著我，「還請老夫人見諒！」

  皇帝召見，我哪敢說不見諒啊？我點點頭，衝著雷二和瑾磊緩聲道：「皇上既然有命，你二人就儘快前去，早去早回，我們等你們吃晚飯！」

  一轉臉，看見林雲還在看著我，絲毫沒有動身的跡象，我奇怪的問他：「林將軍，你不用去的嗎？你看我做什麼？」林雲倒也不慌不忙，彎腰又是一躬：「前幾日聽聞老夫人病了，忘記了很多之前的事情，不知道是否是真的？這幾日可曾痊癒？」我皺了皺眉，我「生病」的事情難道這麼受大家關注？成了朝野盡知的新聞了嗎？一個將軍也關注我的病情，這事情挺有意思的啊！

  我略略躬了躬身，笑了笑：「多謝林將軍關心。人老了，偶爾的頭痛腦熱也屬正常。至於忘記，畢竟歲數不饒人了啊，年紀大了，忘性自然就大，日前風寒造成以前的事情記不住，也沒什麼可奇怪的，等過幾日，身體完全恢復，也許該記得的就記起來了！有勞林將軍費心了！」

  林雲笑笑，眼光坦蕩：「老夫人保重身體，日後末將再去府上探望！告辭了！兩位雷大人，我們走吧。」說罷，轉身大步離開，走到一匹黑馬前，翻身上馬，與雷二與瑾磊催馬絕塵而去。

  看著他們三個離開，瑾鈞蹭到我跟前兒，好奇的在我臉上左望右望，喃喃自語：「老太太啊，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啊，怎麼連這個木頭都來問您老的身體啊？這個小子，一向很難纏，一般人他連正眼都不瞧一眼的，連皇上的話都敢頂，也就大哥能跟他相處，怎麼今天他會來問您呢？奇怪啊，奇怪！」

  他調皮的壞樣子好可愛，我伸出手扭扭他的笑臉，「因為老太太我美唄！」小珠在一旁，噗嗤笑了，「您不說，我也這麼覺得呢！」

  「你不說我還忘了，老祖宗，」瑾鈞正色道：「我幾日前剛回來的時候，看您的臉，我都沒敢認，又腫又黃，簡直像變了個人。要不是知道是您老人家，如果在街上遇到，一定認不得！不過，這幾日，感覺又好些了，像了些，但是，脾氣又不對了。」

  幾句話說的我心裡咯噔一下，莫非他感覺到了什麼？「我倒是覺得老夫人的性子現在好些了，以前可是動不動就發火，小鷺還被老太太罰過呢！對不對？小鷺！」小珠快人快語一個勁用手指著小鷺。小鷺紅著臉，眼神怯怯的看著我，輕輕的說：「老夫人是嚴格要求小鷺，所以才處罰小鷺的，還是小鷺做的不好！其實，我這兒倒沒什麼，小珠姐還被您老人家打過呢！」

  輪到我臉紅了，這哪裡是性子好些了？是以前的性子太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