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連夜趕回
2024-09-20 17:02:03
作者: 加冰砂糖橘
營帳內:
季晏安驟然睜眼,入眼的是軍營大帳。
忽的一陣頭痛,抬手按壓住太陽穴,蹙眉側頭打量著這熟悉的場景。
他記得自己剛才明明還在阿零的閨房,怎的一瞬間就到了營帳中。
而且這營帳好生眼熟,他張望著,在記憶中找尋著關於這裡的片段。
正瞧見那身盔甲,佩劍也在盔甲之側,猛然坐起。
他這才恍然大悟。
【我竟然是重生了嗎?】
季晏安心中驚呼。
自阿零走後,他沒有一日不在思念她,臨終前也不忘跪求上蒼能給自己一次重來的機會。
他真是沒有想到能靈驗,眼眸中久久不散的是慶幸。
上一世,他在明王府初見尹零露,心生愛慕,因著阿姊的緣故,也曾靠近過她幾分。
卻在得知她與唐家的婚事後一時衝動,不顧她的拒絕,求得皇帝賜婚。
但他當日就要出征,聖旨到府時尹零露大病一場,縱使皇帝派了御醫為她調理也無濟於事。
那年新春後,尹零露病情反覆,數位御醫都無計可施。
直至大軍得勝,季晏安才得到尹零露離世的消息。
那時才知尹零露即便心裡有他,也不願意嫁他,全是因為知道他查到了當年王府發生的事,自覺配不上他。
而現在,正是與阿零相遇前那一戰。
季晏安理清現狀,下榻穿上衣袍,繞過屏風,來到桌前。
那桌上有一個上鎖的盒子,裡頭正是密探獲取到的情報。
重活一次,季晏安再次看到這個盒子,反而覺得面前的盒子是有人故意送到他面前的。
季晏安拿過盒子打量,一想起上一世自己就因為回晚半日,王府有所察覺,銷毀大量往來信函,就不爽。
「公爺,大軍已整頓完畢。」大帳外,左副將洪亮的聲音傳進來。
季晏安深吸一口氣,調整好自己的情緒。
「進來。」
左副將聽命進來,走到季晏安不遠處,抬手作揖。
「將軍。」
看著眼前的屬下,季晏安眼睛一酸,猶記這位副將跟隨自己南下時,遭遇周俊磊的刺殺,為保護自己而不幸殞命。
然而現在事態緊急,不是敘舊的時候。
「我需馬上趕回都城,這裡就交給你。」
季晏安收起情緒,說完往營帳外走去,於白符笙就守在營帳外。
「即刻回都城。」
兩人得令跟在他身後,左副將也一同出來,些許茫然地目送他離去。
他是知道季晏安行事果斷,但這樣的密報過來,是一定要暗紅樓的人再探一遍的。
然而這次季晏安直接回去,就讓他非常意外。
季晏安經歷過一次,並沒有考慮這些細節,他日夜兼程,回都城後第一時間調動暗衛將王府盯住,將王武暗中帶去赤衛營暗牢中。
將所有信件帶回仔細翻閱,這些信函里保留了許多直指周俊磊的證據。
更是搜到一本冊子,那上頭記錄著有多少官員勳爵收受周俊磊的賄賂。
這冊子和書信是他上一世不曾拿到的,以至於他為了查清這件事,耗費許多時間。
季晏安知道周俊磊的事遠不止這些,他想把控戶部。
除去賄賂官員為自己鋪路,就是吏部特設的成川書院他都有插手。
而這些都是由王家一手安排,周俊磊從未過問,所以上一世即便查到他頭上,也只是王家送過他一名年輕貌美的小娘子。
周俊磊就是個貪財好色之徒,可他那個腦子實在想不到這麼多,季晏安直到現在都覺得奇怪。
暗牢中,季晏安並未對王武王大人用刑,一則他是朝廷命官,沒有皇帝的旨意,不可動用私刑。
二則他還有用,得留著他。
兩人對坐品茗,季晏安端得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他確實很急,可他不能讓對方察覺到。
而他這模樣看得王武心裡直打鼓,季晏安掃視他一眼,拿起炭盆上的茶壺,給他的杯里添茶。
王大人正心虛,拿起茶杯小喝一口。
「嘶…」
那茶水燙得他倒吸一口涼氣。
王武雖和季晏安接觸不多,但也聽說過他行事,若非握有九成把握,輕易從不出手。
「季某隻是請王大人小聚,不必如此驚慌。」
王武卻覺他這是逗自己玩,自己幹過什麼他心裡一清二楚。
季晏安帶著人來的這麼急,他事先又不知道,那些重要書信都沒有處理過,深刻明白季晏安想知道的都會知道。
況且誰請人小聚,會到暗牢里聚的,這可是皇帝的赤衛營,他還能不能全須全尾的回去都難說。
王武不知,季晏安的確只是請他過來坐會。
這中間的事情季晏安十分清楚,即便是審,那都是不需要的。
約莫一刻鐘後,季晏安喝下杯中最後一口茶,冷冷盯著王武,茶杯落桌,砰的一聲,嚇得王武一個顫慄。
「於白,送王大人回府。」嘴邊噙著一抹笑「對了!王大人,您最好別輕舉妄動。」
王武聽後面色發白,像是失魂一般,這話充滿威脅,可他不得不聽。
可恨那些證據沒來得及清理,不然或許還能有迴旋的餘地。
季晏安利落起身離開,王武被嚇呆在原地,於白推了推他,他都不見動彈。
暗牢外,季晏安抬頭望向那彎弦月,嘴角溢出笑意,滿懷期待地憧憬著後日的相遇,連說話的語氣都溫柔許多。
「暗紅樓的人該活動活動了。」
初聽時符笙一愣,直覺告訴他,公爺今日不一般。
這樣突然的溫柔,一定是有些他不知道的事發生。
「明白。」
要不是季晏安給他下了命令,符笙只想趕緊找於白八卦一把,探討探討主子突然的變化是因為什麼。
符笙去而復返,已是夜深霧起,天邊漸漸明亮,朝露撒遍嫩葉之時。
等著再亮一些,晨光和煦,季晏安入宮向皇帝稟報得到的密報,呈上搜來的書信。
大殿之中,皇帝看著那些書信冊子,憤怒至極,轟的一聲,奏摺被他推撒一地。
「如此肆無忌憚,氣煞朕也!」
「陛下息怒。」
蘇內官端著熱茶過來,被皇帝這一怒吼驚嚇到,抬眼看向裡頭,一眼便加快腳步走進來。
季晏安卻仿佛聽不到一般,心思早就飛出皇宮,飛到尹零露身上。
皇帝剛想囑咐季晏安幾句,一抬頭卻看到他在偷笑,於是沖蘇內官擺手,讓他出去。
蘇內官見已無事,當即放下茶盞出去。
季晏安還知道低頭躲著偷笑,卻不知這模樣被皇帝逮個正著。
把皇帝那顆八卦心給激了起來,皇帝一改剛才的憤怒,好奇的打量著季晏安。
「南疆戰事實是朕心頭最要緊之事,今得大捷,你可有何想要的?」
皇帝像個老狐狸一樣,審視著季晏安。
季晏安回神,頻頻眨眼幾下,試圖躲避皇帝看過來的目光。
「臣還未想好。」
「還未想好?那你笑個什麼勁。」
「我…」心事被說破,季晏安有些不好意思,想解釋又覺不合適。
難道要他說他剛剛在想要早點娶到阿零嗎?
這要是被皇帝知道,說不定今天就能給他們兩賜婚。
六月初的都城,也不算炎熱,季晏安卻覺得殿裡悶熱非常。
「皇兄,你這殿裡太熱,我先回府。」
說罷作揖離開,根本不敢多待,生怕再待會就會被皇帝套話。
皇帝不懷好意的看著他匆忙離開的背影,他剛才那樣,一看就知定是在想誰家小娘子。
皇帝興趣一來,越發的想弄清楚這小娘子是誰家的。
而季晏安出宮後,就直奔國公府,想要早點解決這件事。
這樁案子牽扯甚廣,得暗中查,故而他還得另擬摺子,準備一套在朝會時能迷惑眾人的說辭。
嘉慶居內喜鵲鳴啼不止,季晏安一進院就正好聽到,嘴角不自覺上揚,他竊喜著,覺得就連鳥雀都在提前祝賀自己。
更是引得他心中一陣猜測,猜想著阿零現下在做什麼,是在家中陪伴母親,還是已經和阿姊外出遊玩。
上一世尹零露只想著安穩過完一輩子,好早點回去,即便和舒樂結識,也很少和她相聚。
每日多是在家中陪伴母親,又或是搗鼓一種名為香水的東西。
這些他本是不知道的,是尹零露走後,他多次上門央求尹侯肯允自己和阿零完婚,後又搬進尹零露閨房。
尹侯夫婦一直都將尹零露的房間保持著原樣,就仿佛她還在世一般。
季晏安去時,那桌上滿是那些他從未見過的器具,問過尹川賦才知那是何物。
如是這樣,季晏安還不知足,還想了解更多,便終日纏著尹川賦。
尹川賦耐不住他軟磨硬泡,將妹妹從小到大所有的事都和他說了一通,以及那些小習慣也說了個一清二楚。
季晏安一面回憶著著前世里為數不多的相遇,一面寫著摺子,思念盛時,摺子上落下個『阿零』。
「公爺。」
於白等了一會又再次出聲:「公爺!」
然還是不得季晏安回應,他只能又一次大聲喊著:「公爺,我回來了。」
季晏安握筆的手一抖,剛浸足的墨汁就滴在摺子上。
他氣急:「滾進來」
語速極快,以至于于白聽成『快進來』,便以為主子有危險,推門快跑到季晏安身側,警覺著將人拉到身後。
「賊人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