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句點

  經過相處，兩人漸漸熟悉。

  事情仿佛也朝著謝招所期待的方向發展。

  她比從前更努力學習。

  無視了家裡每一場衝突。

  在希望中，她在家裡默默承受著的責備打罵仿佛也沒有那麼痛苦了。

  她只想考個好大學，然後離這遠遠的。

  可事情是從什麼時候出現變故的呢？

  是了。

  是王浩宇無意中撞見她挨打的那次。

  如往常一樣，每個周末謝招就會去王浩宇上班的地方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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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抱著書坐在不遠處能看見修車鋪中那道身影的地方學習，王浩宇則是兢兢業業幹活。

  等到晚上下班後，王浩宇就會把她送到老舊的小區門口。

  「明天見。」

  王浩宇咧著嘴笑，隨後還拍了拍掛在腰側的迷彩色挎包：「咱們馬上就攢夠了！」

  挎包里裝的是王浩宇給謝招攢的大學學費還有自己打算在謝招大學所在城市裡開一間屬於自己修車鋪的第一桶金。

  少年臉上燦爛的笑意讓謝招那張平日裡總是漠然到毫無生氣的臉上也透出柔和。

  她朝王浩宇點點頭，又比了個打氣的動作示意自己知道了。

  目送著女孩離開，直到背影徹底消失不見王浩宇才一蹬腳下啟動杆，可一低頭，卻發現剛才幫謝招拿著的學習資料忘記給她了。

  王浩宇想了想，怕她萬一需要，於是就在附近把車停好跟著進了小區。

  他幾乎每天晚上都會送謝招回家，雖說沒上去過，但每天數著樓道中伴隨著謝招腳步一層層亮起的聲控燈光，他也知道謝招住在幾樓。

  可此時站在樓下抬頭望著那間隱約透出昏黃燈光房間的王浩宇卻猶豫了。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那一頭染成了綠色的捲毛。

  謝招成績那麼好，她爸媽肯定不願意讓她和自己這樣的小混混來往吧？

  就這麼想著，王浩宇停住了腳步在樓下徘徊。

  最後他在樹下撿了枚小石子往樓上謝招家的玻璃窗上扔，試圖引起裡面人的注意。

  「放開我——！」

  沒能等到謝招探頭，卻等來樓上一陣突然暴起的驚呼聲。

  熟悉的聲音透著絕望和憤怒。

  王浩宇根本來不及細想發生了什麼，把手裡的學習資料一攥，拔腿就往樓上跑去。

  聲音越來越近，女孩的叫喊中也透出哭腔和祈求。

  「爸！求你，放開我！」

  可就算是這樣，換來的依舊是男人污言穢語的咒罵。

  隔著門的王浩宇頓時氣得臉色漲紅，他握緊拳頭砰砰地朝門上砸去。

  「開門！快開門！」

  聽著門外傳來的動響，被男人揪著衣服的謝招眸間倏然亮起光，她掙扎著想起身，卻又被狠狠扇了一巴掌。

  看著女兒挨打，角落裡頭髮凌亂、嘴角也有淤青的女人卻只是麻木地看著，嘴角還若有似無地扯出詭異的笑。

  半天等不來開門的人，心急如焚的王浩宇抬腳就狠狠踹在了門上。

  許是動靜太大，對面那戶人家的門倒是喀嚓一聲打開了。

  「神經病，大晚上的你們能不能動靜小點？」

  顧不上別人的責罵，王浩宇此時只想趕緊把門踹開。

  少年猩紅著眼，對面屋裡也桌球作響，鄰居最終撇了撇嘴提醒：「你也別踹了，對面那家就是瘋子，等他們打完了就好了，放心，這麼多年都過來了，不會出人命的。」

  要說那母女兩也是命硬，那麼多年竟然硬生生熬過來了。

  只是苦了他這住對面的。

  要不是窮沒錢買房他早搬走了！

  晦氣！

  像是發泄怨氣似的，鄰居也砰地一聲把門甩上。

  但他的話卻讓王浩宇心猛地揪緊。

  回想起他遇見謝招的那晚，和她說的沒錢上學的事。

  是啊。

  成績好又乖巧的女孩子為什麼會那個點都還沒回家呢？

  成績那麼好，又有哪個家長會因為這一兩千的學費而眼睜睜看著孩子輟學呢？

  在往常和謝招相處過程中發現的所有不合理，都在此刻有了解釋。

  為什麼總是感覺不到她的開心，為什麼她臉上總是掛著冷淡又憂鬱的神情，為什麼她從來沒提起過她的家人和生活以及她為什麼總有幾天會突然消失。

  一切的一切，都變得清晰。

  「開門！」

  王浩宇瘋似地往門上踹，隨後喊出來的話也透著狠戾：「再不開門老子就放一把火燒了你家！」

  他暴怒的行徑總算是引起了屋裡醉酒男人的注意。

  他望了一眼唯唯諾諾的妻子：「外面是誰？你他媽傻站在那幹嘛？不知道開門看看？」

  屋門剛打開一條縫，還不等女人問，王浩宇就像一頭暴怒的獅子把她掀開。

  狹小昏暗的屋內，他的目光直直落在被扯著頭髮按在地上的謝招身上。

  女孩半邊臉肉眼可見的紅腫，在看見他時目光有明顯的躲閃。

  「畜生！老子打死你！」

  腦子裡轟隆一聲炸開，王浩宇一個箭步衝上去，心裡只剩下一個念頭：他要把這畜生不如的東西打死。

  少年發了瘋似的揪住男人的衣領，拳頭雨點般砸在他身上。

  拳拳到肉的聲音發出悶響，伴隨而來的還有醉酒男人呼痛的咒罵和哀嚎。

  女人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呆了，摸起一旁的凳子想要上前幫丈夫的忙，卻被從地上爬起來的謝招擋住。

  「好你個死丫頭，胳膊肘往外拐！我就說你最近怎麼總古里古怪的，這就是你外面找的——」

  話沒說完就被謝招狠狠撞開。

  屋內一片混亂。

  女人見丈夫被按在地上打得滿臉是血頓時拍著大腿哭嚎起來。

  回過頭的謝招看見這一幕，愣怔片刻後衝上前抱住了王浩宇的揚起的胳膊。

  「別打了。」

  謝招滿臉是淚，一開口，聲音也顫抖著：「為了個人渣，不值得。」

  她恨透了他們，但不願意王浩宇因為這事被抓起來。

  在女孩的安撫下王浩宇緩緩鬆開手，只有還劇烈起伏的胸膛證明著他此刻的憤怒。

  他踉蹌著站起身，朝著地上像是死狗似的男人啐了一口唾沫警告道：「你下次再敢打謝招，我就殺了你！」

  少年的話不似作假，女人害怕地將丈夫拽起，想要張嘴罵女兒，但卻在那狠戾的目光中閉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