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越國
2024-09-20 13:51:36
作者: 一語希音
「啊啾!……」
聞溪鼻子一癢,打了個打噴嚏,跟著耳朵尖就發燙。她不辭而別,想來阿黎總歸會惦念自己,卻不知道,此刻惦記她的人大有人在。
只是為了避開殷煜珩,她實在無法告知殷府其他人,就連毅王妃那邊也不能透露風聲。趙寅禮想了個障眼法,墨影昨夜三更後,找了輛馬車,抓了兩個山匪,連人帶車摔下了城郊山崖,只留下自己的一隻鞋在崖邊。
雖說橫死荒野有些慘,那些真心待聞溪的人知道了定會傷心,可比起無盡的牽掛憂思,還不如就此打消了尋她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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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寅禮帶著她去了山洞口備好的馬車上休息,等了一會兒,便看見山間小路上多了兩個人影。
晚晴跟著之前那位出入趙寅禮書房的神秘侍人來到皇宮後山山洞口,遠遠地見到趙寅禮才放下戒備,用力提了提胳膊上跨著的大包袱,快步走上前來。
剛要福身行禮,卻被趙寅禮扶著胳膊免了禮,「此次本宮是微服出遊,把這些繁瑣的禮數都省了。」
「奴婢遵命~殿下,奴婢按您的吩咐,給聞溪姑娘準備的一應物品都帶來了。」
「殿下便也不要再喊了,以後在人前,我便是越國經商的趙公子,你也不是我的侍婢,而是聞溪的貼身丫鬟,記住了嗎?」
晚晴乖順的垂眸,抱著包袱的手不由得微微一緊,「是,公子……」
順著趙寅禮的目光,晚晴提著包袱到了馬車前,聞溪聽到動靜,伸出玉手掀了帘子,見到晚晴,會心一笑。
待聞溪換好衣服,一切準備妥當,墨影與趙寅禮騎馬,晚晴陪著聞溪坐在馬車裡,兩個小廝駕車,順著山後小徑,出了都城,一路向北。
聞溪看著窗外漸行漸遠的大齊都城,心中百般滋味雜陳,只是掛念阿弟安危,未報的仇,未了的緣,便都只能暫時放下了。
「姑娘怎麼了?是有什麼煩心之事?」
聞溪轉過臉,見晚晴關切,淺笑道,「我離開得突然,未來得及跟師父他們交代一句,他老人家尚在病中……」
提到生病,聞溪更在意虞氏的身子,也不知凝神玉露過了藥效,虞氏人現在虛弱成什麼樣子,便就下意識地摸了摸手腕上的紫玉鐲。
「姑娘總是惦念旁人,晚晴上次在宮中見您,手上還沒這些燙傷,可想您在那將軍府里的日子如同水火,得以離開應當高興才是,卻還是在為別人傷神。」
聞溪低頭看了看手上已經結痂的傷口,不甚在意,原也是一心復仇,生死無懼的人,可如今知道阿弟的下落,便要比從前更加珍視自己這條性命。
想來趙寅禮讓晚晴出宮伴駕,對她應該是信得過的,聞溪便試探著問道,「晚晴是何時到四殿下身邊伺候的,可知他兒時的事情?」
晚晴搖了搖頭,解釋道,「晚晴到文啟殿伺候時,殿下已經年滿十二歲了,可憐他小小年紀,一人面對宮中人情冷暖,實在不易……」
聞溪想著趕路得閒,不若跟晚晴聊天打發時光,便繼續問道,「一人?醇妃娘娘呢?」
晚晴往車外瞧了一眼,見墨影同趙寅禮的馬行在車前有一段距離,又想著聞溪是他屬意的人,便輕聲把自己知道的一一說了出來。
「晚晴到文啟殿的時候,醇妃娘娘已經瘋魔了,說是因為五皇子夭折,悲痛至極所致,原本住的汐鸞殿成了冷宮,要不是殿下及時回來,把人接到文啟殿,怕是早就沒了。」
聞溪這才明白,當年明明還沒有將劇毒拔淨,趙寅禮突然不告而別,竟是因為他母妃危在旦夕。
「可是這麼多年,晚晴也不曾見過醇妃娘娘,只是聽說,她是越國百年來最美的公主,為了護佑越國百姓免於征戰,來大齊和親。聽宮裡老人說,那時陛下對醇妃娘娘的寵愛比雲妃娘娘更甚。」
「和親?那醇妃娘娘如今這般,越國竟是不聲不響,毫不過問嗎?」
「越國勢弱,多年來仰仗大齊,且聽說越國人多出能人異士,善機巧謀略,只是不喜征戰殺伐,晚晴倒覺得,越國人仰仗著醇妃娘娘的福澤,才能享一方樂土,一世安寧。」
聞溪向東邊望去,喃喃道,「好一方樂土,一世安寧……」
晚晴眼界就在那文啟殿之中一方小小天地,她並不知道那大山之中隱匿著數萬雄兵,外面馬上那個黑衣墨影是個以一敵百的冷血殺手,這些可怕的力量,怕是多多少少都有越國在暗中助力。
不是越國國君不喜殺伐,沒有人願意歲歲進貢,無休止地臣服鄰國,他們只是在等一個足以一朝傾覆強大帝國的時機罷了。
聞溪單憑自己一人之力或許僅能殺了大齊的太子,可若是要他們也嘗嘗國破山河碎的滋味,或許也只有這藏得這般深的趙寅禮能做到。
此刻聞溪覺得,只是要了趙晏磬的性命太便宜他了,她忽然有種想要把他踩在腳下的願景,讓他向所有南陵的亡魂叩首謝罪,讓他為了求生,也嘗嘗斷骨剜肉,遭百般凌辱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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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城城郊山崖
殷煜珩握著那隻熟悉的繡鞋,怔怔立在崖邊。原來被巨大的悲憤兜頭覆滅,並不是瞬息之間的事情。他只覺得從身體裡面被粗糲的冷刃割裂著肺腑,一下一下地,扎進去,又拔出來,翻出血肉,痛得他幾乎失了神智。
沈灼站在他身後半步開外,目不轉睛地盯著人,生怕他傷心到昏厥,摔落懸崖。
「……將軍,此事尚未有定論,諸多疑點甚是蹊蹺,還請將軍保重自身。」
他看見殷煜珩的背脊微微沉了下去,像是被什麼哽住了胸口,良久才得以舒了口長氣。
「派人到崖下查探,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無論是誰人的屍身,都能查出線索,本將軍倒要看看,是誰敢動我的人!」
「將軍,聽您的意思,是覺得聞溪姑娘不在崖下?」
殷煜珩轉身,眼底泛著陰鷙,混雜著嗜血的殺意,連追隨他多年的沈灼也不曾見過他這副駭人的樣子。
早不動手晚不動手,偏要在他成婚當天將人擄走,普通山匪絕不敢打將軍府的主意,若是受僱於人,便也絕非是想要聞溪的性命,只是不想他輕易追查到罷了,這點障眼之術,還逃不過殷煜珩的雙眼。只是這隻鞋子卻是聞溪的沒錯,心尖寵被別人攥在手裡,殷煜珩如鯁在喉。
好在眼下已經冷清了心神,方才痛極,只因聞溪就此脫離了自己的掌控,讓他記起前世只能抱著愛人屍身的情景,那種痛到心碎的無力感覺,真切得仿佛剛剛又發生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