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獨苗
2024-09-20 13:51:16
作者: 一語希音
虞清蓮開始暗中查找,屋裡屋外的人不少,卻怎麼都沒有見到錦歌的蹤影。
她心中奇怪,方才拜堂之時,虞氏明明還很精神,怎麼忽然就倒下了,難不成錦歌尋了機會,到底還是動了手。
聞溪突然失蹤,打亂了虞清蓮原本的計劃,又要幫著應酬前院賓客,確實半天都沒見到錦歌了,萬一她動手的時候,讓老太君抓了個正著,自己此刻怕是難逃責問。
可是虞氏是自己的姑母,眼瞅著人快不行了,也沒有理由這個時候抽身離去,虞清蓮面上沉著,心裡則如同在灶上煎炙般難熬。
她不會坐以待斃,把心一橫,權當自己還沒有被抓住把柄,硬著頭皮一咧嘴,帶著哭腔跪倒在虞氏身邊。
「姑母!您可是清蓮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老天怎麼這樣不公,想我虞氏一族,一門英烈,如今卻凋零至此……」
殷煜珩緊緊抱著母親,連鄙夷的斜睨都懶得給虞清蓮,只是怔怔地望著前方。
老太君看著虞清蓮的目光帶著淡淡的嫌棄,卻也被悲傷蓋過,不易察覺。
「不是說,吃了聞溪姑娘的藥,人精神了不少嗎?聞溪姑娘呢?快喊她來給姑母送藥啊!」
桃花方才找到殷煜珩之前去過丹玉軒,小心地上來稟說,「二少夫人,聞溪姑娘不見了,府上都找遍了……」
虞清蓮眼中掃過一絲得逞的喜色,很快又偽裝得怒不可遏。
「什麼?好好的人怎麼能找不見呢?姑母此刻全指著她呢,人為何會……」
說著,虞清蓮帶著恍然大悟的神情,明厲地看向坐在木輪車上的宋若芙。
「聞溪姑娘與咱家大少爺兩情相悅多時,只因出身卑微,到底是要看著府上風光迎娶旁人,換了是誰今日也會想不開的吧……」
聽到聞溪出了事,虞氏憂切地看向殷煜珩,卻沒有得他一句讓自己放心的話,看來聞溪是真的不知所蹤。
她一揪心,身子蜷著做痛苦狀,悶哼了兩聲,猛地嘔出一大口黑紫色的血水後便昏死過去。
屋內頓時哀嚎一片,數虞清蓮嚎得最凶。
「姑母!姑母!原本還好好的,這是被什麼天煞的克星牽累至此……」
她淚流滿面,轉身衝著宋若芙說道,「你個不祥之人,這剛過門就要剋死婆母,想你這種人怎能恬不知恥的談婚論嫁,本來大少爺娶妻是為了給姑母沖喜,怎的反倒加重了病情。一定是你!」
宋若芙面不改色,微微抬著下巴,一手撫在木輪車的把手上,一手護住胸口。
湘竹張開雙臂,護在自家小姐面前,毫不示弱。
「二少夫人不可胡說,侯夫人身子早就不成了,將軍也是心裡明鏡一樣的,怎的現在全都把髒水潑到我們身上,就算有什麼,也不可能是我們的緣由,好心好意成全將軍忠孝之心,才應下的婚事,到你嘴裡卻變成了蓄意謀害,真是紅口白牙的就要吃人!」
虞清蓮眼中厲色一閃,反手一巴掌狠狠刮在了湘竹的臉上。
「賤婢!你是什麼身份,敢跟本夫人這麼說話!還真是伶牙俐齒,奴婢都是這般厲害,想來主子更是回得理不饒人了,只是現在怎麼啞巴了?」
「湘竹!」宋若芙伸手扶了一把,氣息越發的急促,捂著心口的手更緊了些。
湘竹俊秀的小臉蛋上立刻浮出三道紅指印,殷逸行上前將她拉到一旁,虞清蓮卻是不依不饒,「夫君莫要攔我,今日若是姑母真有什麼好歹,歸根結底,還是……」
「歸根結底,還是母親命數早定,怪不得旁人。弟妹是虞氏一族唯剩下來的獨苗,母親方才囑咐我,無論如何,都要好生看顧。逸行,帶你夫人下去吧,你們全都下去,不要吵到母親。」
殷煜珩沉聲一句話,虞清蓮才暫時收斂了喊打喊殺的氣焰。
老太君搖著頭,吩咐曹嬤嬤同管家楊伯一道,去跟前院還未盡興的賓客一一告罪,今日恐要提前結束喜宴。
府上還有不少皇親貴胄,老太君打算自己親自出面賠禮相送,宋若芙不得不退回黛瀾軒,齊心堂的屋子裡,便就留下殷煜珩母子二人。
冬日的日頭短,沒過多久,屋子裡的光影就斜了下來,餘暉灑在虞氏鬢角絲絲華發之上,閃著銀色的光芒。
周遭浮躁喧囂褪去,屋子裡靜可聞針,不知過了多久,從虞氏的鼻腔中拉弦一樣的哼鳴了一聲,「兒啊……」
殷煜珩輕聲道,「母親,煜珩在!」
「她說的……我都聽見了……那日薛神醫來施針,我清醒了一會兒……她說自己是薛神醫的外孫女……她說謊!咳咳……她姨娘的根底我是清楚的,她是冒領了好姐妹的身份……咳咳……」
殷煜珩眸光驟然縮了一下,薛老這幾日高熱病重,原來是被虞清蓮矇騙所致!
「我這一走,便無人知她本來面目,珩兒不必心慈手軟,這苗,若是根都爛了,留著也未必能開花結果,就算結出果,也只會是惡果!咳咳……」
虞氏臉上慘白得像覆上了一層霜,血色全無,殷煜珩不忍,哭著懇求她不要再說話了。
「珩兒,為娘今晨去看過那聞溪丫頭了,把侯爺當年下聘送給我的那隻紫玉翡翠鐲……子給她套在手上了,她答應我了,會好好的……你一定把人給找回來,我到了侯爺面前……也好交代……」
滾燙的淚和隱忍的鼻涕決了堤,殷煜珩悲痛不已卻毫無辦法,絕望地感受著懷中的母親漸漸安靜,雙手抱住的人慢慢由溫熱變得冰冷,直到他無論怎麼輕晃呼喚,都再也得不到回應。
一聲野獸般的哀嚎過後,他終像個孩子般痛哭出來,哭了好久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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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木柴燃燒的噼啪聲愈發清晰,聞溪緩緩睜開雙目,卻馬上感到脖頸後一陣酸楚,下意識伸手去揉,卻又被手上割破的傷痛喚清了意識。
她驟然瞪圓雙目,第一時間摸了頭上的銀簪子,防備謹慎地查看著周遭的環境。
她在一個類似軍帳的帳篷中,身上蓋著虎皮,帳中屏風上掛著新月形的彎刀。
聞溪手上的傷是她去拔飛鏢時自己一時情急沒注意劃傷的,只因那枚玉佩是南陵皇室之物,她兄長和阿弟分別有一塊,從不離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