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許家的人可以戰死沙場,只是不能投降
2024-09-20 13:37:49
作者: 蘇二十六
許安安自來只聽過歷朝歷代為了皇位如何如何的爭奪,如何如何的手足相殘,卻從未見過這般想要拱手相讓的且心甘情願的。若非親眼瞧見,許安安自是不信,但是面前的人言辭懇切,讓許安安心下只覺得傳聞中西境太子賢德,竟是當真賢德,甚至賢德的過了頭,一時有些哭笑不得:「可是現如今二殿下不止囚禁了您,西境陛下也消息全無。您說只要您的父皇康健,您便心甘情願,可人的性子不會改變,二殿下今日對您這般,為什麼您就能相信,即便您將皇位拱手給他也好,他便會好生照顧您的父皇?」
赫連融搖了搖頭很是肯定:「他若要的是皇位,那他心有怨懟的便是本王,只要本王將皇位給他,他又何必承受罵名?更何況他也是父皇的兒子,自小父皇對他亦很是盡心,倘或沒有本王這層隔閡,他自然也會好生照顧父皇。」
「那您的父皇呢?您怎麼知道他就能同意您將皇位給他?」許安安又問。
「父皇就更不會說什麼了。」赫連融低下頭,笑得有些苦澀:「父皇一直對本王不大滿意,無論是自小的學業抑或是功夫騎射,其實本王自知做的都不如二弟,甚至有的時候連本王都覺得,二弟在父皇眼中更適合做皇帝,尤其是父皇看二弟的眼神,也總是欣賞。或許……這次父皇正好順水推舟,也未嘗不可。」
此時就連笪禮心下都是一緊。
他恨過赫連融,在他雙親離開,他孤苦無依的時候狠心將他推走交給義父,他當時唯一能做的就是哭鬧,可他就像是沒看見一般,從未有過的冷漠。從那一刻起,他開始知曉哭鬧無用。曾經他是他心中唯一的依靠,他應了臨終前的父親說日後會好生照顧他,他說他日後會當皇帝保護他。可是他都沒有做到。而義父也告訴他,只有自己強大了,方才能夠不懼任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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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他時常在想,沒有他的拖累,赫連融是不是過得很好,所以有關西境的消息他一直在關注。他知曉赫連融成為了所有人眼中極賢德的太子,他知曉他在皇帝身子不適時站出來代為監國受到了許多人的敬重,他知曉他過得極好。
可讓他並沒想到的是,這些年赫連融在西境的境地竟是這般艱難。
曾經他是那樣驕傲的人,至少在人前,他不允許自己有一點點的過錯,任何事情都卯足了力氣想要做到最好。即便前一日背書到深夜,第二日還做出一副極有精神的樣子,在受到先生的誇獎時轉過身與戰戰兢兢的他說「禮弟弟,不要害怕,沒有難對不對,哥哥也沒怎麼用功就能做到,你比哥哥聰明,你也可以」。可又是因為什麼,他才會變成今日如此畏手畏腳的樣子,還是說他其實一直都是如此。
許安安皺了眉頭顯然很不理解:「這是您心中所想,可是您也一直安穩的坐在太子的位置上不是嗎?您的父皇既然選擇了您做太子,就一定是因為他覺得您是最合適的那個。他一日沒下旨將您廢除,就表示在他看來您配得上。既然您的父皇都沒有這麼說,您為什麼要這麼覺得?」
赫連融被許安安連聲問的幾個問題當下沒反應過來,一時語塞。
「我父親曾說過,許家的人可以戰死沙場,只是不能投降,投降是最沒出息的事情。您方才跟我說應該有什麼說什麼,可是您現下只憑著臆想就否定自己,就是在投降。人活一世,怎能如此憋屈,即便是背水一戰也好,也再沒有還沒戰便收兵的道理,拿起刀劍,先打了再說,這方才不辜負,大不了豁出一條命去,十八年後還是一條好漢。」許安安往日裡就很聽不得這般憋屈的話兒,如今慷慨激昂,滿肚子的意氣風發盡數吐露,說得口乾舌燥,一轉頭見二人都是沉默,顯然沒有想像中得到應當的回應,一時很是不滿,本能地看了一眼笪禮,見他面無表情地盯著自己,當即氣勢弱了下去:「怎麼了,我又說錯了?」
笪禮未置可否,卻是下意識的轉而看向赫連融。
許安安也跟著看了過去,見赫連融略垂著眼皮,看不出喜怒,一時嘆了口氣,頓時從方才的信心滿滿,到此時的無可奈何,走上前很是自然的斂裙跪了下來。
這番動作許安安很是熟悉,只因她自小在宮中跟著五公主時便經常犯錯,那會子脾氣也硬,遇到事兒不解釋也不認錯,直挺挺的站在那兒,雖因此沒受什麼身體上的罪,但私底下也得罪了不少高位上的,不過是因著她是許大將軍的女兒,加之有五公主撐腰,方才得過且過。
後來許忠見了一回她與丞相府的小姐打架,頂著一頭的雞窩被丞相提溜回了將軍府。
許忠見狀自是心疼,瞪著眼睛剛要跟人家掐起架來,又見人家丞相家閨女鼻青臉腫的模樣兒,當下也沒了這個氣勢,轉而見許安安站在一旁不言不語的,倒是丞相家閨女鼻涕一把眼淚一把,很是一副受害者的模樣兒。比起許安安,自然是要可憐許多。
丞相聽了更是大怒,儼然一副不將許安安打得與他閨女一般,便不罷休的模樣兒。
後來也不知怎麼的,許忠跟那丞相就打了起來,反倒是兩個閨女在旁瞧著,丞相家的那個掛著眼淚珠子都忘了繼續哭,看的十分認真。只是那丞相是個文官,自是不如許忠一般常年裡在戰場上歷練,於是不一會兒的功夫便與他閨女一般鼻青臉腫。
那日丞相和他那閨女自是極狼狽地離開了將軍府,許忠冷著臉象徵性的理了理許安安的雞窩頭,嘆了口氣終是沒說什麼。
至於那丞相,一氣之下將此事告到了皇帝那處,皇帝看到許家父女二人一樣的梗著脖子,丞相父女一樣的鼻青臉腫時,便是想要幫著許忠,也是不好偏頗,只得清了清嗓子故作公平的先問了其中緣由,得知是兩個孩子打架這樣的小事兒,卻是許忠後來先動了手,一時無法,加之許忠不多加解釋,揚聲便要治許忠的罪。
那是第一次,許安安嚎啕著跪了下來,求皇帝放了自家父親,有什麼罪過自己一人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