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再回臨安
2024-09-20 12:35:08
作者: 折春一枝
她最開始,在還沒有遇到紀玄的時候,最大的願望就是要脫奴籍出府,成為如外祖父一般厲害的制秤師。
可是後來,她愛上紀玄,一日日忘記了自己的初心。
她不再想要出府,而是想一直陪著紀玄,甚至願意無名無分地跟著他,為他生兒育女。
她忘記了外祖父和母親對她所有的教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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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把她當奴婢,她便也漸漸地把自己看做奴婢,再也不想著要翻身,要走出紀府那方小小的宅院。
直到後來墜湖流產,現實這狠狠的一巴掌,才徹底扇醒了她。
她終於意識到,自己從前的名字叫做孟衡。
衡者,平也;正也;均也。
她也曾是承載著外祖父和母親厚望降生的寶貝,他們也曾期待她成為天下一等一的制秤師,光耀門楣。
她怎麼能糊塗到這種地步?心甘情願地困在這方寸的後院裡,將生死榮辱都託付在一個不愛她的男人身上?
所以她跳了藺河,九死一生活了下來,遠走他鄉,拜師學藝,重新開始。
……
她來到了宣州。
陳老頭是宣州最好的秤匠之一。
但他不收徒弟,更不收女學徒,一聽說她想要拜他為師,立刻就拿著掃帚將她攆了出去。
木槿在他門外跪了一天一夜,差點沒了半條命。
老頭子怕她真的跪死在他家門口,才沉著臉讓她進去。
最後是看在她做飯好吃,幹活又麻利的份上,才讓她留下來的。
不過,仍然不肯正式收下她做徒弟。
從來沒聽說過哪個制秤師收個女弟子的!
陳老頭既不相信孟衡一個小姑娘有這個恆心和能力,也害怕收個姑娘當徒弟,會怕被老夥計們嘲笑。
直到後來,木槿展露出非凡的制秤天賦——
她只在陳老頭做秤時圍觀過幾次,便能獨立完成一桿秤,陳老頭稍微指點幾句,她就能知道自己的瑕疵,很快改正過來。
加上孟衡每天都做了好吃的飯菜,又每日勤快地幹活,在他耳邊時不時地念叨著想做他的徒弟。
陳老頭這才不情不願地收下她。
……
在她來到宣州第一年的那個冬天,很不適應。
宣州不比臨安,冬日裡天氣極冷,常常下著鵝毛大雪,地上也會積厚厚一層雪。
很平常的一個早晨,孟衡出門買菜,從巷子口經過,看見地上倒了一個小孩兒。
漫天的大雪紛紛揚揚地落下,那小孩身上已經覆蓋了薄薄一層白雪。
孤苦伶仃的瘦小身影,就那樣赤著一雙紅腫的足,穿一身襤褸的破衣衫,一動不動地倒在地上。
她本來不想管,但是硬著心腸走了沒多遠,還是回去了。
她漠視不管的話,那個小孩兒真的會凍死在這裡,好歹是一條人命。
孟衡把小孩兒帶回了家。
陳老頭雖然不情不願,但是最後還是替那小孩兒出錢請大夫過來診治了。
小孩兒醒過來,才知道他是個孤兒,無處可去。
孟衡費勁九牛二虎之力,最終勸說了師父留下這個孩子。
這個孩子就是如今的小六。
最開始,小六很怕生,後來混熟了才像如今這般放得開了。
他念著孟衡的恩情,直到孟衡對他好,所以心底里也時時刻刻護著孟衡,愛與陳老頭耍些嘴皮子。
陳老頭也沒讓孟衡給他白做工,這兩年孟衡制的秤大半銀子都是孟衡自己拿著。
她把銀子給陳老頭,陳老頭沒要,沒好氣地說,「我這一把年紀的老頭子,還缺你小丫頭掙得那幾個子兒?」
後來,她見小六每日幹完活兒,便坐在門口,眼巴巴地瞅著附近學堂的那幾個孩子背著書包上學從巷子口路過。
小孩子黑葡萄一樣的眼睛裡,對讀書的渴望幾乎要溢出來。
孟衡幽幽嘆了口氣。
她數了數自己攢下的銀子,決定把小六送去學堂讀書。
她本以為要費上一番功夫才能讓師父同意的,畢竟小六要是上學的話,就少一個人幹活了。
沒想到,師父並未阻攔。
精瘦的老頭兒懶洋洋地坐在門口的搖椅上,懶洋洋地晃悠著,眼皮都沒抬一下地對孟衡說:「你掙的銀子想怎麼花就怎麼花,來問我作甚?」
孟衡不由得會心一笑。
想來是這兩年相處下來,師父也對小六有感情了吧。
雖然師父面上看著不大喜歡小六,但是心底里還是把小六當做自己的家人了。
所以孟衡就將小六送去了學堂。
……
今日,小六從學堂回來,順便去取回了大師兄送過來的信。
信中說他要成親了,給臨安一家米鋪的老闆的女兒上門,邀請師父、孟衡、小六三個人都過去吃他的喜酒。
孟衡這位大師兄叫趙來寶,人雖然踏實能幹、又吃苦耐勞,但是似乎沒什麼制秤的天賦。
他十來歲的時候,就跟在陳老頭身邊學藝了,可是學了十幾年,制秤的水平還是只能說一般般。
後來,他自己也灰心喪氣,辭別了師父,看看能不能找條別的出路,便外出謀生去了。
陳老頭當初能讓孟衡進來,後來又收下孟衡做徒弟,都離不開這位大師兄的幫忙。
那個時候,這位大師兄還沒外出,在陳老頭耳邊說了孟衡不少好話。
孟衡現在都還記得那個憨厚老實的年輕人當時在師父耳邊誇她的那些話。
說這個姑娘能吃苦,又剛毅,肯定能堅持下來,人看著也聰明伶俐,一定是個制秤的好苗子,師父不要因為她是個姑娘家,就一次機會都不肯給她。
看到信中臨安二字,孟衡的目光頓了一下。
臨安啊……
臨安距離宣州其實沒那麼遠,但是孟衡總感覺這個地方與她而言,遙遠得像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她本來看到這個地名,心裡還有點牴觸,但是一想到大師兄那張憨厚老實又格外真誠的笑臉,想起當初大師兄對她的好,又不好意思不去了。
思襯一番,還是決定要去。
紀府在富貴雲集之地,而信中所給地址離紀府的地址遠得幾乎要跨一整個城,她即便去了,紀玄也不會知道。
況且,四年已經過去了,紀玄怕是早就與蘇小姐成親了,早就忘記她這麼個做一時之用的替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