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

  趙鈺重生了，重生在春日宴前一天。

  「小姐，春日宴穿這件怎麼樣，端莊大氣又不失俏皮可愛，定能讓太子移不開眼！」

  

  貼身侍女抱夏捧著一件碧霞雲紋裙說道。

  春日宴，也就是明天，帝後就要把她指婚給太子蘇謹之了，上一世她做夢都在等這一天。

  重活一世，她不會再重蹈覆轍。

  趙鈺是鎮國侯府的嫡女，當今皇后是她的親姑母。

  皇后無所出，就把皇長子蘇謹之養在身邊，立為太子，趙鈺自然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選。

  上一世，嫁給蘇謹之，她成了高高在上的皇后。

  可讓京城貴女羨慕嫉妒恨的，是蘇謹之對她的深情，成婚五年，她依舊是蘇謹之身邊唯一的女人。

  那些想把女兒送進宮分一杯羹的世家大族，無一例外，都被蘇謹之罵了回去。

  成婚五年，趙鈺的肚子一點動靜都沒有，蘇謹之不忍心讓她天天抱著藥罐子，直接撂下狠話：「大不了去皇室兄弟那裡過繼一個！」

  縱使趙鈺成了大臣們口中禍國殃民的「妖后」，禮部那些老學究從上書奏請皇上充盈後宮，到後來，直接奏請廢后，蘇謹之依舊把趙鈺在手心。

  要不是趙鈺攔著，禮部尚秦敏之早就被蘇謹之砍了。

  最後還是趙鈺以死相逼，蘇謹之才勉強納了太傅的孫女孫瑩瑩進宮。

  不為別的，就因為孫瑩瑩是趙鈺最好的朋友，他不想讓趙鈺那麼孤單。

  孫瑩瑩也算爭氣，進宮一年後，生下了蘇謹之的第一個孩子。

  可大臣們還是不滿。

  時間久了，連自家父母都覺得是女兒魅惑君主，母親不止一次勸趙鈺：「他是大晉的皇帝，身邊怎麼可能只有你一人。」

  出了這麼個皇后，鎮國公府連頭都抬不起來了。

  可蘇謹之不管這些，賞賜源源不斷的送進了鎮國侯府，連趙氏的旁支都跟著雞犬升天了。

  於是乎，為了報答皇恩，趙鈺的父兄拼了老命為大晉打江山，最後雙雙戰死沙場。

  太后姑母對她也愈發不滿：「你是母儀天下的皇后，為皇家開枝散葉是你的使命，你也該懂事些！」

  趙鈺心裡苦，外頭的人天天說她這只不會下蛋的老母雞天天霸著皇上，連累姑母和父母被人詬病，她都覺得是自己的問題了。

  趙鈺一咬牙，不顧皇帝的暴怒，親自監督選秀，美人一個個送到後宮來。

  可轉個身的功夫，蘇謹之就委屈巴巴來了：「皇后不愛朕了嗎，弄那些鶯鶯燕燕來做什麼！」

  最後，趙鈺只得將鳳儀宮落了鎖，要蘇謹之將後宮嬪妃都寵幸了，才肯見他，蘇謹之這才又添了幾個皇子。

  孫瑩瑩抱著皇長子，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不忿勸道：「姐姐這是何苦，皇上他心裡只有姐姐，不好麼？」

  趙鈺對孫瑩瑩心裡是有愧的，她本來可以嫁一個好人家，與夫君舉案齊眉，卻因著她的緣故，嫁入深宮，守著一個不愛她的男人。

  為了彌補心中的愧疚，她讓皇上封孫瑩瑩為貴妃，給她協理六宮之權。

  莫說天下人覺得趙鈺配不上蘇謹之的深情，就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是大晉國的罪人。

  若不是孫瑩瑩沒繃住，趙鈺到死都覺得蘇謹之只愛她一人。

  那一日，聽聞父兄父子慘死，太后又突然歿了，趙鈺急火攻心暈了過去，便一病不起。

  趙鈺拉著孫瑩瑩的手，一臉赤誠：「妹妹，我怕是不行了，皇上就拜託你了，皇上他總有一天會發現你的好的！」

  即便重活一世，她依舊清楚的記得孫瑩瑩當時的表情，那是極致隱忍後小人得志般的爆發。

  「皇上也許是真的愛姐姐，可他更愛皇權，他怎麼能允許你生下有趙氏血脈的孩子！」

  趙鈺只覺得心裡壓著一塊巨石，她艱難的說：「不可能，皇上絕不可能如此待我！」

  孫瑩瑩大笑起來，面容扭曲：「哈哈哈，姐姐還是那麼天真，那麼多年，皇上每日親自過問姐姐飲食起居，連殿裡的薰香都不放過，你以為是為了什麼，走了你姑母的老路尚不自知！」

  趙鈺強壓著心頭的劇痛，她不願意相信那個視她為珍寶的男人會如此對她。

  可是，只要仔細一想，這些都有跡可循，難怪，蘇謹之從不讓那些有孕的嬪妃到鳳儀宮請安，還美其名曰，怕趙鈺觸景生情。

  趙鈺捂住胸口，被至親至信的人背叛，那種鑽心的疼讓她無法呼吸。

  孫瑩瑩還不解恨，彎下腰在她耳畔低聲說：「趙家軍大敗，並非決策失誤，而是皇上授意，把布防圖泄露給了梁國！」

  「你閉嘴！」趙鈺用盡全力給了孫瑩瑩一巴掌，吐了一口血，便失去了知覺。

  等她醒來的時候，蘇謹之一臉憔悴的守在她身邊，還穿著早晨的朝服。

  「鈺兒，你終於醒了，你嚇死朕了！」蘇謹之雙眼含淚。

  趙鈺抽回手問：「皇上，我父兄和趙家軍五萬人慘死，是你做的？」

  蘇謹之眼神閃過一抹冷意，但很快就垂下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那樣辯解道：

  「鈺兒，朕也是沒辦法，趙氏不倒，朕就永遠成不了真正的帝王。

  但是你放心，你永遠是朕的皇后，朕唯一的愛人！」

  都無需問姑母和不孕的事，毫無疑問，這些都是他做的。

  想起過去的點點滴滴，趙鈺只覺得噁心，她想將蘇謹之千刀萬剮，可她的稜角早已被他日復一日的溫柔磨平，只剩一具殘軀，什麼也做不了。

  她好恨，恨自己閉目塞聽，陷在他的溫柔鄉里，害的趙氏家破人亡猶不自知。

  她恨自己愚鈍，看不透枕邊人的蛇蠍心腸。

  沒有歇斯底里的質問，沒有身淚俱下的控訴，趙鈺只覺得身邊的蘇謹之化作了無數臭蟲，爬滿全身，她嫌惡的推開了蘇謹之，沒了氣息。

  不知是不是因為死不瞑目，趙鈺的一縷殘魂一直在人間遊蕩。

  於是她目睹了大晉在蘇謹之手裡一點點被毀掉。

  沒了趙家軍的牽制，不到一年，大梁的鐵騎長驅直入，打到了大晉的都城汴京。

  蘇謹之這個渾蛋，竟然不戰而降，死在大梁人的刀下，那些享盡榮華的皇宮貴胄，早早跑了。

  留下手無寸鐵的百姓，大梁兵士姦淫擼虐，無惡不作，汴京成成了人間煉獄。

  一直名不見經傳的十三皇叔率軍從北地趕來，猶如天降神兵，痛擊了大梁部隊，成了眾望所歸的新皇。

  趙鈺的那縷殘魂也再那一日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