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8：為人

  王威臉色一沉，雙目黯淡，言語如表情一般毫無情感：

  「幫我拖住它們。」

  並沒有說明要多久時間，但即使如此，恩佐斯即使囑咐命令於部下：

  「諸位，行動。」

  「是！」

  恩佐斯將手中的帝國劍揚起、收入劍鞘，隨後，手向劍鞘旁相鄰的皮套上觸去。

  那是恩佐斯的成名之兵：一把雙向開刃的彎刀，刀柄處連結著一條鐵索，鐵索另一端，扣在恩佐斯的腰上。

  白石尖塔內的帝國騎士想晉升至聖殿層，要先成為【大騎士】，

  准騎士轉修一項專職之後，再晉升為成為騎士長，騎士長又稱為【准騎士】，准騎士再晉升，則為【赦罪騎士】。

  赦罪騎士再晉升，則為【聖殿騎士】，只有成為赦罪騎士之後，才算邁入聖殿層的門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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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恩佐斯很久以前，身為赦罪騎士的那個時候，有個令人敬畏的稱號：

  【鉤月之騎士】

  「已經很久沒有放手痛快過了，這次就來放縱一把！」

  恩佐斯老成的面龐上露出亢奮的笑意，手中抽出的彎刀一分為兩把，見恩佐斯屈身、一躍騰至五米高空，直接將雙手的彎刀甩了出去。

  其餘應戰的聖殿騎士望見那熟悉的武器，霎時間熱血澎湃：

  「我們的【鉤月騎士】回來了！」

  兩把彎刀雙雙嵌進兩尊魔像的脖頸上，鋒利的雙開刃由恩佐斯腰間鐵索猛的一拉，彎刀割裂它們的脖頸，留下兩公分深的創口。

  「還不夠……」

  它們還能行動，脖頸並不是它們的要害。

  恩佐斯藉助兩把彎刀雙開，朝不同的兩個方向投擲去，讓自己腰間上的鐵索牽動自己的身軀，還能以此拉回刺入魔像表皮的鉤刃。

  久至數分鐘，不見恩佐斯落地，他一直在魔像之間飛盪，速度亦是極快，宛如一隻收割的鷹隼。

  王威此時已經走到那八尊倒地無法動彈的魔像跟前，眯眼看著這些魔像，而這些魔像剛好也在注視著自己。

  【你們，認識我？】

  王威用混沌語質問其，這些魔像沒有回應，還是一直目不轉睛的盯著站在它們面前的王威。

  『若是它們認識我，說不定能問出一些有關故居的信息，可惜，它們連交談的能力都沒有。』

  五階魔獸，按理說，應該有言語能力的，譬如哥布林之王那類、譬如自己這手上的戒指。

  先前，王威所想到的那個『大膽』的想法，便是——

  它們的晶核。

  王威能感知到，它們的體內，切切實實存在著晶核，八個五階的晶核，光是想想，王威就忍不住要流口水。

  眼下恩佐斯他們在幫自己拖延其餘魔像，好不容易爭取出來的時間，可不能浪費。

  王威試探過後，得知無法溝通，也是下下之策，只能動手取出他們的晶核了——

  只見王威魔化了自己的右臂，烏黑的利爪顯現出，朝魔像的胸膛、或是趴著的後背位置伸去。

  貼近，然後猛地一使力，爪子嵌入魔像體內晶核所在的位置。

  王威對晶核的探知格外敏感，這源於他本身對晶核的渴望，雖說王威也不知道為什麼，但至少現在沒察覺到有什麼壞處。

  利爪斷去魔像體內的晶核與其經脈的連接，魔像的生命跡象立刻消散，雙目失去色澤，赤紅的表皮立即變成灰白風化的岩層。

  岩化遺骸非常脆弱，王威得到晶核之後，挽手一扯將晶核帶出，魔像的胸膛隨即開了個大洞。

  到手之後，得見手中的晶核有自己人形狀態下的巴掌大小，甚至比哥布林晶核還大上一圈，但王威的眼神卻顯得有些失落。

  『嘖，是紫色的……』

  羅德等人在不遠處保持著距離，看著王威魔化的右手，在那群魔像的身軀上挖洞，還從魔像的體內挖出了什麼東西。

  「那、那是晶核？」

  迦娜小聲回應：

  「嗯，是的。」

  羅德這時才想明白，他回憶起很久以前的那次濱海山丘之行，為什麼數千山狼的體內沒有一顆晶核，原來……

  都是被王威給挖乾淨了啊。

  「呃……話說王威要晶核幹什麼啊？」

  庫布魯有些難以理解，同樣有意保持小聲的對迦娜問道，迦娜沉默了會兒沒有回答，而巴爾代替迦娜給庫布魯解釋：

  「吃。」

  「……吃？」

  庫布魯震驚不已：

  「那玩意兒不是不能吃嗎，正史上都有記載，魔獸晶核吃了會發瘋然後力竭暴斃的啊。」

  「王威不一樣，我也無法解釋，這也算是他的秘密吧，我們只管看著就行。」

  巴爾說道，迦娜冷靜的看著，細微說起：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朋友之間要做的只有認可與尊重。」

  莫妮卡有些瑟縮，她更關心聖殿騎士那邊的情況：

  「你們看，他們分兩邊應對，明顯……有些應付不過來了。」

  左右兩旁的活化魔像數量對等，但聖殿騎士相應對的數量卻不對等。

  與左邊的十六尊魔像對抗的有四個聖殿騎士，連同恩佐斯一起，右旁的十六尊魔像卻有十個聖殿騎士抵擋，但……

  右旁的明顯更吃力，現在看著已經有八名聖殿騎士力竭落地到無法動彈，他們匍匐在地，魔像瞅準時機，立刻抬腳欲要將其碾死。

  「躲開！」

  還在鏖戰的兩名聖殿騎士注意到下方喘息的戰友，情急大喊道，那個落地歇息的聖殿騎士聽到警醒聲及時後撤躲開，但為其提醒的聖殿騎士卻沒那麼好運了。

  緊貼面前這尊魔像身側的另一尊魔像，趁著空中鏖戰的聖殿騎士向他戰士警醒呼喊之時，一掌朝其頭頂壓蓋來——

  呼！咻——

  ——嘭！

  一不留神，被魔像擊落！

  身旁才撤開的聖殿騎士焦急之下再次衝上去，欲要將戰友從危險中救出，但速度未及，前方的魔像抬腳起，朝著方才擊落的位置踩去。

  「完蛋！」

  「你後退！」

  身後聽到恩佐斯的呵斥聲，隨即瞥見一道迅猛的身影，是恩佐斯勾住了那尊魔像的小腿側，拉動鐵索致使他快速掠過王威頭頂，飛到右旁這邊戰場上來。

  一個急速飛盪的弧度下，恩佐斯勉強趕上，將那名被擊落的聖殿騎士及時救出，魔像的一腳踩踏下去，讓整間大堂的地面都為之顫抖幾分。

  頭頂上，落了些陳年舊灰下來。

  王威已經挖出了第七塊晶核，臉色是越來越難看：

  『又是紫色……』

  最後一個魔像的軀體，若還是紫色，王威當即可能要拿這裡的所有的魔像泄火才行。

  恩佐斯的表現已經明顯有些力不從心，在兩邊戰場上來回飛盪，還是有好幾個聖殿騎士因為力竭沒得恢復的原因，險些殞命。

  傷勢，布滿一個又一個聖殿騎士的身軀。

  「王威兄弟……」

  恩佐斯安耐不住，回頭看向王威那邊說道，正想催促時，望見王威已經開始吃那些從魔像體內挖出來的晶核，

  恩佐斯知道，已經快了。

  「諸位！拼上性命也要拖延至最後一刻！」

  很久沒聽到過恩佐斯如此激昂的喝喊，頓時間，聖殿騎士們像是打了雞血一樣。

  「為了恩佐斯大人！」

  「為了帝國！！」

  羅德幾人的前方，那兩名大魔導師也不是無用功，他們一直在旁施展延遲魔法，讓所有的魔像動作都變慢三成，這是他們兩個大魔導師所能做到的極限了，

  而現在，他們的魔力也將耗盡。

  眼看如今，遠遠不到能解決戰鬥的程度。

  「呃、嗯……」

  羅德瑟縮得咽了咽口水，異想天開的朝身旁的迦娜說道：

  「要不……咱也上去幫幫忙？」

  說著的時候，羅德抬手指著恩佐斯與聖殿騎士那邊，他們那兒正開始進入全力奮不顧身的和魔像打得不可開交的狀態，

  羅德這時說這話，未免有些過於玩笑。

  庫布魯抬手摁在羅德的肩頭上，輕聲哀嘆：

  「你還年輕，還不是送死的時候。」

  王威一邊懷著怨憤的心情，一邊吃著晶核，不為填飽肚子，只為自己的突破。

  『吃……還不夠……』

  不僅僅是晶核能量的攝入，晶核之中殘存的意識，也隨著口中崩碎流進體內的星屑，一點點影響著王威的理智。

  欲望……被喚醒，

  靈魂深處的執念，被魔獸的怠惰所拷問：

  【你的家園呢？】

  『我要很多很多錢，這樣就能重建家園。』

  【不，你無法重建家園的，你看看周圍是誰，他們是帝國的騎士，這些人類怎麼可能允許一個魔獸去重建家園？】

  『那是我的家園，那是人類的家園！』

  【但你是魔獸，你不該存在於他們的視線中。】

  【你是魔獸，你無法否認的事實。】

  【你——是——魔——獸——】

  王威吃完了最後一塊晶核，冷眼如霜，毫無光亮，黑色的風衣飄動，陰風從王威腳下升起，

  宛如黑色的烏鴉，將要躍動。

  口中，王威看著自己已經魔化的右爪，自我堅定著低喃：

  「先為人，魔獸，僅為我的附庸。」

  隨後，王威低吟起，聲色低沉，夾雜部分的混沌之音，貫穿了在場所有人的腦顱：

  「退下吧，後面的，交給我。」

  與此同時，大堂內的所有石柱上，所有陰森之火膨脹肆虐至數倍，成艷綠的熊熊烈焰，霎時間將整間宮殿全部照耀通明！

  左右寬闊之地，長有千米，前後縱深之所，一望到頭。

  場內，兩旁石化魔像共計五六百尊有餘，皆為綠焰照耀所動，岩殼碎裂，封印解禁——

  「退至宮殿入口處，升起防禦護罩保護好自己，剩下的螻蟻，我來處理。」

  王威凌空而立，非人的魔息溢散於周身，那清晰可見的黑色縷縷魘霧，散向兩旁的魔像之中。

  恩佐斯立刻大聲下令且動身後撤：

  「全部退回入口處，兩位大魔導師，防禦屏障的建設交給你們了。」

  「可以的。」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