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念頭

2024-09-20 06:44:01 作者: 看人間

  美人如玉,容貌自是一項,關鍵在那一處氣質,目光寡淡似飄渺薄霧,輕呵吐氣如蘭花芬芳,自成一派仙子風骨。

  久不見宋綾羅化作女兒家的模樣,竟還是以往那般淡漠疏離,似是與人群不相容。

  太子看宋綾羅,看得痴,項歸蓉卻是看太子看的痴。

  「太子誤會太子妃了,太子妃也只是為太子的安危著想,關心則亂,所以才來了這裡。」宋綾羅無心殺人滅口,但是也不會給別人說話的機會,斷不會輕易放過。殺人誅心,自然是誅心更讓人難受些。

  宋綾羅的話,自是讓太子想起,他還在罰項歸蓉禁足,如今她卻是這般悄悄的跑出來。「看來這院子裡的人,都該換一換了,連個女人都看不住!」

  項歸蓉雙腿一軟,險些站立不住,若不是寶木相扶,她怕是得跌坐在地。

  

  「殿下,是我自己要出來的,他們控制不了我。」項歸蓉解釋,那院子裡,都是她的人,若是當真都給她換了,那她也孤立無援了。

  太子冷眼看著,「你倒是護奴才,既然如此,何必跑來這裡氣綾羅?」

  「我不是來氣她的,我只是來與她商議,該如何勸誡你,不要一意孤行,以大局為重!」項歸蓉從小熟讀兵書,自然是一切以謹慎為重。

  「項歸蓉,我說過,我是不會與朱含禮妥協的,哪怕有你父親在,我也斷不會再受他們的控制。」太子意志堅決,項歸蓉不敢相信的看著他。

  「太子殿下,聽你的意思,是覺得我父親與朱含禮?」

  「不然呢?如今他與朱含禮在都城,二人的矛頭都是對著我的,你當你父親,當真是個忠君愛國的?」

  「太子!我父親忠君愛國,不是我以為,而是本來就是事實!如今皇上在他們手上,我父親自然要以皇上為重!」

  項歸蓉一生以她父親為榜樣,斷不會允許,別人對她父親的絲毫詆毀,哪怕這個人,是她的夫君!

  「都城裡的皇上,是你的父親,莫不是你為了你至高無上的皇權,連你父親都不顧了嗎?」「啪!」

  項歸蓉吼得聲音極大,太子被她氣極,一個巴掌直愣愣的拍了過去,打在項歸蓉的臉上,是火辣辣地疼。

  宋綾羅微微垂下臉,只當沒有看見這一幕,若不是腳踝受傷,她還想自行出去,免得擾了這夫妻倆爭執。

  項歸蓉跑出去了,太子的心情也不甚好,只耐著性子哄了宋綾羅,便也藉口檢閱軍隊,出門了。

  這一場風波鬧劇結束,外面的日頭已經上來了,宋綾羅就著寶木,在院子外頭烤著太陽,她這皮膚,看來有些太過蒼白,無甚氣色,需得仔細曬曬。

  都城裡,朱含禮與皇后一同在皇帝的寢宮中,與他們一同在的,還有滿臉絡腮鬍的項城項大將軍。

  蕭鼎把脈收手,面無表情,輪椅還未推動,項城便朗聲問到,「如何?皇上可有好轉?」

  蕭鼎搖了搖頭,「心脈受損,血流不暢,怕是傷了腦,醒來得可能性,並不大。」

  蕭鼎此話,讓項城不由得緊皺眉頭,他已經回來近三日,皇上一直這樣昏迷,終究也不是事兒。

  「皇后娘娘,可給太子殿下傳了信?這都城,如今可還等著太子殿下回來主持大局。」項城幾乎是毫不遲疑,立時便詢問皇后。

  皇后下意識地看了看朱含禮,她又何嘗不想太子回來?如今皇位,她的兒子,唾手可得。

  可是她的兒子一旦回來,等待他的,就是做一個傀儡,被生生控制,如何能有如今在外頭這般自由?項城雖然人在邊關,但是都城裡的這些事兒,大體也心裡有底。

  冷眼看了看朱含禮,「皇后娘娘,大可不必擔心,若是有賊子膽敢對太子不敬,我項城,定是第一個不饒了他!」

  這話,是說給朱含禮聽得,朱含禮在面具下,嘴角扯了扯,他又如何能聽不懂?卻也並不插手,只直挺挺地站在一邊,不言不語,只是讓人不容忽視。

  皇后面色為難,「旨意,已經傳過去了,只等太子殿下回朝了。」

  如今皇后垂簾聽政,雖說並無紕漏,卻終究得不到眾人的認可。要說皇后這心裡,莫名還是有些落寞,她這許多年,隱忍退讓,如今一朝執政,發號施令,才猛然覺得,做一個正經的掌權人,當真是極好的一件事兒。

  從皇宮出來,項城便直奔劉相府,要說劉相如今,半癱在床上,身邊又無妻女,孤苦一人,頗為寂寥。

  「劉相如何成了這幅模樣?」項城與劉相之交,本不深厚,但都是為了朝楚的忠臣良士,在這個時候,自然是需要多加交流的。

  劉相搖了搖頭,滿色悽慘一笑「還當項將軍是忘了,將軍再不來尋我,我也得去尋將軍了。」

  項城眉頭緊鎖,這幾日,他都在探看都城局勢,私下裡明面上,也算是摸了個七七八八。

  「雜事頗多,來得晚了。」

  劉相搖了搖頭,這唇色顯得越發烏黑。「在我閉眼之前,將軍能來,便是極好。」

  「你這毒,無藥可解?」

  「若是可解,我又怎會坐以待斃?」說來劉相不由得捏緊了拳頭,「如今要太子殿下隻身回宮,怕是有些難,項將軍,你需得想個法子,讓這都城裡頭的魑魅魍魎,都得消失了,太子殿下怕是才能安心回來。」

  劉相是打小看著太子長大的,太子的行事作風,他大概也能想到。

  項城皺眉看著劉相,「你是說,太子可能會領兵回朝?」

  劉相點點頭,「不瞞項將軍,宋關雎,約莫是也去了江州,事情,恐還會生變!」

  提及宋關雎,劉相這心裡頭,都是心有餘悸。

  「宋關雎,她又是個什麼東西?」

  宋關雎這個名字,項城回來已經聽了無數次了,可是能讓劉相都這般擔心,倒是有些奇怪。

  劉相嘆了口氣,「此人性格陰晴不定,行事作風,又頗為怪異。她效忠於誰,敵對於誰,我看了這許多年,也沒看個透徹。這一回,若不是她一意孤行將皇后推上垂簾聽政的寶座,我也不會為了拖延時間,弄得這般地步。」

  「哼!那倒是奇了怪了,既然生而為人,行事之前,總得有個目的吧?她既然推了皇后上去,肯定便是保太子的呀,這樣說來,她前往江州,怕也是為了請太子殿下回朝執政!」項城根據宋關雎的行為,這般分析。

  卻被劉相重重嘆了口氣,直接給否決了。「將軍回朝的前兩日,她自行出宮,沒有在執勤官處報備,更沒有與皇后等告假,突然連夜直奔江州。如今已經有五日有餘,江州局勢早已被太子控制,但是太子卻依舊沒有回朝的跡象,項將軍,可認為,宋關雎,是和咱們一樣的心思?」

  劉相此話一出,倒是給項城敲了一記警鐘,是了,如果當真有心請太子執政,此時就算不是在都城,也該是在回來的路上了。

  「還有一事,我也頗覺蹊蹺。」說起來,劉相才覺得疑點頗多,許多事,要空閒下來,細想,才能發覺不對經。

  項城看著他,等著他的下文。此時,有僕人上來換水,劉相也趁此機會,稍作遲疑,這話,到底該說,不該說,還需得思索片刻。

  「此次烽火台燃煙,乃是宋關雎引起」劉相話音剛落,項城便倒抽一口涼氣。

  漠北大軍回朝,竟不是皇上召回?「都城的烽火台,無皇上令,不得擅自點,守台將領,是誰?」此事論來,以謀反罪論處。

  劉相略微沉吟,「石重光!」

  項城手裡剛剛拿了茶杯,聽了這個名字,手裡一抖,若不是他向來經歷風浪頗多,這杯子怕是少不了粉身碎骨的命運。

  「他?也是宋關雎一夥的?」這個人,項城是絕對相信,他不會背叛皇室的,只是,事有發生,他也不由得心存疑慮。

  劉相閉上眼,有些認命的的嘆了口氣,索性他命已至此,活也活夠了。

  「是我,要他點的。」劉相聲音發顫,這話說出來,自己心裡頭都是害怕的。「那晚,我見宮中月華閣濃煙四起,宮裡又有人來報,皇上失了蹤影,我便只當是皇上在求救,並不及多想,就命他將烽火台點了。」

  劉相這話說的半真半假,他哪裡聽到皇上失蹤,只不過他急於配合宋關雎,讓項城回朝,親眼見證皇上消失,以此輔佐太子登基,這一切本該是順理成章的。

  只如今,失態發展的並不在他預料之中,皇后又被朱含禮操控著,控制朝政,太子又久不回朝,著實是讓人心急如焚。他如今,夫人女兒都被宋關雎控制在手裡,之前結下的梁子,怕是難逃厄運,他也是沒了盼頭,只想著,項城能夠穩住局勢才是。

  項城久不說話,他向來遵章守紀,如今可以說是陰差陽錯的,帶軍回朝,就算是不知內情,他如今也是有一個失察的罪名,等著的。

  「那皇上……」項城如今竟是有一個莫名的念頭,皇上,誠不如,不醒!項城被自己這個想法嚇了一跳,這委實不是一個當臣子的,該有的念頭。

  「皇上對此一切,都不知!」劉相只當項城在問,這倆人,如今都想到了一個念頭,都有些害怕。

  宋關雎的如意算盤,莫不就在此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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