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黃棋

2024-09-20 06:40:39 作者: 看人間

  一早醒來,蕭玉和似乎又變成了以前那個蕭玉和,溫潤如玉,細緻周到。

  經過昨夜他的忽然變臉,宋關雎忽然有些難以接受。

  「宋大人這次在哪裡見著太子了?」蕭玉和這話問出口,就在不遠處的黃棋忽然抬頭便望了過來,宋關雎抬眼一瞧,黃棋連忙低頭,假意餵馬。

  

  宋關雎笑了笑,「就在雲樓,當時項歸蓉想殺我,被他給救了的。」

  蕭玉和思慮良久,「那太子和太子妃……」

  「太子妃並不知道太子還活著,他們應該不是同盟。」

  宋關雎打斷了蕭玉和的疑慮,她思考事情總歸是不夠周全,這太子之事,蕭玉和都知道了,也不知道陛下那裡瞞不瞞得住?

  蕭玉和似乎略微鬆了一口氣,宋關雎並不再多說,二人靜坐石凳上,添茶對飲,再無對話。

  行文推門而進,滿頭大汗。

  「主子,外頭已經開始亂了,好多百姓都在搶米麵,而且這村子外頭,有好多官兵都累了石碓、土堆,只能出,不能進。」行文說著他從外頭打探到的消息,蕭玉和點點頭,看了眼宋關雎。

  「宋大人,有何感想?」

  蕭玉和向來喜歡問宋關雎這話,以往宋關雎都喜歡與他說上兩句。如今宋關雎卻是徑直不理他,「不過是陛下開始封城而已,這江州城裡的百姓如今不善農耕,就算是要再想著去種點東西,自給自足,也來不及了,怕是撐不了幾日,就得揣著錢往外頭跑了。」

  宋關雎神情淡漠,蕭玉和自知道她是在與自己置氣,畢竟他昨晚一時間沒有控制脾氣,大意了些。

  「宋大人,還在與在下置氣呢?」這院裡人多,如今外頭開始亂了,蕭玉和要眾人都儘量少往外頭跑。

  蕭玉和就算是想特意討好她,也擔心落人口舌。

  宋關雎不予理會,這蕭玉和既是有事瞞著她的,她自然是不能萬事都向他蕭玉和敞開心扉。

  行文在一旁瞧著,眉毛眼睛攪和成了一團,這個夫人嘞,怎麼又生氣了?

  「主子,您的心疾今兒可好些了?屬下今兒都忘了給您熬藥,您看是照著往常的方子抓,還是您要換個方子?」

  行文開始在一旁不停的念叨,特意將「心疾」二字說得尤為重,目的就是要宋關雎聽見。

  果不其然,宋關雎臉色略微鬆動了些,蕭玉和看向行文,向他讚賞地點了點頭。

  「有什麼氣好置的?大人是陛下心腹,得陛下器重,對我等有所保留,也是理所應當。」

  宋關雎這話聽來,可還不是滿腹怨氣。蕭玉和可真真是有苦難言,他這個夫人,一而再的壞了他的計劃,他都捨不得與她多加置氣,沒成想,自己不過是略微變了臉色,她就能這般給自己甩臉子。

  有心將她冷落一番,卻又終究捨不得。

  「宋大人這話說的,似乎當初蕭某也說過,」蕭玉和賠著笑臉,「要說陛下器重,自然是陛下殿前親封的狀元郎更得陛下心意些。這些年,可少有一出榜單便留京任命的,宋大人可以說是第一人!」

  蕭玉和一臉的諂媚逢迎,行文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宋關雎卻是不為所動,盯著遠處,兀自沉思。

  「蕭大人?」

  「哎。」

  「你說,如果黑奴那處密道里存的不是銀錢,只是一個通道,那麼他為什麼要修一個通道,派那麼多人進來?」

  宋關雎這話問得慢,是經過深思熟慮的,蕭玉和微微皺了眉頭,自己在這在意她的心情,她卻早已經想到了其他地方。

  蕭玉和滿臉疑惑,瞧著宋關雎,「宋大人有何想法? 」

  宋關雎衝著蕭玉和使了個眼色,黃棋是太子的人,他在這裡,他們的一舉一動,都逃不了太子的眼睛。

  蕭玉和心領神會,將茶壺遞給身邊的行文,「去伙房,看看鳴翠姑娘可有新燒的熱水。」

  行文接過茶壺,順著茶壺一同遞過去的,還有拇指大小的紙包。

  行文端了兩個大碗,遞了碗水給黃棋,「喝點水吧,一早上就見你在餵馬,刷馬。」

  「多謝!」黃棋不疑有他,一碗水下肚,碗還未還給行文,整個人就一陣眩暈,「你,這水裡……」

  黃棋哄然倒地,宋關雎和蕭玉和冷眼看著行文將黃棋拖回了房間。

  「這黃棋跟了你可有不少時間了,你連他都防?」

  「我與你不同,你身邊的行文行影,都是你自己的人。但我身邊的,卻都不是我的人。」宋關雎微微嘆了口氣,心下作了打算,回都城之後,還需得盡力培養些心腹。

  蕭玉和看著宋關雎,莫名有些心疼。「你,喜歡在官場遊走嗎?」

  「或者說,你為什麼要考科舉?」

  在蕭玉和的心裡,宋關雎一直就是一個謎,她心裡在想什麼,如何想的,他始終都不能了解。

  宋關雎笑了笑,蕭玉和的疑問她是明白的,她堂堂恭王府的表小姐,如何就不能安安心心做個閨閣小姐?等著恭王妃給她許一個好人家?偏偏要生了變身男子的念頭。

  「遇見你之前,我從未想過會嫁人。」

  宋關雎飲了一口茶水,神情淡淡的,聽在蕭玉和的耳朵里,卻是一陣波濤洶湧。

  他不說話,等著她的下文。

  「你道我為何那般不待見宋家祖母?小時候,我便是被他們給遺棄了的,就因我是個……帶著殘缺的女子,丟了宋家臉面。」宋關雎略微有些哽咽,蕭玉和走至她身後,將她護著。

  一陣暖流四起,宋關雎這才繼續,「我心裡埋下了恨,是我姑姑覺著我好玩,撿回來繼續養。聽下人說,我雖長得不好,但好在好養活,平日裡也算機靈,所以姑姑養著養著,對我便越發喜愛,最後入了恭王府,都要將我帶著。」

  蕭玉和握緊了宋關雎的肩頭,「夫人,若往事,不堪回首,可不必再提。」

  宋關雎吸了一口氣,「不瞞蕭大人,你是迄今為止,唯一一個,讓我感受到被愛的人,極為溫暖,甚是喜人。」

  蕭玉和身子一緊,將宋關雎更是緊緊抱住。

  「往後,自當予夫人百般愛護,足以彌補,幼時缺失。」

  蕭玉和說得動情,宋關雎笑了笑,眼中帶淚。

  「往事不可追,未知之事,自然也不可輕易許諾,蕭大人未免太過信口。」

  宋關雎不輕信承諾,當然並不是不信,而是她心中,如今充滿了懷疑。

  「你我既結為夫妻,定是生生世世的,我待你好,定也是矢志不渝的。」

  蕭玉和看著宋關雎,雙目清亮,炯炯有神,這話說得誠懇又真心。

  宋關雎推開了蕭玉和,她自幼無人愛護,如今更是輕易不敢敞開心扉,「我女扮男裝,其實也就是為了不受婚嫁之事拖累,若我著實是會孤獨終老,我在朝廷里為陛下效命,至少還能掙得一口吃食。」

  衣衫皺褶,宋關雎細細展平,這話題轉換得快,前一秒還在風花雪月,下一秒卻又回歸正題。

  蕭玉和無奈地搖了搖頭,將茶水灌好,遞到她手上。

  「迷暈了黃棋,你是有何話要說?」

  「我懷疑,小雲樓不是黑奴的,而且姚明湖效忠的,也不是黑奴。」

  宋關雎此話一出,蕭玉和手裡的茶杯就抖了抖,水濺出來,滴在宋關雎的腳邊,宋關雎瞧了瞧,將蕭玉和手裡的茶杯一扶。

  「蕭大人,拿穩了。」

  蕭玉和故作鎮定,將茶杯送至嘴邊,「夫人手裡,果真沒有遞消息的人?」

  僅憑藉蛛絲馬跡的分析,宋關雎就能推測出此種貓膩,蕭玉和不免有些難以置信。

  宋關雎將蕭玉和的種種表情,盡收眼底,「蕭大人覺得,小雲樓和姚明湖背後的人,會是誰?」

  一陣風來,雖是入了春,卻終究還是有些涼。

  宋關雎收回了一直看著蕭玉和的眼,張了張嘴,繼而又閉上。

  「約莫,是太子殿下吧……」

  輕輕一句話,蕭玉和卻莫名地鬆了一口氣,「夫人是從哪裡覺得,他們可能是太子的人?」

  宋關雎抬起頭,看著蕭玉和,「我只覺得他們中有一個,可能是太子的人,但是另一個人,我並不知道,蕭大人,你知道嗎?」

  項歸蓉和姚明湖定然不是給同一人做事的,不然,姚明湖不可能三番五次地查探小雲樓。

  「若是他們效忠同一人,項歸蓉他們帶人進來,大可從城門光明正大的進來,完全不必通過隧道那麼麻煩。」

  蕭玉和眼神躲閃,「最大的可能性,姚知府是太子的人,小雲樓是黑奴的人,這樣一切便解釋得通。」

  聽了蕭玉和這話,宋關雎在舒了一口氣,原來,是小雲樓!

  蕭玉和並沒有意識到,自己這話出現了紕漏,心裡只在讚嘆著宋關雎的聰慧,有這樣的夫人,他真真是頗有些壓力。

  「我們先候著他們的動作吧,這兩日,咱們多多關註解藥一事,你可有眉目了?」

  宋關雎約莫看到了事情的眉目,自然是要著手打算,若事情當真如她所想,定不能誤了大事。

  「快要成了,我打算再等一批橘皮發霉,多采些霉物。此藥,只一兩粒,怕是效果不佳。」

  蕭玉和作為蕭鼎後人,行醫製藥,有著天生的敏感。

  只是宋關雎想不通,這樣一個人,如何會與權勢爭鬥扯上關係?

  「如此,還要勞煩蕭大人,多多費心才是。」

  蕭玉和揉了揉宋關雎的頭髮,「說些什麼呢?這不是分內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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