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鋒對

2024-09-20 06:39:49 作者: 看人間

  趕路直至深夜,眾人才尋到一處鎮上的客棧。

  蕭玉和早已經坐在了桌上,本不想理會宋關雎,眼角卻不自主地瞟著門口,見到她進來的時候,心裡還是莫名跳得厲害,故意側了身不去看她,卻下意識地張了耳朵聽動靜。

  「這地方可比北方那裡好多了,老師莫不是覺得我會受不了這些?」門口傳來的聲音很是爽朗,並不是宋關雎的聲音,聽來還是個男人?

  蕭玉和轉身一看,竟是八皇子跟著來了。

  連忙起身上前,「不知八殿……」

  「哎,蕭公子不用多禮。紀然這次只是隨老師出來遊歷的,不妨礙蕭公子與老師做事。」

  八皇子與宋關雎早就商量好了,他以紀然的名字跟在宋關雎身邊,可以私下提意見,但是不能在人前暴露身份。

  蕭玉和倒是沒有想到,宋關雎竟然能把八皇子都給弄出來了。想著要與宋關雎說上話,故意討好,「宋老師好本事,連紀公子都帶出來了。」

  

  宋關雎只冷臉點了點頭。

  「如此,宋老師,紀公子,這邊請。」蕭玉和皮笑肉不笑,宋關雎並不多看蕭玉和一眼,簡直就如同他們真的只是偶有交集的同僚。

  「多謝蕭大人。」宋關雎終於是開了口,倒不如不說,這話聽來冷漠又疏遠,蕭玉和這心裡是越發不是滋味,方才一張笑臉慢慢沒了笑意。

  一餐飯就宋關雎和八皇子兩人說得有趣,蕭玉和懷裡揣著那封和離書,好多的話憋在嘴裡,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後日大概就能到江州了,我們此行如何計劃,蕭大人可有打算?」酒足飯飽,小二收了桌子上的餐食,這天色已晚,住宿的人並不多,該上樓的都上樓了,只留了來的最晚的蕭玉和等人。八皇子飲了杯茶,便開始詢問。

  蕭玉和理了理心神,「下官想了,因著如今我們對江州的局勢並不明了,我的意思是,咱們都先隱瞞身份,若是能有機會打入知府內部,那是最好的。」

  八皇子點點頭,表示贊同,「老師覺得如何?」

  宋關雎笑了笑,「蕭大人乃陛下器重之人,想的對策自然是不差的。只是宮裡的消息已經發出來了,陛下派了欽差要前往江州收稅,若是都隱瞞身份,怕是早晚要出問題。」

  「那依老師的意思?」

  宋關雎並不急著說話,將手裡的茶水倒了一圈,略微想了片刻。

  「陛下說過,欽差是兩位,蕭大人自是不必說,殿下就以我的身份隨蕭大人入城,我依蕭大人的計劃,尋著機會混入知府府中。」宋關雎思路清晰,說出自己的打算。

  「不行,知府府何其兇險,你不能去。」蕭玉和一臉嚴肅地拒絕。

  八皇子奇怪地看著蕭玉和,又看了看自家老師,「不如,我去?」

  「不行!」

  「不行!」

  兩人異口同聲,都明白其中兇險,若是真實身份一旦被發現,怕是一點轉圜的餘地都沒有。

  八皇子尷尬地笑笑,「這個,蕭大人去?」

  「我去!殿下頂替我的身份。」蕭玉和直接決定,至少在明面上,知府並不敢把朝廷明面上派去的人處理,這樣一來,他們便都是安全的。

  宋關雎冷冷瞧了眼他,「蕭大人還需慎重考慮,能做江州知府,姚大人並不是個蠢笨之人,能被安排在那個位置上,想來能力不是一星半點。蕭大人年長殿下好幾歲,就這模樣,怕是一眼就看得出來,白白惹人懷疑。」

  蕭玉和被宋關雎一盆冷水潑下來,八皇子也才幡然醒悟,「也是,蕭大人,你是去不得的,只有我或者老師去。」

  蕭玉和也不是意氣用事的人,宋關雎說得不無道理,可是一個是皇室中人,一個是心上之人,個個都不能去涉險。

  一時間蕭玉和竟有些懊惱自己想出的法子,「此事再做打算,還有一日多的時間,總該是有更好的法子。」

  宋關雎懶洋洋打了個呵欠,「就這樣定了,蕭大人帶著八皇子以我的身份前往江州城,明日我們就開始分道,前後進去才能儘可能的不引人注意。」

  「我不答應!」蕭玉和一口否決。

  宋關雎又瞧了瞧八皇子,「小然,你的意見呢?」

  「我相信老師,我聽老師的。」八皇子支持所有正確的決定,並不受情感的左右。

  宋關雎看了不看蕭玉和,「好了,二對一,就依著計劃行事。天色著實晚了,咱們還是早些回房休息。明日我睡個懶覺,你們先行。」

  宋關雎起身回房,八皇子也聳了聳肩膀,跟著宋關雎的步子上了樓。

  行文見自家主子獨自坐著生悶氣,「主子,您看起來有些怕宋大人?」

  行文從小跟著蕭玉和,倒是從未見過主子當真怕過誰,方才見他們幾人的談話,一向英明的主子,竟然直接被否決得毫無還手之力。

  蕭玉和白了他一眼,心裡悶著的火氣更大,「你能不怕你娘子嗎?」

  行文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目瞪口呆,嚇得連忙提醒,「主,主子,那是宋大人,是個男人!」

  蕭玉和被氣得臉色一片黑,甩袖就噔噔上樓。

  行文終究是不放心,跟了上去,「主子,您剛剛是不是在說胡話?您說您,這許多年月未曾娶親,莫不是當真喜歡男的?主子,您之前不是和老夫人說您娶親了嗎?遲遲沒有帶回來,難道當真是……」

  「嘭!」行文的話說得快,蕭玉和走得更快,關門也更是速度,直接將行文給擋在了門外頭。

  行文心有不甘,敲了敲門。

  「主子,您開開門,行文跟隨您這麼多年,也沒察覺您有這癖好啊,您說說,要是被老夫人知道了,她該多麼傷心。」

  行文在門外頭哀嚎了半晌,蕭玉和也沒得理他,倒是把隔壁的八皇子給擾了。

  「一個下人,在主子門前哀嚎,成何體統?」

  行文連忙收了聲,這朝楚想來主僕有別,只他與蕭玉和從小長大,兩人從來不分彼此,行文又向來話多,關心則亂,倒是忘了還有一個皇室中人。

  「殿下恕罪,小的這就回房。」行文匆匆行禮,連忙跑回自己房子,難得的倒是給了蕭玉和一片清淨。

  蕭玉和在房中終究還是睡不著,這胸口上的和離書,就像是一塊烙鐵一樣,烙在他的皮膚上,火辣辣的疼。

  這廂,宋關雎也是久難入眠,自打從天牢出來,她就沒有睡過一天的好覺。日日想著她這來得隨意的姻緣,終究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窗戶處傳來動靜,宋關雎趴在床沿上看著窗戶外的人影,早就想到他可能會爬窗戶,也只是以防萬一,仔細地將窗戶給拴好。

  「綾羅,你把窗戶打開,放我進去。」蕭玉和拉了半晌拉不開。

  「這外頭冷得很,綾羅,我連衣服都沒得穿,就當是可憐可憐我,放我進去吧。」見宋關雎久不回應,蕭玉和只能又開始裝可憐。

  蕭玉和仔細瞧著屋子裡頭,看著宋關雎自床上起來,身影似是往這邊走來,一時間竟有些歡喜。

  「唿」一聲輕唿,宋關雎的屋子瞬間就黑了下來,聽著腳步聲越來越遠,蕭玉和這心裡,真的就和外頭的風霜一樣冷。

  「你就是判我死刑,你也給我一個由頭,憑空給我一封和離書算什麼?寫的都是些莫須有的罪名,娘子,我們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嗎?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你要直接將我給休了?」

  蕭玉和這麼認為的,他被他的娘子給休了,來得毫無預兆,也毫無理由。一想到這裡,他的聲音哽咽,這麼多年,就是爺爺去世,蕭家滿門被滅,他都沒有流下一滴淚。

  偏偏卻在這個時候,這眼淚不由自主地流。

  「你給我一個機會,我到底是哪裡惹惱了你?萬一不是我的錯,我們就還是像以前一樣,好不好?哪怕真是我的錯,你也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蕭玉和邊哭邊說,穿著單薄的衣裳趴在窗戶上。

  「娘子,你開開窗戶,與我說句話。」

  一陣大風呼嘯而來,蕭玉和冷得打了個寒顫。

  「你何苦這般狠心?我自初見就鍾情於你,與你成親以來,哪件事不是由著你?深怕你不高興,不樂意。我再是不高興、不樂意,也只能在暗中護著你,由著你的小心思。

  「宋綾羅,你不能這樣糟蹋我。」蕭玉和實在是氣不過,一片真心被作賤得體無完膚,被人像是扔一件衣服一樣給扔得老遠,似是從無干係。

  宋關雎在床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繼而用被子捂住自己的頭。

  一直在告訴自己,不能心軟,不能心軟。蕭玉和此人著實擅長偽裝,當著別人是一副模樣,當著自己卻又是一副模樣。

  他在外頭是何等的意氣風發,就是黑奴都對他有三分忌憚,他的手裡還有蕭鼎給他留下的蕭氏醫術,手中人脈眾多,本就是一個了不得的人。如何會與自己這般委屈可憐?

  他這幅模樣,大抵就是想籠絡自己,以此不至於破壞他的計劃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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