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總在門口等你

  程瑜覺得此刻的自己如同一條備受折磨的魚，前有趙雍的內煎，後有宋家二人的外熬。

  現在又加上了崩雲和這一包廂大佬做吃瓜群眾。

  這一齣戲，算是齊活了。

  程瑜抹了一把臉，讓開路，讓門口的兩人進來。

  宋時璋沖她微微點頭，帶著宋時雨坐到了包廂里剩餘的兩個空位置上。

  這場面，任誰看都知道宋家和崩雲早已約好了。

  然而，趙雍是個沒有眼力見兒的傻蛋。

  他仿佛看不到宋家與崩雲之間友好合作即將達成的氛圍，一個箭步衝過來，拉住了程瑜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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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瑜疼得呲了一聲，剛才邱商拽的也是這個位置。

  裴錚聽到聲音，對著她的胳膊看了眼。

  趙雍扯著程瑜來到劉煜身邊，拿起地上的一包新品零食，撕開。

  緊接著她看到趙雍從袋子裡拿出一個小玩具，捏了一下，一聲短促而尖銳的雞叫聲在嚴肅的包廂里響起。

  突兀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這一刻，程瑜真的很想死。

  裴錚已經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側過身略有些好奇地看向那隻造型奇特的小雞仔。

  趙雍以為他感興趣，又使勁地捏了一下，雞叫聲更大了，很像打鳴。

  他興致勃勃地介紹，絲毫不顧程瑜的死活。

  「這是我們零食附贈的產品，你別看它是一隻雞，但它可不是一隻普通的雞，它會發出好幾種叫聲！」

  「下蛋的聲音咯咯噠！打鳴的聲音喔喔喔！」

  所有人都努力壓著嘴角，不敢發出聲音，只有宋時雨沒忍住，哈哈大笑起來。

  「程瑜，你們的產品設計師是瘋了嗎？為什麼會有能下蛋又能打鳴的雞？」

  程瑜腦子完全宕機，已經被趙雍氣到找不到話回懟宋時雨。

  但她沒想到趙雍這個廢物在關鍵時候還能頂點用。

  「你說這話，說明你的見識真的很淺，建議不要再說話了。」

  宋時雨被趙雍噎住，出言嘲諷：「丟人現眼，也不看看自己家的是什麼東西，譁眾取寵的垃圾也敢拿出來。」

  宋時璋轉頭看她，輕喝一聲：「小雨。」

  包廂里眾人輕蔑的目光落到程瑜和趙雍身上，似乎都覺得他們冒失地湊到崩雲面前，實在是不識時務。

  更何況又有昌隆這樣的大集團做競爭對手，還妄圖攀上崩雲這根高枝，簡直異想天開。

  一股強烈的挫敗感幾乎快要擊潰程瑜的理智。

  她想到周靳長年累月的為難，慣會打個巴掌再給個甜棗。

  而且，今天幾乎算是空手而歸。

  他要她向他搖尾乞憐請求寬恕。

  可是——

  憑什麼遊戲一定要按照他的規則才能進行？

  崩雲又怎麼樣，昌隆又算個什麼玩意兒，不過是靠吞併程家才有了現在的基業。

  這些人有什麼資格在她面前狂炫優越感？

  企業小就真的不能爭上一爭嗎？

  不到最後一刻，誰也別想定義她的輸贏。

  與其被逼到退無可退，不如主動發瘋殺出重圍！

  程瑜一把奪過趙雍手裡的小雞仔，使勁捏了一下，在亢奮的雞叫聲中開始信口胡謅。

  「這其實是我們新出的一個系列——『沙雕仔盲盒』。」

  趙雍：「？」

  程瑜捧著玩具小雞仔，腳步沉穩地從每一個人臉前繞了一圈，最後回到劉煜身邊，說：「這袋叫瘋狂小雞。」

  她又拿起地上的一個新袋子，面不改色地繼續瞎扯：「這袋叫猛豬出籠。」

  「像這樣的我們還有很多，例如——」她看了眼宋時雨，接著說：「狗急跳牆。」

  宋時雨：「……」

  劉煜臉色古怪地看著程瑜，餘光瞥見裴錚已經忍笑忍到肩膀輕輕抖動。

  程瑜徹底撕下自己的臉皮，腆著臉繼續大膽試探。

  「我知道崩雲在尋求合作夥伴，或許你們有很多選擇，但希望你們也能考慮下我們弘業。」

  「我們雖然優勢不多，但勝在是多年的老品牌，口碑很好，消費群體穩定。」

  幾個投資大佬以及宋家的兩人都看著劉煜，想聽聽他的意見。

  劉煜一個頭兩個大，飛快地瞄了一眼身旁優哉游哉把玩酒杯的裴錚，揣摩了下意思後，對程瑜說：「請繼續。」

  程瑜沒想到劉煜願意給她說話的機會，她以為自己在介紹完沙雕系列後就會被轟出包廂。

  「崩雲目前的消費群體大多是青少年，但是青少年的購買力其實很有限。」

  「我們弘業的主系列消費群體以青年人為主，可以幫崩雲宣傳，打開一部分市場。」

  這番話確實精準地打到了劉煜的痛點上，但之前和昌隆確實聊得也不錯，再加上弘業自從被昌隆吞併大半後，發展確實不如以往。

  他猶豫著要不要直接拒絕程瑜，忽然聽到身側裴錚把酒杯放到了桌面上。

  發出「砰」的一聲。

  他立刻改了口，嚴肅道：「你說得不錯，崩雲這幾年確實在努力打開青年市場，我對你的想法很感興趣，後面可以詳聊。」

  程瑜一時愣住，手裡的小雞仔被嚇掉了，又被裴錚撿起。

  宋時雨臉色登時難看得很，忍不住質問：「現在的弘業跟我們昌隆有什麼可比性！怎麼？崩雲是打算要他們和我們一起競標嗎？」

  這話里的意思很明顯，她覺得程瑜不配和他們坐一桌。

  劉煜小心地覷了眼裴錚的神色，看他正垂眼看著手裡那隻小雞仔，不知道在想什麼。

  沒反應就是不反對的意思。

  他點了點頭：「是的。」

  與程瑜的強裝鎮定相比，趙雍的不知天高地厚反而成了一種欲與天公試比高。

  他十分自來熟地握住劉煜的手，信誓旦旦地保證：「劉總好眼光！選我們准沒錯！」

  八字只是有了一撇，他這話說得好像八字已經被裱起來掛牆上了。

  正的就在身側，劉煜有些忐忑地糾正趙雍的稱呼，「副的，副的。」

  這下程瑜和趙雍皆是一愣，但程瑜很快接下了話，「謝謝您願意給我們這個機會。」

  宋時雨還想繼續發言，被宋時璋按住，他掩下驚訝的神色，衝程瑜笑了一聲：「恭喜，那就競標愉快。」

  又看了眼今晚雖然沒坐在主位，但周身氣場卻強到難以忽視的男人。

  劉煜時不時地窺探他的臉色，讓宋時璋心下有了幾分猜測。

  從包廂出來的時候，程瑜腦子還有種剛發完瘋來不及恢復的混沌。

  連瞧著站在身邊的趙雍，都覺得順眼了許多。

  她心裡還惦記著趙家這塊小肉，就催著趙雍趕緊去找他堂弟。

  趙雍很不滿，「你怎麼連自家親戚的便宜都要占？」

  程瑜瞪他，「肥水不流外人田，崩雲的合作即便有了競標資格，也很難拿下，沒有單子，你下個月工資我開不出來。」

  「我們已經這麼窮了？」想到剛才自己那副底氣十足的蠢樣，趙雍傻眼了：「你不早說！我……我現在就去把我堂弟扒一層皮！下個月你得給我發獎金！」

  目送趙雍火急火燎的背影消失後，程瑜回到自家展台，發現員工已經都收拾完回去了，只有助理孟栗還在原地等她。

  程瑜走近後，孟栗抬眼看她，表情很不安。

  「瑜姐，周總在門口等你。」

  該來的還是來了。

  程瑜今天跟一波又一波的人鬥智鬥勇，實在是累得夠嗆，根本沒有精力再應付周靳。

  在原地坐了十多分鐘後，程瑜終於起身，吩咐孟栗先坐公司車回去後，強打起精神走向門口。

  周靳的車停在馬路對面。

  車后座的窗戶已經降下，露出他靠在后座閉目養神的側影。

  街邊的路燈光線柔和，可落在他身上，卻平添幾分淡漠。

  整個人鋒利異常。

  此時馬路上並沒有什麼車，程瑜的恐懼感也沒有那麼重。

  在剛邁出一步後，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叫喊。

  「程瑜姐姐！」

  程瑜回頭，發現是之前在歡都被她救下的男孩，叫……裴昭好像。

  但此刻他的模樣實在是有些滑稽。

  一隻手被繩子綁著，繩子的另一端在裴錚手裡。

  他臉上逗弄裴昭的表情很明顯，嘴角笑意很淡，但看上去很壞。

  裴昭被他拉得一個趔趄，往後退了幾步。

  他輕笑一聲，「你的好姐姐就在那兒，快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