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別讓她離開
2024-09-20 04:40:11
作者: 子宴
入夜後,月光皎皎。
朵朵睡下後,葉詩詩回到自己屋裡,關上燈坐在床上,卻沒有睡,而是雙手抱著膝蓋出神。
此時在書房剛放下電話的權梟眸色深沉,忽然間似乎想起什麼,對管家吩咐說:「陳叔,拿藥給夫人。」
管家陳立申愣了一瞬,這才反應過來是在說葉詩詩手上的細小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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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飯的時候他就發現了,葉詩詩說沒關係已經癒合,他看他們都沒有說什麼,自己就也沒有再提。
原來,權梟竟然把這樣的小事放在心裡了嗎?
管家一時欣慰不已,露出慈愛的笑容:「少爺,這麼多年了,除了朵朵,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你這樣關心別人。」
他可是從少爺小時候就跟在他身邊的。權梟這個人,從那么小就被老爺子當做繼承人來培養,智商情商都很高,只是,他其實並不那麼會與人親近。
從小就接觸商場的爾虞我詐,他對爺爺敬佩,對父母尊敬,對手下恩威並施,對敵人毫不留情,對優秀的人欣賞,對糟糕的人無視。
他像一部完美的、計算力卓越的機器。
然而他本身的感情仍然處於一種貧瘠又空白的境地,他自己也不在意。
另外,權梟看起來霸道的很,但實際上心很柔軟。從朵朵的出現,這一點暴露得非常徹底。
權梟一直以來沒有對任何女性表露出特別的情愫,陳立申是看著他長大的,內心裡也把他當做自己的晚輩,為此很是焦心。作為權家,自然是不缺願意嫁進來的名媛淑女,權梟自己對婚姻也並不反感,原本可能是會商業聯姻。
但陳立申希望他能找到一個真心相愛的戀人。之前他不顧父母的反對,執意要娶葉夢然,陳立申是非常矛盾的,一方面看到權梟有特殊對待的女人,很為他高興,但另一方面葉夢然這個人心機深沉表里不一,他又很擔心權梟被騙。
後來葉夢然死了,他看權梟並不怎麼傷心,心裡算是鬆了口氣。
也明白了,權梟娶她是另有所圖,並不是因為愛情。
後來葉詩詩代替葉夢然嫁進來,經過這段時間的觀察,陳立申對她很是滿意,如今看到自家少爺對葉詩詩有了感情,他自然是樂見其成。
權梟聞言卻嘴角往下一撇:「陳叔,不要想太多。」
他只是為了保證葉詩詩的健康而已。
「好,好,」陳立申笑得合不攏嘴,「陳叔不多想。只是啊,這藥該你自己送過去。」
權梟下意識的就要反駁,看陳叔這樣高興,他不知怎的頓了頓,沒有說出口。
陳立申則擺出一副有經驗的人的樣子,對他諄諄勸告:「兩個人啊,是要多多交流,把自己的關心表達出來,這樣對方才會知道啊。我看夫人是很好的,有這樣的緣分不容易,少爺啊,你要好好把握,不要讓她離開了,到時候又後悔。」
好好把握,不要讓她離開嗎?
權梟對於前面那些話,絲毫不以為然,但後面這句卻聽進了心裡。
他當然是不能讓葉詩詩離開的,最起碼在朵朵痊癒之前。
看著管家帶著笑意把藥膏放進他手裡,給了他一個鼓勵的眼神,然後邁著輕快的步子退了出去。
權梟無力地塌下肩膀,看看手裡的藥膏嗤笑一聲。
月亮已經悄悄換了位置,月光透過枝葉灑在地上,也斜斜照進別墅的房屋中。
敲了敲門,並沒有人答應,從門縫裡看出裡面的燈已經關了。權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居然真的拿著藥膏來找葉詩詩。
見狀,心裡鬆了口氣,轉身就要離開。
手卻鬼使神差地握著門把手一擰,往前推了一把。門居然就這樣被推開了?
搞什麼,門都沒鎖,對我也太放心了吧?
權梟心底一時有些氣憤,推開門走了進去,一下映入眼帘的,就是月光籠罩著葉詩詩睡顏的畫面。
溫柔又清冷的月光,打在她乾淨秀美的臉上,像一首流瀉而出的鋼琴曲。
權梟的心,忽然平靜下來。他放輕了腳步,走到床邊,輕輕拿起葉詩詩受傷的手,映著月光看了看。
葉詩詩的睫毛抖了一下,只是他並沒有看到。
權梟靜靜地看了一會兒,搖頭輕笑了一聲,將藥膏放在床頭起身離開了。
而他剛出去關上門,躺在床上的葉詩詩睜開了眼。
她剛才並沒有睡著,只是聽到他敲門不想搭理而已。她已經很多煩心事了,一時不知道怎樣面對他,也擔心他問自己下午的事。
沈家的事她還沒想好要不要和他說。她想讓沈君默不要走,也想繼續去醫院看他,這些要求對權梟來說,應該並不難做到。當初權梟不就是用沈君默威脅自己的嗎?
可是……權梟是知道沈君默存在的,也知道他現在是植物人。但說到底,沈君默是在京城在米國還是在權城,對權梟來說都沒有什麼影響。沈家的繼承權爭奪,主要也是集中在京城,和權家的關係不大。至於突然出現的從沒涉及國內事務的沈君默的堂弟,對權梟來說就更沒有注意的價值了。
更何況,而且,她本來也不想讓他知道自己去看沈君默了。
心裡亂作一團,葉詩詩在聽到權梟敲門時才幹脆選擇了裝睡。只是她沒想到自己忘了鎖門,權梟竟然直接進來了。
她更沒想到,他只是這樣待了一會兒就走了。
葉詩詩想起剛才似乎有一聲輕響,她坐起身,映著月光,看到了床頭的那一管藥膏。
她有些難以置信,眨了眨眼睛才拿過來,呆呆愣愣地擰開蓋子,擠出來一點慢慢塗在手背的傷口處。
塗著塗著,她把藥膏往床上一方,臉埋進臂彎里,這一天的委屈和無力終於哭了出來。
沈君默的事,就不告訴他了吧。有空再去紅楓醫院看看情況,等等看沈君默的表弟會不會聯繫自己,或者去找沈媽媽。就算沈君默真的被送走了,她,也要想辦法知道他以後的情況。不然她不會安心的。
她不知道自己在貪戀什麼,也不知道自己再恐懼什麼。只是,就先這樣吧。
哭累了的葉詩詩帶著淚痕入睡,這一夜是個好夢。
……
「葉警官,我是王曉霞。抱歉,我這邊臨時有事走不開,過段時間再去找您。」
周一,葉詩詩沒有等到李銳的妻子,反而接到了她的電話。
聽著電話那頭王曉霞疲憊的聲音,葉詩詩有些擔心:「改天來也沒關係,只是,你那邊還好吧?是不是阿姨……」
電話那頭,王曉霞苦笑一聲:「是死者家屬來鬧了。」
葉詩詩聞言有些吃驚:「不是已經在走民事訴訟程序了嗎?調解有分歧?」
他的兒子葉詩詩見過一次,看起來是個受過良好教育、素質很高,很通情達理的人,不像會去孤兒寡母家裡鬧事。
「不是,之前和張老先生的兒子已經談好了,他人很好,沒有為難我們,只讓賠了喪葬費和一小筆錢。」王曉霞對他是充滿感激的,畢竟自己只是個普通白領,上有老下有小,家裡失去了主要勞動力,原本積蓄就不多,如果向其他醫療事故那樣上百萬的賠錢,她是承受不了的。
「張先生說,他父親得了癌症,活到這個歲數已經不容易。之前在米國治療都沒治好,回國本來也是打著落葉歸根的想法。能在手術中毫無痛苦地走,也不失為一種福氣。」王曉霞接著說,「張先生辦完父親的葬禮就回米國了,我也是看這邊事情已了,才開始準備帶著家人離開這裡。」
這位死者已經七十三歲了,七十三八十四,俗話里的兩道坎,在這個年紀過世,是能算得上喜喪的。不過畢竟是死在手術台上,按照結案報告中的說法,這幾乎算得上是謀殺了。這位死者家屬能做到這樣,確實是王曉霞的幸運。
葉詩詩心中對這位張先生產生了一絲好奇,更多的是感激和敬佩。
可是王曉霞又說家裡人去鬧,既然如此——
「那是他反悔了?」葉詩詩遲疑地問。
王曉霞嘆口氣:「張先生已經在米國了,當初主動放棄了更多的索賠,又怎麼會再回國找我們要,還鬧得這樣凶。」
「過來鬧的,是張老先生國內的侄子侄女。」
原來,張先生當初去米國打拼,一開始並沒有能力把父母都帶過去,二老是在國內留了幾年,待張先生事業有起色之後才一起去米國團聚的。而張老先生在國內的時候,張先生拜託了他幾個叔叔姑姑的孩子幫忙照顧。這幾個堂兄弟姐妹,也算盡心。
而當他們從醫院和法官哪裡知道,張先生竟然只要了王曉霞區區十萬的喪葬費,而沒有索取更多的民事賠償,頓時感到驚訝又憤怒,後來一商量,前些年張老先生是他們照顧的,他們也是張老先生的近親,來要賠償款也完全說的過去。
於是,在張先生回米國之後,他們糾集起來,一起找到王曉霞家要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