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要是少爺見了肯定會喜歡的！

  「挺好的。」路遙淡淡地笑。她知道，自己如果裝得不夠走心，外婆一眼便能看出來。

  外婆點點頭，說那就好。

  她坐起來，長嘆一口氣，看著窗外的落日，慢悠悠地說：「遙遙，真沒想到你和行之有這麼好的緣分。當年你上高中的時候，我第一次見到他送你回家，就覺得他是個好孩子。後來你說他出國了，外婆知道你很傷心，可是人嘛，分分合合就是這個樣子。就好像如果有一天，外婆走了，你也要學會接受現實。」

  「外婆，你瞎說什麼呢，你才不會走，你永遠不會離開我的。」路遙輕輕趴在外婆的腿上。

  外婆輕輕笑：「傻孩子，你媽媽走後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們姐弟，童童是你的累贅，他會拖累你一輩子。外婆就想啊，如果有一個特別好的男孩子能來照顧我的遙遙，幫她減輕負擔，該有多好。沒想到，行之居然回來了，是上天可憐我們呀。」

  

  路遙靜靜地聽著，不發一言。

  「你們結婚一年了，一點動靜都沒有嗎？外婆真希望能在離開之前，看看遙遙的孩子長什麼模樣，一定會像我的遙遙一樣漂亮。」外婆注視著窗外，一臉希冀：「我年紀大了，總是喜歡嘮叨，這些話你聽聽就好，不要放在心上。你知道人老了，沒有別的念想，心裡只記掛著自己的孩子們。

  外婆這輩子命硬，剋死了丈夫，女兒和兒子，臨老還得了這種耗錢的病，老不死地大把大把地花著你們的錢，住這麼好的療養院。外婆知道，這些都是遙遙帶來的，外婆從小就說，遙遙會是我們家最有出息的孩子。

  遙遙，外婆已經很久沒有在電視上見過你了。你記不記得，當初你第一次上電視的時候，興奮地給我打電話，讓我看你的採訪錄像。我的遙遙那麼漂亮，像大明星一樣……」外婆自顧自地說著，路遙安靜地聽，漸漸地，外婆的鼾聲又響了起來。

  她就這樣坐著睡著了。

  路遙將她放倒躺好，為她蓋上被子，卻看到枕頭下面放著好幾本幾年前的體育雜誌。

  她拿起來，在手裡翻了翻，無一例外的，每一本里都有她發的採訪稿和活動報導。

  在其中一本里，她看到了自己採訪喬蒼的照片。

  「外婆，我一定會成為最好的記者。」當初的豪言壯語已經在她腦海中漸漸模糊，可外婆依然記得。

  從療養院出來時，天已經黑了。

  路遙本想再去看看弟弟路童，但看了眼表，發現已經過了中心的對外開放時間。

  路童有先天性的智力障礙，智力永遠停留在五六歲兒童的水平，因為這個缺陷，他在性格上也有輕微的自閉和孤僻。

  但他長得特別好看，毫不誇張地說，不輸當今熒幕上的流量小鮮肉。

  曾經路遙帶著他上街，甚至有星探來問過他要不要出道。

  回去的路上，路遙心想：如果沒有賀行之，她現在會在做什麼？她的外婆和弟弟會怎麼樣？

  她想起從前，路童被鄰居小孩欺負，她撿了塊石頭就要去和人家拼命，外婆將石頭從她手裡奪過來，厲聲警告她：「你在家裡看好童童，外婆去找他們算帳！」

  她想起外婆第一次犯病時，她因為續不上醫療費用，半夜被趕出醫院，她還舉著沒打完的藥瓶。

  她想起為了求路建國給路童康復費，她跪在大雨中整整一天，最後路建國的三婚妻子出來，將一沓百元大鈔甩在地上，她一張張從雨水中撿起來，小心翼翼地整理好……

  直到喬蒼在賽車圈嶄露頭角，她的機會才真正到來。因為她是喬蒼唯一指定的採編記者，只有她才能獲得喬蒼的第一手資料和消息。

  她拒絕喬蒼金錢上的援助，喬蒼便變相地為她製造機遇，讓她在更好的平台上發揮更大的價值。

  雖然苦一些累一些，但她實現了自己的夢想，成為了體媒中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

  她明白，如果不是喬蒼的幫助，不會阿諛逢迎，不懂趨炎附勢的她，將永遠都只能拿著微薄的薪水做著最累最苦的工作，沒有人會看到她的成績。

  但也正是因為這樣，圈裡到處傳言她勾引了喬蒼，否則她怎麼可能被心高氣傲的喬蒼青睞？

  不過，這一切，都因為賀行之改變了。

  當年，賀行之回國時，路遙和其他媒體記者一起在機場蹲守。

  見到他走出機場的剎那，她的呼吸幾乎都要停滯了，本來站在最前面的她被人群擠到了最後面，而眾星拱月的賀行之看都沒看她一眼……

  她知道自己失態了，已經分手的人，最好的相處方式便是形同陌路。

  可她沒想到，命運的輪盤一旦轉動，就再也不會停止。

  她永遠記得，專屬喬蒼的那輛紅色改裝車在半山腰燃著熊熊大火的場景，火被撲滅後只剩下車架，而喬蒼和領航員都被燒焦了。

  車毀人亡，是一個車手最大的悲劇。

  那一年的冠軍不是喬蒼，而是賀行之。

  外界傳言，賀行之為了奪冠，授意車隊其他車手惡意衝撞喬蒼的車。

  後經調查，證實這只是一場意外，但謠言並未因此消散。

  路遙也不相信最終的結果。

  ……

  路遙一覺醒來，鬧鐘指在七點四十五分。

  她甩甩頭，昨晚好像經歷了一場耗時特別長的電影，睡夢中全都是從前的畫面，最終定格在賀行之說的那句：「你唯一的選擇就是嫁給我。」

  她茫然地看著窗外初升的朝陽，苦笑著想：賀行之從來不會給她選擇的餘地，無論是有多少個選項，她最終只會被逼到走投無路，做出他最想要的選擇，要麼就是連選項都沒有。

  比如告白，比如分手，比如結婚，比如離婚……

  可是，在生孩子這件事上，她這次真得不想再讓步，不想讓賀行之得逞，可只憑外婆和弟弟這兩點，她就已經別無選擇。

  她幻想著在三天期限來到之前，或許會有奇蹟出現。

  路遙洗漱完畢，挑出了許久未曾穿過的職業裝，套裙，襯衣，配合精緻妝容，讓鏡子裡的女人變得有些陌生。

  十足的職場女精英范兒。

  路遙平日穿著休閒慣了，忽然穿上剪裁合體的衣服，凸顯出玲瓏有致的身段，她自己都覺得不太適應，勒得發緊。

  她暗自奇怪，為什麼襯衣的胸圍好像變小了，可時間來不及，她不想第一天就遲到被賀行之捉住把柄，套上西裝外套就出了門。

  梅姨正好在擦地，她驚訝地看著自家夫人匆匆過來，險些以為家裡闖進了外人。

  「梅姨，怎麼了？」路遙和氣地問。

  梅姨搓搓手，急忙笑著說：「夫人，您穿這樣的衣服我還是第一回見，真好看！就像電視上女明星演的電視劇一樣！要是少爺見了肯定會喜歡的！」

  路遙無奈地推門出去，她長舒一口氣，挺胸抬頭收腹，讓自己看起來更加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