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畫虎畫皮難畫骨

  白萱說完便再次靠在了窗台旁邊。

  身後有夜色悄然降臨，華燈初上，將明黃色的燈光染上了她的眼角眉梢，她五官平平無奇，但是那一對眼睛卻閃動著讓人難以移開視線的美麗光彩，就像是在裡面藏著兩顆璀璨生輝鑽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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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思茶館慣例都是打開門做生意，你說我是哪裡做錯了？」蘇湮嵐挑了挑眉頭，冷聲反問道。

  白萱幽幽道：「那就請蘇老闆聽我講一個故事吧，故事完了，你就知道你錯了什麼。」

  她開始用她輕飄飄的聲音去講述一段往事：

  曾經的白萱和白荷是一對孿生姐妹，自幼父母雙亡，相依為命。

  不同於白荷打小就表現出的狡黠聰慧，白萱就如同她的名字一樣，是一株默默無聞的普通萱草，不爭不搶，得過且過。

  白荷憑藉她的聰慧機敏，讓來自湘西的傀儡戲班主收養了她們二人，也算是讓一直漂泊無根的生活變得逐漸安穩，傀儡戲班成了兩姐妹的一個家。

  沒想到傀儡戲班主竟是偃師門門主，白荷在傀儡戲班混的如魚得水，很快就博得門主歡心，被班主傳授了製造各種傀儡的秘法。

  寡言少語的白萱被出色的白荷掩蓋住自身的光芒，一直任人差遣，做一些粗陋辛苦的活，在無人問津的角落裡倔強生長，就和她的名字一樣是一顆不屈不撓的野草。

  只是命運總是喜歡開玩笑。

  就在她們跟隨戲班經過蘇城表演的時候，一直默默無聞的白萱卻被一個書生注意到了，她這十幾年的平靜生活就這樣被徹底打破。

  他和她相識相知最後相愛，只是白萱並沒有察覺，在他們的背後一直緊緊跟隨著白荷的目光，白荷也被這個突然出現的書生所吸引......

  故事到這裡的時候，戛然而止。

  白萱回過頭，看向了眼前的蘇湮嵐，嘴角勾起了一抹燦然的笑，「都說到這裡了，蘇老闆應該記得我了吧？」

  她跳到了地攤上，白色裙擺原地畫了個圈，神色依舊是淡然無波，就像是一株寂靜生長的空谷幽蘭。

  「後面的故事應該由你來講。」

  蘇湮嵐幽黑的眸子划過了幾道漣漪，就像是在平靜如鏡的湖面泛起波紋，「我記起來了，白萱。」

  溫韶華看向了蘇湮嵐，問：「當年發生什麼事？」

  蘇湮嵐的目光逐漸放空，緩緩說道：「那時候我店裡是來過一個女孩，她和我說要全天下最動人的美貌。我沒有過問她的緣由，就給了她想要的。」

  「那個女孩就是白荷？」

  蘇湮嵐點點頭，她把目光投向了白萱，輕聲說：「白荷利用自己的美貌，搶走了你愛的人？」

  白萱聳了聳肩，嘴角泛起了譏笑，「可能你覺得這只是一單隨隨便便的生意吧。」

  她摸了摸自己斷開了手臂，頭朝天花板高高揚起，眼眶有淚水滾動，卻是倔強地沒有流下來，「她不僅橫刀奪愛，為了讓我再也沒機會接近他，甚至派人砍斷我的手臂，誣陷我違背門規，讓我被逐出偃師門，浪跡天涯。」

  她慘然一笑，「我的生活、愛情還有我的手，都被白荷摧毀個乾淨。」

  蘇湮嵐的臉上有幾分愧疚，道：「這個悲劇的確是因我而起，你口中的白荷應該就是何夫人了吧？」

  白萱點頭，「她給自己改了個穆珏瑜的名字，就是為了沒人挖出她黑暗的過去。」

  蘇湮嵐皺起眉頭，疑惑道：「她是白荷的話，我不可能認不出來。凡是在相思茶館做過交易的人，身上都會留下烙印。而且我當初只給了白荷十年美貌，何夫人現在的臉不是我給的。」

  溫韶華撓了撓頭髮，插話道：「阿蘇，人可以換兩張臉的嗎？」

  蘇湮嵐猛地一驚，看向了溫韶華，「可以。如果是畫皮，還可以隨時換臉，但是每一張皮都要用幼童的皮肉煉製，才能保持人皮的鮮活和持久。」

  「難道是白荷將蘇城的孩童抓走剝皮拆骨？」溫韶華話剛出口，他的後背就不由自主地湧上了一股寒氣，這世上真有這般殘忍的人嗎？

  如果是真的，那麼根據他多年的刑偵破案，這是第一起最喪心病狂的兇案。

  白萱嗤笑了一下，然後柔若無骨地滑到了軟榻上，纖纖素手操控著門外的小女孩走到她的膝下，道：「你們怕是不了解一個瘋狂起來的女人，到底會有多可怕。白荷是把美貌當成一切的人。」

  「畫虎畫皮難畫骨，畫人畫面難畫心。」

  蘇湮嵐聽到這裡也不由得打了個寒顫，那麼美麗的一張臉皮底下竟然窩藏著這般的蛇蠍心腸。

  「你可有辦法替我們找到這些孩子？」

  白萱眯了眯眼，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著地上小女孩柔軟的頭髮，說：「白荷又怎麼會見我？但是我有個辦法引她出來。」

  溫韶華看向那個傀儡女娃娃，「你是要把你做的傀儡以假亂真，引誘她前來拐走？」

  白萱讚賞地說：「聰明。」

  三人商議好了方法，決定在今夜亥時放出傀儡女娃，白萱負責操控她在街上溜達，然後蘇湮嵐二人就伺機而動，抓住前來拐走孩子的白荷。

  夜幕逐漸降下，卻有無數厚重的雲層傾軋而下，電閃雷鳴，宛如銀龍似的閃電照亮了整座蘇城。

  今夜註定不安寧。

  大雨傾盆，老天就像是漏了一個窟窿，瓢潑似的大雨把整條平津街都灌滿了水，直接給淹沒到了人的腳脖子。身量矮點的孩童都要靠大人陪同才能行走。

  一個身穿粉紅雨衣的小女孩卻蹦蹦跳跳地踩著水跑過了大街，慘白的閃電照亮了她那張美麗稚嫩的臉，嬌嫩如花瓣的唇峰下隱藏著一個微不可見的機簧。

  隨著水勢越來越猛，快要淹到小女孩的膝蓋處了，她只好跑到了一個偏僻的巷道躲避水流，晶瑩剔透的眸子似乎有幾分落寞閃過。

  「哇啊啊啊！」

  突然一聲嬰啼蓋住了雷鳴，自她上空而來，金黃的龍首鑽出滾滾烏雲，一記猛衝破開了閃電，仿佛是一支金黃的長矛撕裂開黑夜，從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