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以死明志

  陳月馨覺得自己陷入了一個綿長的夢裡，在那裡，她成功跟赴約的凌臻遠匯合，他牽起她的手，跟她說他們可以遠走高飛，可以不受束縛地相愛，可以白頭偕老共度餘生。

  她甚至想待在這個夢裡永遠都不醒過來，可惜好景不長，畫面一轉，她掉進了寒冷刺骨的水裡，冰冷的觸感不斷地衝擊著她的心肺，讓她覺得自己就快要窒息了。

  但是她隱約感覺到，身邊好像有什麼人一直在守著自己，細心地幫她擦拭著額頭，還在輕聲跟她說著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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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一會兒，有人將她扶了起來，溫熱的液體被人用勺子輕輕地送入她的口中，她被強制咽下，不小心就嗆住了。

  喉嚨一陣瘙癢，讓她忍不住咳出聲來：「咳咳咳……」

  見她被嗆住，一個溫暖的大手連忙覆了上來，輕撫她幫她順氣。

  「是我太心急了，我們慢點喝……」大手的主人說話也無比溫柔，語帶心疼地安慰著陳月馨。

  或許是被這個聲音所打動，陳月馨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那人見她醒轉過來，開心不已：「陳小姐，你醒了。」

  「沈公子？」陳月馨看到眼前這張臉並不陌生，但卻是在訝異他為什麼會出現在她面前，等她再仔細看了看這個房間之後，發現這是個完全陌生的房間，完全不像是在陳府，她又問道，「這是哪裡？」

  「這裡是沈府，」沈公子耐心解釋著，「我從河邊偶然路過，恰巧遇見了你，便將你帶了回來……你一直昏迷不醒，我只能先叫了大夫來給你看病，開了幾貼藥方先給你熬藥餵下了。」

  聽完他的話，陳月馨才隱隱約約回憶起先前的事來，她原本是想要自盡的，卻原來，被他救下了……

  沈公子見她不說話，眼帶悲戚的模樣，只道是她想到了傷心事，又聯想到此先遇見她想要投河自盡，忍不住詢問道：「陳小姐近來，可是有什麼憂心之事？」

  陳月馨看了看他，似乎是還沒有完全卸下心防，只搖了搖頭，沒有要答的意思。

  沈公子倒也不惱，繼續說道：「若是陳小姐不介意，倒是可以說與沈某聽聽，或許沈某能夠為陳小姐排憂解難。就算做不到這個，至少多個人幫你分擔這些，總好過你自己憋在心裡……」

  陳月馨眼神開始有些動搖，她把那件事埋在心裡，是真的已經很難受了，此時有個人告訴她，願意替她分擔這些，她不知道有多想說出來，只是這件事事關名節，她跟沈公子又著實沒有熟識到能夠無話不談的地步，免不得猶豫不決……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擔憂，沈公子特地屏退了旁人，對她說道：「你若是願意告訴我，我便好好當你的傾聽者，這些話你告訴了我，我斷不會再告訴第三個人。若是你不想說，不說便是，現下只當是我想安安靜靜陪你好好聊聊天了。」

  陳月馨這兩天受到了接二連三的打擊，實在是有些支撐不住，此時突然出現一個人這般溫柔地跟她說這些，滿腹的怨念便像決堤之水般傾瀉了出來。

  「沈公子……」她開口的一瞬間，眼淚就跟著「吧嗒、吧嗒」地掉落下來，沈公子也是貼心，連忙拿出手絹擦拭她臉上的淚痕。

  心防一旦被打開，說出那些難以啟齒的事也就沒那麼艱難了。

  陳月馨不知道自己是以什麼樣的表情說完整件事的來龍去脈的，她只看見沈公子的神情從驚奇到不敢相信再到咬牙切齒，等她說完一切遭遇之後，眼底又生出了滿眼的心疼。

  「沈公子，我的人生已經毀於一旦了，所以我沒有臉面再在這世界上活下去……」陳月馨哽咽著，讓沈公子看了，心裡滿是憐惜。

  他也顧不得逾矩不逾矩，伸手將她攬入懷中：「你的人生沒有毀，還有我在。」

  陳月馨本來第一反應是想要掙脫開來，但聽到他說的話的那一瞬間，似乎好像找到了某種依靠，怎麼都移不開身子。

  沈公子神情嚴肅地接著說：「月馨，我愛慕你已經多年了，不管你心裡清不清楚，這都是我的心意。」

  陳月馨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突然提到這個，一時間有些無措。

  「月馨，你所說的那些，我都可以不在乎，你願意給我個機會照顧你嗎？」沈公子喜歡陳月馨很久，一直都沒有機會跨出這一步，這個時候對他來說，當真是難能的機會了，若是他不牢牢抓在手裡，萬一又錯過了，只怕將來會追悔莫及。

  「可是我……」陳月馨先想到的不是其他，而是自己已經被凌辱這一件事實。

  沈公子像是猜中了她要說些什麼，對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接著說道：「你想說的那些我都清楚，那些事情也不是你想要發生的，不是你的錯。我只怪自己沒能及時出現，好在你身邊守護著你。現在我想跟你求下這個機會，可以讓我以後光明正大地守護你，保護你不受任何傷害，月馨，你願意給我這個機會嗎？」

  他說得誠懇而認真，陳月馨那顆已經冷凍成冰的心突然被一股暖流包圍住，她抬頭對上他的視線，在裡面感受到了滿滿的情意。

  原本質疑和反駁的話霎時都堵在了喉頭，陳月馨腦子裡還是一團亂麻理不清思緒，身體卻率先一步做出了反應，點下了頭。

  沈公子見她答應下來，心中狂喜：「月馨，你答應我了？你答應我了？！」

  見他這麼高興，陳月馨心裡居然跟著放鬆了一些，不像之前那般只籠罩著灰色的情緒了。

  在陳月馨稍作休息之後，沈公子便派人將她送回了府里，不管怎麼說，她畢竟是陳家的大小姐，若是失蹤得久了，勢必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回到陳家後，雖然有了沈公子的寬慰，但此前的事情對陳月馨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所以她還是終日鬱鬱寡歡。

  不過她才回家不到一天，沈府那邊就傳來了動靜。

  「小姐，沈家公子來提親了。」翠玉從前廳打聽回來，稟報導。

  陳月馨原本以為他說那些不過是寬慰自己的話，雖然心裡也有過希冀，想過他會來提親，但沒想到他會來得如此之快。

  「我爹娘怎麼說？」陳月馨問道。

  翠玉支支吾吾地，好像很為難的樣子。

  「有什麼你照實說便是。」陳月馨直接說道。

  翠玉頓了頓，似乎是在組織語言：「原本老爺和夫人態度還是很和善的，跟沈公子聊得也頗為開心，但不知道世子爺那邊從哪處得了消息，突然就帶人闖了進來……奴婢看到之時，便急著回來稟告小姐，現下也不知道究竟是個什麼情況了？」

  「世子爺？」陳月馨聽到這三個字，目光瞬間變得陰冷，這個人讓她恨得牙痒痒，對她做了那樣的事情不說，現在還要一而再再而三地來擾亂她的生活？

  想到這裡，陳月馨連忙起身：「走，我們去前廳。」

  等到陳月馨帶著翠玉趕到的時候，世子爺和沈公子都已經先後離場了，陳老爺和陳夫人還在大廳里商量著什麼。

  陳月馨洞悉了情況之後特地放慢了腳步，偷偷聽著他們的話。

  「老爺，此時雖然把他們兩位都請走了，但畢竟只是一時的緩兵之計，總還會有真正要處理的一天，到時候，你打算怎麼辦？」陳夫人滿臉擔憂地問道。

  「唉，」陳老爺長嘆一口氣，「現在看世子爺這個態度，應當是不達目的不罷休了，若是我們不順了他的意，只怕是長久都得不到安穩，更何況，月馨要是當真嫁給他，是再好不過的一樁姻緣了。」

  「那沈公子那邊……」陳夫人試探著問道。

  「改天找個由頭，婉拒了吧。」陳老爺話還沒落音，陳月馨就已經全然沉不住氣了，她連忙走近屋裡，表明自己的立場：「我是不會嫁給世子爺的！」

  「月馨，你怎麼來了……」陳夫人沒想到她會突然過來，也不知道方才的對話她聽到了多少，不免有些慌亂。

  陳月馨沒時間跟她解釋，一心只想著要趕緊跟世子爺撇清關係：「我若是嫁，只會嫁給沈公子。」

  「此事由不得你胡鬧！」陳老爺看了她一眼，並不打算改變自己的決定。

  「我沒有胡鬧！」陳月馨反駁道。

  陳老爺和陳夫人像是平時看慣了陳月馨端莊的模樣，現在她這樣一喝，倒是把兩人震懾住了，好半天沒回過神來。

  陳月馨接著說道：「若是你們還記得我是你們的女兒，還想要我這個女兒，那便同意了讓我嫁與沈公子，不然、不然……女兒只能以死明志了！」

  說著，她從頭上拔下一根簪子，抵在自己頸間。

  二人從來沒有想過她會做出這樣的舉動，此時都被她的行為嚇到了。

  陳夫人連忙打圓場：「月馨，你先別衝動，萬事好商量……」

  她邊說邊靠近陳月馨，想在陳月馨放鬆警惕之後將她手中的簪子拿了過來，誰知陳月馨絲毫不為所動，反而將簪子抵得更深了些，已經有血從脖間滲了出來。

  陳夫人見狀，擔心不已，連忙跟陳老爺說道：「老爺，你快說點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