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九章落空的電話

  她作昨夜根本就沒有休息好，偶爾還會被噩夢驚醒，看見一旁安睡的季璟然後才會鬆口氣接著睡，這樣的睡眠質量怎麼能好呢？

  向來追求美容覺的沈曼雲實在是有些頭疼，琢磨著必須要趕快將季璟然去墨西哥治療的方案提上日程。

  程稚心在病床邊坐了下來，季璟然目光一直追著她，強忍著不讓自己太過激動才沒有伸出手去碰她。

  「季先生和季夫人替你在墨西哥聯繫了醫療隊伍，你知道嗎？」許是身份上有了微妙差別，程稚心重新坐到季璟然身邊時感覺有些不自然，試圖跟身邊的人聊聊天打破這種心境。

  「嗯。」提起這件事，季璟然便收回了目光，情緒低落卻又透著一種平靜的決心，「我是不會去的。」

  

  「你不去？」程稚心有些意外，念頭一轉又問，「季夫人沒跟你說嗎？」

  季璟然不解地看向她：「什麼？」

  看來是真的沒說。

  程稚心抿了抿唇，但事情已經決定了，她還是道：「我會跟你一起去。」

  「你說……」季璟然怔怔地看著她，像是覺得自己幻聽了，但眼神中又透出些許希冀來，「你說，你會跟我一起去？」

  隨後他又不知道想了什麼，面色一變，自嘲道：「我知道了，你怎麼可能會跟我一起去，一定是你們想要騙我，把我騙到墨西哥。」

  「不是的。」程稚心搖了搖頭，努力地擠出來一絲微笑，「我會跟你一起走，在墨西哥治療的這段時間，我會一直陪著你。」

  季璟然一下子呆愣了，繼而他的眼眸中湧現出一抹欣喜之色，激動地拉扯住程稚心的手：「你是說真的嗎？你會跟我一起走？」

  程稚心點了點頭，目光卻帶上了一絲哀傷，透過季璟然興奮的一張臉，她仿佛看見了昨夜那個冷著臉摔門而去的背影。

  但是她沒有辦法，沒辦法做出一個選擇來平衡在這兩個男人之間，只能忍痛捨棄掉其中一個，哪怕季宸寧很可能會因此而恨她。

  事到如今，她欠季璟然的還沒有還上，連帶著在季宸寧那裡又欠下一筆新帳。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會選擇我的，一定會站在我這邊……」季璟然高興得有些語無倫次，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麼，遲疑了下才問，「他……會同意你跟我走嗎？」

  程稚心一臉的平靜：「我昨天晚上已經跟他說過了。」

  季璟然注視著她的臉色，心裡明白恐怕季宸寧並不同意程稚心陪他去墨西哥。

  不過這有什麼關係呢，他愛的女孩是一個人，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是人便會有自己的選擇，任何人都無法干涉，哪怕強大如他大哥也一樣。

  何況……

  得知這次機會是程稚心自己爭取來的，他心情更好了不止一級。

  「太好了，心心，太好了，我們又能在一起了……」季璟然臉上露出激動的神情來，之前因為程稚心離開他而陰鬱的心情一掃而空，反而期盼起墨西哥之旅的到來。

  他渴望著離開這個地方，和程稚心單獨兩個人離開這個有他大哥在的地方。只要她肯跟他走，他有把握一定會挽回她的心。

  上天待他不薄，終究是又給了他一次機會。

  沉浸在美好幻想中的季璟然忽略了一旁神情懨懨的程稚心，她眼中有淡淡的悲傷，與男人激動的欣喜形成了兩個極端。

  女孩在病房裡又坐了一會兒，直到時間迫近下午，她才匆匆起身告辭離去。

  這個時間點還早，沒有到季宸寧下班的時間，但她唯恐他會提早回來，所以還是想早做打算。

  她想跟他談一談。

  馬上就要離開這裡去墨西哥，她不想帶著遺憾和悲痛前往一個陌生的地方。昨天她一直沉浸在痛苦和被指責的悲傷中，都沒有好好地跟他說過這件事。

  程稚心開車回了臨江別墅，待她急匆匆地進了別墅中才發現，這裡跟她離開的時候並沒有什麼兩樣，依舊空空蕩蕩。

  雖然知道這個時間點的確不太可能看見季宸寧，但程稚心還是有點失望，看見剛剛下樓來的肖姨時又不死心地問了一句：「宸寧回來過嗎？」

  肖姨有些困惑：「少爺一般不會這麼早回來。」說著又站起來，「程小姐想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打個電話不就成了？」

  程稚心勉強笑笑，沒有再說話。

  她也想打電話給他，但兩人昨晚發生了那種事，她自覺打電話過去太尷尬，而且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不如直接截了人面對面地說清楚。

  唯恐在房間裡會錯過回來的人，程稚心就在大廳的沙發上耐心等候。可她從天亮等到晚霞漫天，又等到月上柳梢頭，別墅外的院子裡始終都靜悄悄的沒有半點動靜。

  女孩終於沉不住氣，有點慌了。一般如果明知道她在家的話，季宸寧根本不會回來得這麼晚，就算公司有什麼事情拖絆住了，也會提前跟她打個電話通知，斷不會像這般半點聲兒都沒有。

  他還在生氣。

  程稚心有些苦澀地低下頭，孤身坐在空蕩蕩的別墅里等人的滋味並不好受，恐懼擔憂孤獨等負面情緒會漸漸地將她一點一點吞沒。

  女孩大口喘著氣，終於在快要窒息的時候，忍不住拿起了電話，她猶豫了幾秒，帶著忐忑的心情撥通了那個熟悉的號碼。

  電話打通了。

  程稚心鬆了口氣，但緊接著，聽筒中一聲比一聲漫長的鈴響又將她的心狠狠地揪了起來。

  最終，通話在「嘟」的一聲中掛斷，後面是「您撥打的用戶暫時無人接聽」的機械女聲，程稚心的心像是被一盆冷水從頭澆到尾。

  這是他第一次不肯接她電話。

  以往除非開會的時候他會把手機交給宋豊，偶爾接聽的是助理，從來不會出現打不通的狀況。

  程稚心不死心地又撥打的一遍，在依舊無人接聽後，終於沮喪地低下頭，忍不住掩面而泣。

  她不清楚未接通的電話那一頭的人也並不好受。

  裴以川眼神怪異地看著端坐在軟椅上的男人，目光時不時地停留在他面前的那部亮著屏幕顯示有兩個未接來電的手機上。

  他今天來是跟季宸寧談一些合作上的事，方才談到一半時他手機響了，他慣性地停下來等著他接電話。

  誰知道那人就這麼目光沉沉地盯著不斷振動的手機，沒有半點要接通的意思。

  真是稀奇。

  季宸寧不想接的電話一般都是直接掛斷，有不想接卻不得不接的時候便讓宋豊代勞，從沒有這般放任手機從頭響到尾的。

  他好奇地伸長脖子瞧了一眼，才發現來電的竟然是程稚心。

  向來在鈴響三聲以內迅速接通的好友居然不肯接未婚妻的電話，這可就讓他起了興趣。

  「你不接嗎？」

  鈴聲一直響徹在辦公室里，也有些擾人。

  哪知季宸寧依舊沉默地盯著手機，眸光沉沉，其間閃過猶豫，卻又很快地被一抹帶著惱意和愧疚的複雜之色所替代。

  裴以川瞧出了點不對勁，沒再說什麼，等到鈴聲結束後才開口詢問：「你們倆吵架了？」

  鈴聲結束，季宸寧也像是鬆了一口氣，聽見發小的疑問後，他眼眸動了動，沒有吭聲。

  他昨天的確跟程稚心大吵了一架，甚至理智一度崩斷，還對她做出了那種事。雖說當時被憤怒占據了理智，但回過神來後，他分明還記得她要臉上滑落的淚水。

  她不願意，他卻硬是強迫了她，這跟人渣有什麼區別？

  季宸寧像是一下子疲憊了許多，一整天高強度的工作抽光了他所有的精力，如今不過是在強撐著罷了。

  他刻意讓自己忙碌起來，不去想她昨晚紅唇開闔間吐出的那些傷人話，不去想她在床上哭泣的掙扎模樣。

  說到底，還是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

  他心裡有愧疚也有憤怒，害怕再一次面對她時，仍然會情緒失控。

  這麼多年了，能牽動他喜怒哀樂的只有她一個人。

  季宸寧閉了閉眼，一隻手敲了敲桌面，另一隻手鬆了松領帶，解開一顆襯衫扣子：「今天的事就先談到這裡，你先走吧。」

  裴以川摸了摸下巴，看著好友脖子後揚，微敞的襯衫的領口露出來一小塊曖昧的紅痕，恍然大悟，撫掌而嘆：「你是不是偷腥被程程給抓住了？」

  一旁宋豊頭垂得更低了，他忍不住摸了一把額頭莫須有的汗，不禁感嘆裴總這想像力真是越來越天馬行空了。

  不過先生今天也的確有點反常，雷打不動的八點出門，今天硬生生提早了將近兩個小時，結合著現在的不肯接電話的反應，像是在躲著程小姐似的。

  季宸寧忽然睜開眼，銳利的雙眸直直地朝著裴以川看過去，薄唇輕啟：「滾！」

  裴以川舉起雙手作投降狀，一步一步地從椅子上起來，慢慢地後退：「行行行，我走就是了，你自己可趕緊回家吧，那小妮子見你不接電話又不回家，指不定多著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