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張弛有度

  將沈曼雲的叮囑一一應下來，季宸寧最先上了車，等程稚心也上來後才對前面駕駛室的宋豊開了口：「回市郊。」

  沒注意男人口中的目的地，程稚心看著後視鏡中，隨著車子慢慢地駛動，後面逐漸縮成一個越來越小的陰影的老宅，仿佛壓在她心口上的那塊石頭也越來越小，直到變成一粒塵埃再也消失不見。

  她慢慢地放鬆下來，靠在了軟軟的椅背上，這才感覺到精神放鬆下來之後的一陣疲憊。

  坐在她身旁的季宸寧將她所有的情緒都盡收眼底，他很清楚她不願意跟他有太過於親密的舉動，但又因為他是為她而受傷而不得不盡心盡力地照顧他，再加上二老盯著，她的神經更是拉成了一條直線。

  這樣繃下去太累了，他不想她待在他身邊時太過於緊張。

  黑色的邁巴赫穩穩地在臨江別墅前停下，季宸寧卻沒有急著下車，他靠在椅背上，搭在膝蓋上的食指點了點：「何家怎麼樣了？」

  他可沒忘記那個膽大包天的二世祖，居然敢朝程稚心下手，想起那天的危機狀況，男人的目光便一寸寸地冰冷下來，如果不是他及時趕到的話，程稚心恐怕……

  宋豊很清楚自家老闆心裡對何昀越的殺意，雖說那人不能用特殊手段處理了，但是用別的方法卻也一樣可以達到想要的效果。

  

  「您放心，這次何家一定會嘗到足夠的教訓。」

  季宸寧微微點頭，窗邊的陰影遮擋住了他的半張臉，讓他整個人都神情都隨之冷漠起來，像是來自地獄中的索命者。

  宋豊辦事他一向是放心的，既然他說了何家會嘗到教訓，那麼就一定不會讓他們好過，這筆帳他會慢慢算。

  程稚心靜靜地在一旁聽著沒有開口。季宸寧對何昀越下手根本就是預料之中的事，雖然這位季家CEO是為她擋了一刀，但那也是何昀越下的手，他定不會就這麼算了。

  「好了，你先走吧。」這句話是對宋豊說的，說罷男人看了程稚心一眼，後者非常知趣地下了車立在一旁，把這位總裁給扶了出來。

  宋豊點點頭，看了一眼程稚心之後就掉轉車頭朝著道路的盡頭駛去。

  直到車子消失拐角，季宸寧才轉身朝著別墅走去。他步子邁得不大，沒有平時走得快，但是也已經比方才在季家那副病殃殃的虛弱樣不知要好上多少。

  程稚心站在原地一臉的茫然，直到男人走遠了，她才小跑著一路跟上去：「你不是受傷，身體虛弱嗎？」

  「現在好一點了。」季宸寧面不改色地走進了大廳，留下程稚心一個人跟開門的肖姨打招呼。

  「我沒想到先生和程小姐這麼晚了居然還回來。」肖姨臉上的笑十分和藹，她身上穿的隨意，顯然是馬上要睡了，聽見響聲後又趕著來開門。

  「勞煩您了，肖姨您先去睡吧。」程稚心露出一個笑容，「我們這裡不用擔心。」

  「好。」肖姨點了點頭，有些發冷的抱著手臂往自己房間走去，「先生有事您就喊我。」

  程稚心點了點頭，眼角的餘光瞥到季宸寧快要消失在拐角處的身影，立刻匆匆地跟肖姨結束了話題，跟了上去。

  「那個，你……」程稚心看著男人就要推開門進房間，當下扯住他的袖子，一張小臉憋的耳根有些紅。

  季宸寧瞥了一眼她扯住他袖子的青蔥指尖，抬眼將目光落在她欲言又止的臉上：「你想說什麼？」

  「你……那個……不用擦身嗎？」程稚心有些窘迫，原本她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但在男人眼神的逼迫下還是問了出來。

  雖然之前在季宅的時候她是有些不太願意，但他畢竟受了傷，傷口又沒辦法碰水，作為照顧人的一方，她還是想盡到自己的職責。

  算她還有點良心，知道來問他一聲。

  「不用了，你回房間去休息吧。」但季宸寧還是拒絕了，她既然不願意跟他走得過近，他也不會太過於勉強，畢竟逼得太緊只會適得其反。

  有些時候，張弛有度反而會帶來意想不到的效果。

  程稚心眨了眨眼睛，一時懷疑自己聽錯了。直到男人的目光落在她拽著他袖子的手指上時，她才像受驚了的兔子似的縮回了手：「真不用我幫你？」

  「我說了不用。」季宸寧似乎是有些不耐煩了，但末了他又頓了頓，眸光直直地看向她，「如果你非要來的話，我也可以滿足你這個要求。」

  「不，不用了。」這話說的太有歧義，程稚心臉頰飛上一團醉人的紅，她後退兩步對著季宸寧鞠了個躬，然後轉身就朝著自己的房間溜過去。

  看到溜的比兔子還快的小女孩，季宸寧哼出了個重音，但眼眸里卻有一絲笑意，他目光盯著緊閉的房門看了一會兒之後才走進房間關上了門。

  程稚心背靠著門，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之後就直接撲到了床上，軟軟的床墊把她又拋起來，她整個人彈了下之後就把頭埋在了鬆軟的枕頭中。

  明明只是正常對話，怎麼那男人一開口就出來奇怪的味道了呢……真是的……

  滿心羞亂讓程稚心顧不上再想這座別墅帶給她的壓迫感——或許是有了季家老宅的對比，她甚至覺得這裡還不錯。

  完全在自己小空間裡的時光她恨不得能長久地持續下去，因為只有一個人待著的時候她才能全身心地放鬆下來。

  閉著眼睛的女孩感到了一陣疲憊漸漸臨近，原本只想躺一下的人兒竟然沒過一會兒就響起了清淺綿長的呼吸聲。

  暈黃的燈光照在女孩的身上讓她的每一根頭髮仿佛都變得金燦燦，靜謐的氣息溫柔地包裹在她的周圍，一點一點地撫平她眉間的疲憊。

  這邊季宸寧和程稚心都已經歇下了，整棟別墅中一片安寧，但有人就未必能像他們這兩人一般安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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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聳的摩天大廈在夜空中立著，頂部的霓虹燈比頭頂的星光更為璀璨，進出的門口已經很少見到人，只有夜巡的保安時不時地逛一圈，就連整棟大廈有不少部分都已經陷入了黑暗，但位於中下的一些樓層樓似乎還亮著燈光。

  大廈第二十一層，這裡是何氏公司總部旗下的一個部門，直到現在仍在有人加班。

  天花板上的燈光有些昏暗，但電腦桌面散發出來的螢光照亮了每一張深夜加班的臉，這些面孔無一不顯得麻木與疲憊。

  「終於好了！」角落裡的一個男人伸了伸懶腰，他揉了揉發酸的肩膀，兩隻手藉助電腦椅的扶手站了起來。

  這聲帶著喜悅的抱怨迅速地點燃了安靜的氣氛，讓原本一灘死水似的辦公室迅速地沸騰起來，椅子挪移聲、詢問聲、抱怨聲不絕於耳。

  「老陳，你這麼快就做好了？」

  「那必須的，老陳可是我們部門的技術骨幹啊！」

  「加班累死人了！」

  老陳得意洋洋地拿過自己桌子上的杯子打算去接一杯咖啡來提提神：「我先去喝杯咖啡，你們有什麼問題等會兒都可以問我。」

  「那可真是太謝謝了！」一時之間恭維聲和驚喜聲又在這片狹小的空間裡響起來，他們本就期盼著早點完成上級交代下來的工作早點下班，現在有人肯幫他們當然是再好不過了！

  就在辦公室一片熱鬧的時候，位於最前方角落裡的一個男人始終都低著頭在鍵盤上敲敲打打，仿佛對身後自己同事們談論的事一點都不好奇。

  「哎，你說我們怎麼會突然要加班啊？而且還是這麼多部門同時加班。」談著談著，後面的公司員工就開始嘀咕開了。

  何氏也算是大企業，有幾個人加班其實也不奇怪，奇怪的是怎麼會突然有這麼多的人一起加班。

  公司里可是一直講求高效率的啊。

  「不清楚，不過我聽企劃部的朋友說啊……」那個人壓低了聲音，但仍舊可以被周遭的人聽的清清楚楚，「他們與別的公司合作的企劃案統統都被打了回來。」

  「啊？」周圍聽見這些話的人都大吃一驚，企劃案被打回來是要讓重新做啊，這是折騰人還是完全不想合作了啊。

  「公司不會出什麼事了吧？」有人遲疑地問道，邊說眼神邊往前面瞟了一眼。

  這句話音落下周圍迅速安靜了一瞬，縮在前面一直在工作的男人清楚地聽到了話的內容，手指頓時抖了一下，盯著電腦屏幕的眼睛也閃過一絲慌亂。

  這些人是什麼意思？何氏會出事？

  「哎，不會的不會的。」但立馬就有不少人直接都定了這個答案，嘲笑剛才那個人未免太過杞人憂天，「你把何氏當什麼了？這麼大的公司怎麼會出事？再說就算出事那也還有上面的人在頂著呢！」

  眾人紛紛附和，有人看了前面一眼正埋頭工作的男人，對著他揚了揚下巴，小聲地問道：「想知道何氏的情況，去問問咱們少東家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