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原諒我

  程稚心心中一喜便想彎腰去撿，卻不想有人速度更快，搶先把水果刀撿了起來。

  「敢打掉老子的一顆牙……」何昀越裂開嘴，失去理智一般猙獰地笑著，隨即高高地舉起水果刀往程稚心的身上捅去，「那老子就要讓你付出更多！」

  男人的臉色猙獰的可怕，程稚心驚呼一聲往旁邊一滾，險險躲開了這一刀。

  然而何昀越顯然並未放棄，他此刻幾乎已經處於癲狂的狀態，只想著要殺了程稚心讓季宸寧痛苦一番才能補償他今天所受的傷痛。

  程稚心被何昀越逼到了角落，就在避無可避絕望之際，她腦中驟然閃過一道人影，看清那人是誰的一瞬間她周身幾乎都要僵硬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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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面臨死亡之際，自己心裡想到的第一個人，竟然是他嗎？

  眼看那刀子已經到了眼前，程稚心心中卻是震驚多過對死亡的懼怕。

  「噗」一聲尖刀入肉的聲響。

  程稚心幾乎認命似的閉上了眼睛，意料中的疼痛卻沒有如期而至，她疑惑地睜開眼，看到擋在自己面前的身影時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雙眼。

  她想要尖叫，可驚懼與隨之而來的恐慌讓她喉嚨里發不出一點聲音。

  而何昀越在臉上濺到鮮血的時候也終於冷靜了下來，順著自己的手看到沾滿血的水果刀，以及水果刀刺入的身體，他面上的猙獰怒意瞬間變成了驚慌後怕，幾乎下意識的鬆開了手，往後倒退了兩步。

  季宸寧不知什麼時候擋在了兩人之間，而那把水果刀正正刺入了他的腹部！

  該死，怎麼季宸寧會突然衝出來？！

  何昀越又往後退了一步，他若殺了程稚心那是無所謂，一個不知哪裡冒出來的女孩總有辦法擺平，可是現在他傷的卻是季宸寧！

  季家，以及季家的友邦，肯定不會放過他的！

  驚恐之下何昀越也顧不得許多，條件反射地就往外跑。

  而此刻的季宸寧再也撐不住，歪著身子倒在了地上，腹部的血也順著瓷磚的縫隙蔓延了一地。

  「你為什……你幹嘛突然衝過來啊！醫生！醫生在哪裡！」

  程稚心這才從驚恐中回過神來，她再也顧不得兩人是否要保持距離，驚恐與內疚摻雜在一起變成更複雜的情緒，她的淚水控制不住的流下來，手忙腳亂的埋怨完人又想要跑出去找醫生。

  可她才剛站起來，手臂卻被一股力量給扯住了。

  季宸寧倒在地上，驟然失血讓他的臉色迅速蒼白起來，也仿佛帶走了他骨子裡的冷硬堅強，這會兒他拉著程稚心的手，在對方看過來的時候竟然溜出一句：「別走，別離開我。」

  他的狀態著實不怎麼好，程稚心也沒心思去想這樣的話被他說出來是否違和，只是不忍心推開他，鬼使神差地半跪了下來：「好，我不走。但是你現在需要醫生，我找來醫生就陪著你好不好？」

  程稚心放低了聲音，語氣溫柔地像是在安慰小孩子。

  聽到她的話後季宸寧嘴角的笑意又加深了幾分，他緊緊地握著程稚心的手，嘴巴動了幾下。

  可是聲音太小，程稚心只能俯下身子，將耳朵貼在了他的嘴邊：「你要說什麼，我現在可以聽到，你可以再說一遍嗎？」

  「對不起……小心，你可以原諒我麼？」

  大量失血同樣帶走了季宸寧的力氣，他的聲音依舊很小，幸而兩人距離太近，程稚心總該是聽清了的。

  但她卻久久沒有反應。

  實在是這句話中所含的意義讓人過於難以接受了。

  這可是季宸寧，季宸寧怎麼會用這麼低的姿態請求別人的原諒？

  並且他們兩人之間哪說得上誰原諒誰呢，不知不覺間，他們兩人的關係已經亂到了這種程度啊。

  「小心……」

  程稚心被耳邊的氣聲驚回神來，眼看著季宸寧眼中幾乎可以稱得上「哀求」的目光，程稚心的眼淚不自覺的滑落下來，與地板上季宸寧的血混在了一起。

  她深吸口氣，終於開了口：「好，只要你好起來，我就原諒你。」

  「這可是你說的，說話要算……」

  還沒說完，季宸寧的聲音便漸漸弱了下去，最後消失。

  而就在這時候，門口傳來了七七八八的跑步聲，緊接著穿著白大褂的人群全部簇擁了過來，其中還有宋豊以及幾個黑衣保鏢。

  人群喧鬧不堪，而程稚心坐在原地，看著季宸寧被擔架抬走，周圍嘈雜的聲音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一般，好像有人在跟她說話，但是她卻聽不到似的無動於衷，耳朵里仿佛只剩下了一個低沉的聲音。

  「對不起……」

  「原諒我……」

  好，我原諒你，只要你好起來，我一定會原諒你。

  畢竟，我從來都沒有，真正的，討厭過你。

  -

  ICU病房門口。

  其餘跟來的人都被宋豊給支開了，只留下了宋豊和程稚心兩人。

  何昀越此次謹慎的很，來之前早已做好了充足的準備，不僅派人將閉路電視的電源給拔了，還買通了醫院裡負責管理監控的人員，而且這一切都是交給手下去做的，跟他本人沾不到半點關係。

  就算明知道事情是他幹的，但尋常手段也奈何不了對方。

  看到季宸寧渾身浴血的模樣時宋豊又氣又驚，可是卻又找不到發泄的點，只能派人把那兩個原本應該保護程稚心的保鏢給拉下去打了一頓，其餘的還是只能等季宸寧醒了之後再做打算。

  想到程稚心，宋豊側頭看過去，就見一旁的人臉色蒼白，一雙眼睛毫無焦距地注視著門上指示燈的地方，整個人仿佛丟了魂似的。

  他也不知道怎麼來安慰對方，雖說自家主子是為了保護程稚心才受的傷，但是整件事情也是因他而起。

  很明顯何昀越就是想要來對付季宸寧，所以把主意打到了程稚心的身上。說到底，程稚心不過也是被殃及的池魚。

  若是今天主子沒能及時趕到出了什麼差錯……

  宋豊甩了甩頭，他真的不敢去想這樣的後果會是怎樣。

  「程小姐，我看您臉色也不是很好，要不要回房間去休息一下？這裡有我等著就行了。」

  看著程稚心蒼白的幾乎透明的臉色，宋豊最終還是沒忍住，走上前輕聲問道。

  然而過了好一會兒，程稚心才輕輕地搖了搖頭，聲音輕的仿佛怕吵醒什麼人一樣：「我要看到他平安出來。」

  也算是相處了這麼久，宋豊很清楚程稚心的性格里的那一分固執，知道她決定了的事情不會因人幾句話就變卦，也只能嘆了口氣重新回到了位置上候著。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終於，ICU門上的燈光由紅色轉成了綠色。

  程稚心一直死盯著病房門，門被推開的瞬間她立馬站了起來，可卻沒有迎上去，只是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那條被打開的縫隙。

  「撲通，撲通……」

  心跳聲如擂鼓一般，她緊張地死死地咬著下唇，蒼白的唇上竟被咬出了一絲血色。

  宋豊看了她一眼，率先迎了上去：「醫生，情況怎麼樣？」

  「雖說失血有些多，但好在沒有傷及骨頭與內臟，並且病人的意志十分堅強，經過搶救輸血之後現在已經沒有大礙了，只是需要靜養一段時間，而且不可以再過多勞累……」

  後面的話程稚心已經完全聽不見了。

  她只聽到了「沒有大礙」四個字，之後已經懸到了嗓子眼的心便落了下去。

  卻不想腦子裡緊繃的弦一鬆開，程稚心只感覺眼前一黑，順著牆壁直接滑坐了下去。

  「程小姐！」

  ……

  不要，不要追我！

  黑暗的道路中，一個身影不停地奔跑著，身後有個猙獰的臉，舉著一把刀在窮追不捨。

  最終，那逃跑的身影不知道絆到了什麼，跌倒在地，而閃著銀光的尖刀也因為這片刻的耽擱如期而至。

  「我要殺了你！殺了你，他才會痛苦！」

  她放棄般的閉著眼睛迎接著即將到來的死亡，可預料中的疼痛卻未到來。

  恩，是下雨了嗎？

  她伸出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睜開眼才發現這分明不是雨，而是噴射出的鮮血。

  擋在她面前的人胸口插著刀，帶著蒼涼的笑，輕聲道：「終於，我還是保護了你。」

  說話間血液控制不住的從他口中涌了出來，程稚心猛然驚叫出聲。

  「不，不要——」

  黑暗頓時完全褪去，緊接而來的是刺眼的日光。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之後房門被猛然推開，醫生和宋豊出現在門口，看到程稚心坐在床上，除劇烈喘息外沒有其他異樣才鬆了口氣。

  「程小姐，你醒了。」

  醫生先上前查看了一下程稚心的狀況，確認沒有問題之後，點了點頭。

  直到這會兒程稚心才回過神來。

  原來只是場夢，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吧。

  想到夢裡的季宸寧渾身是血對著自己笑的模樣，程稚心心裡一顫，瞬間清醒了過來，忙去問宋豊：「我怎麼會躺在這裡，季宸寧呢，他……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