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小情兒

  都怪在家時老爸總拿這姓季的給他做「榜樣」，他現在看到這人都覺得對方是跟自家老爸一輩兒的，方才不自覺就禿嚕出來了那句回答。

  季宸寧回他一句話算是給了面子，這會兒便不欲再跟他閒扯，繞過他去幫程稚心打開了車門。

  自覺被他作弄了的何昀越卻是不肯就這麼罷休，「哎」了一聲又跟了過去：「季總，你來把妹哄小情兒沒關係，但是跟我們家搶生意就太不夠意思了吧？」

  何昀越本就帶著找事兒的心思來的，沒想到找過來就看到讓祁菲念念不忘，間接讓自己拈酸吃醋的對象正對著別人獻殷勤呢，心頭火氣自然又冒高了一丈。

  就算礙於面子不能——或者說不敢真對人做什麼，口頭上也不能讓姓季的開心！

  何昀越滿心裡想著要在這次文化推廣的項目中摻一腳，一是為了從季氏手上分一杯羹讓季宸寧堵心，二也是想做點成績出來給老爸瞧瞧。

  季宸寧要把妹，他不介意幫他忙推一把讓美人投懷送抱，之後再提出「文化推廣」那事兒，只要季宸寧懂點人情往來就該對他松鬆口。

  背靠季氏財團，不管他最後做成什麼樣兒，總不會虧了的。

  可他怎麼也沒想到，他預想中的計劃這才剛開了個頭兒呢，季宸寧已經成功的被他惹惱了。

  注意到程稚心聽到「小情兒」三個字後瞬間僵硬的動作，季宸寧恨不能一腳把這何氏少東踹馬路上去，讓他永遠閉上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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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容易才借著這次機會讓兩人的關係緩和了些，這何昀越一句話，「咔」一下就把程稚心好容易打開一條縫兒的心扉合上了。

  現在沒揍這小子，真是這些年脾氣變好了。

  季宸寧壓住腦海中蠢蠢欲動的暴戾情緒，只是語氣就稱不上好了：「季家還沒淪落到要跟何氏搶生意的地步。」

  他這話毫不客氣，不僅透露出跟何氏劃清界限絕對不會痛何昀越合作的意思，還將他貶了一腳——何季兩家不論財力水平都不在一條線上，何家的生意季氏不屑看，季家的生意何氏踮起腳來也摸不到邊兒，何來「搶生意」一說呢？

  若何祖成在這兒，就該知道季宸寧這是生氣了，絕對會幹脆利落的躲得遠遠兒的。

  雖說季宸寧不過三十許歲的年紀，可商場上從來都不是推崇「尊老愛幼」的地方，自被季北城帶著踏上商界開始，他用了十多年的時間，到現在整個南城——甚至全國商界都沒人敢在他面前倚老賣老。

  可何昀越到底是年輕，季宸寧當初雷厲風行鯨吞海蝕的時候他還在象牙塔里呢，饒是聽父親和祁菲誇過幾次季宸寧，也當他只是小時候聽過的「別人家的孩子」，羨慕之餘更多的是嫉妒，還夾雜著隱隱的要超過對方的攀比心態，並不知道對方跟他已經不是一個量級的了。

  如今真的正式見到了這個「傳說中的」人物，他一開口便帶著明顯的不服氣，季宸寧開始沒想理他，這會兒火氣上來一句話就戳到了對方的痛腳上。

  果然，何昀越本就不怎麼好看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季宸寧，你別給臉不要臉。」

  海城可是他們何家的地盤，季宸寧真惹惱了他，他絕對讓人吃不了兜著走！

  可惜季宸寧也不是嚇大的，對何昀越這點小道行根本不屑一顧，扶著回過神來的程稚心上車穩穩坐了，這才直起身重新看向他：「一個忠告，回去問問何總什麼叫自不量力。」

  最後四個字一個一個的從他牙縫中被擠出來，何昀越的火氣也肉眼看見的冒了上來，可等他將思維從被燒火氣糊塗了的大腦中抽離出來，方才的賓利已經消失在了滾滾車流中。

  -

  直到車子被一個紅燈攔下來，季宸寧才拿餘光瞥了眼副駕駛上坐的人，頭一次感覺到了宋豊存在的重要性。

  若他能在這車裡坐著，也好緩和一下這滿斥著的僵硬的氣氛。

  方才他也是被那何氏少東給氣著了，否則也不會拿最後那句話刺他，但饒是在人身上撒了氣，這會兒看著默不作聲的程稚心還是覺得心頭邪火一陣陣的冒。

  這幾天在醫院他已經琢磨出了一條路子，裴以川先前說的，拉開距離讓程稚心自己慢慢想通的路是走不通了，有季璟然夾在中間，對他這個「大哥」程稚心根本不會往那方面想，現在拉開距離只能讓兩人之間越來越生疏，最後形同陌路。

  所以不妨改變一下策略，儘可能的對人好，讓人適應他在她生活中的存在，等到時機成熟的時候，再挑破那一層窗戶紙，順理成章的更近一層。

  可「溫水煮青蛙」的法子最重要的就是麻痹對手，現在讓何昀越這麼一攪和，直接就把那層窗戶紙給揭開了，只怕回過味兒來的程稚心對他的防備反而會加倍。

  ……真是越想越覺得那何家小子死都不足惜！

  「到了。」

  季宸寧將車停進車位中才開了口，沉默一路的程稚心趕在對方來幫自己開車門之前下了車，有些無所適從的衝著季宸寧躬了下身子：「……多謝您了。」

  這種神態動作，這個透露著濃濃疏離感的「您」字，季宸寧自覺已經不用猜測了，程稚心這明顯是忙著跟他劃清界限呢！

  許也是覺得這語氣過於冷淡了，程稚心抿了抿唇，又補了一句：「這兩天麻煩您了，我會儘快投入工作。」

  「用不著。」

  雖說現在最重要的應該是安撫程稚心的情緒，或許還要撒個無傷大雅的謊以穩住對方，才能繼續先前「溫水煮青蛙」的計劃。可季宸寧自小受的教育與本身性格讓他根本做不出低頭弓腰這種態度來，於是在程稚心之後，他的語氣還更顯得冷淡些。

  見對方驟然僵在臉上的假笑，季宸寧只覺心火更甚，甩上車門道：「回去老實待著，管好你自己的身體別再麻煩別人就夠了。」

  往電梯方向走了兩步見人沒跟上來，他深吸了一口氣才控制住自己只動了口：「磨磨蹭蹭幹什麼？」

  程稚心被他語氣中的冰碴子砸的縮了下頭，但為防惹怒對方再搞出什麼事來，她也只能跟上季宸寧的步子。

  直到男人接了個電話提前出了電梯，程稚心才終於鬆了口氣。

  水土不服帶來的高燒雖然退了，但引起來一系列後遺症還在，她身上的酸痛一直沒全消下去，回來的一路上直到方才又緊繃著神經，這會兒驟然放鬆下來，幾乎撐不住跪倒在地。

  扶著牆一路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程稚心將自己摔在床上，這才真正放鬆下來。

  而先前一直被她刻意忽略的，醫院門前聽到的何昀越的話也晃晃悠悠從腦海中浮了出來。

  把妹。

  小情兒。

  再想想在醫院裡這些天季宸寧幾乎是衣不解帶的照顧，一個可能性驟然闖進她腦海中——季宸寧不會是真的喜歡她吧？

  不不不不對……轉念想到當時季宸寧的反應和這一路上兩人之間的氣氛，程稚心又將這個可能推翻了。

  先不說她跟季璟然的關係擺在那兒，單是回想一下將她帶進季家受盡磋磨的人正是季宸寧，那人也不可能對她有什麼想法。

  想來那人方才的態度與在醫院時的態度大相庭徑，應該也是被那個說法惹惱了吧。

  本以

  不過這件事倒是給她長了記性，以後還是與季宸寧保持著點距離的好，若是讓季疏雨甚至沈曼雲聽到這種說法，怕就不知是幾聲呵斥這麼簡單了。

  -

  這邊季程兩人心思各異，被他們同時拋到腦後的何昀越卻是久久咽不下這一口氣。

  「他季宸寧在咱們的地盤上跟本少嗆聲，本少還得讓著他不成？」

  看著一地狼藉何昀越心情更差，旁邊下屬卻不敢就這麼任他發泄，怕他自己越說越氣真去找季宸寧做出什麼不理智的事來，強忍著恐懼勸慰：「他過不多久就走了，少爺咱們用不

  著跟他生氣……」

  「你說讓走他就走了？他得在這兒撈夠了錢名呢！」

  何昀越一巴掌將下屬拍開：「不行，我還非要去看看這什麼推廣憑什麼越過咱們家被他季宸寧撈過去！」

  大少爺真要出頭他一個做下屬的還真攔不住，幸而他這兩天準備工作做得多，在這個節骨眼上也顧不了多少了，邊攔邊道：「少爺少爺，昨兒那套和田玉的雙面屏，您不說還想送給祁小姐麼，我聽說郭大少也相中了，咱們是還要不要？」

  「祁小姐」三個字一出口，何昀越冒了幾丈的火氣頓時被壓下去了大半：「郭洋？」

  「對對對，」見人暫時被安撫住了，下屬忙附和，「說是要送他那未婚妻，我說咱們少爺還想送心上人呢，暫且讓那老闆給咱們留住了。」

  顯然是被「心上人」三個字安撫了下來，何昀越又不輕不重的拍了下屬一巴掌：「就你什麼都知道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