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借「刀」

  接過人遞來的空杯子，季宸寧暗鬆了口氣。

  下午時他去問過程稚心如今的情況，得知對方因進食太少以致身體虧空，恢復起來更慢之後著實心焦了一段時間，後又讓宋豊從當地買了些專門開胃的水果之類，又按照醫生所說的沖了蜂蜜牛奶給人調理腸胃，也算是忙了大半個下午，這會兒見效自然安心了些。

  不知是那杯溫牛奶的作用還是進食太少撐不住身體消耗，雖然下午也睡了一段時間，但喝下牛奶後不久她還是按時睡了過去。

  

  聽到裡面沒了動靜，季宸寧將手提電腦合上，輕手輕腳的進了內室。

  這家醫院的VIP套房是有一間充作「客臥」的房間的，不過考慮到病人晚上許需要照顧，「主臥」除了病床之外也有一張行軍床備著。

  季宸寧的理智拉鋸半晌，到底還是放開了那張行軍床，側臥著看著程稚心的睡顏進了夢鄉。

  夜色已深，明月從烏雲中探出頭來，照出了幾處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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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城這邊漸漸風平浪靜下來，卻不代表各處都如此平靜。

  祁菲聽著季疏雨的抱怨，幾次都好險維持不住面上虛假的笑容。

  「……我媽也真是的，明知道那個女人緊貼著我哥，還同意他在外面住，什麼意思嘛！」

  季疏雨狠狠將茶杯墩在桌上，濺出來的水滴落在了祁菲的手指上，後者堪堪忍住沒露出厭惡的表情，只拿手帕細細將水漬擦了，這才開口：「沈阿姨可能有其他的打算呢？你也別太著急了。」

  季疏雨沒注意到對方的情緒動作——她現在正處於的暴怒中，祁菲那句狀似安慰的話反而激起了她更大的怒火：「打算個——」她應將那個髒字咽回去，「人家現在都雙宿雙飛去了，說是『出差』，還不知道去幹什麼呢！」

  她恨恨的道：「我看我媽是要等那個姓程的抱著她的孫子進家門才知道後悔！」

  「出差？」

  祁菲的消息到底是不如季疏雨靈通，這會兒聽到兩人一起出差終於淡定不能：「她怎麼……」

  「總裁秘書嘛，林菁都不帶卻帶了沒入職幾天的程稚心，大哥連這種事都干出來了。」

  季疏雨不屑的撇了撇嘴，這種欲蓋彌彰的事兒也能跟她家大哥聯繫上，那姓程的也算是有點本事。

  看了眼對面不自覺皺起眉的祁菲，她心中冷笑一聲，先前倒是裝的大度，可這女人也是對她大哥勢在必得的，真涉及到關於自身利益的事，那層面具到底是戴不住了。

  心念至此，她一臉隨意的又補了一句：「還是在海城那麼遠的地方，帶那種笨手笨腳的人去，真到用人的時候也找不著合意的。」

  祁菲被季疏雨幾句話擾的心中煩亂，沒注意對方的目光，心中連轉了幾個念頭才開口：「季大哥不是會被外物左右的人，帶程小姐過去應該有用的吧。」

  季疏雨暗翻了個白眼，本以為這祁菲能做點什麼替她出出氣，沒想到對方竟然真要將這個「大度」的面具繼續戴下去了，真不知道是「大度」還是「軟弱」。

  計劃流產，她也沒了再跟人閒聊的欲望，隨意尋了個理由便離開了。

  祁菲自己在咖啡廳又坐了半晌，可她現在不管在季家還是在季宸寧面前都沒站穩腳跟，貿然行動只能讓自己更快出局。

  可若一點動作都沒有的話……就眼睜睜看著那兩人越走越近嗎？

  兩人一起「出差」能做的事太多了，脫離熟悉的環境也會讓人的感情更不好控制，單是想想那兩人卿卿我我，祁菲就恨不能將那女人一刀刀剮了。

  「女士，請問需要續杯嗎？」

  侍應生小心翼翼的湊近問了一句，實在是看著這位客人情緒不太好，若是讓她醞釀一下把杯子之類的砸了，還不如頂著壓力和被投訴的風險多一句嘴。

  祁菲被喚回神來，剛要拿這不長眼色的侍應生出氣，就聽手機鈴聲驟然響起來。

  看著來顯上的名字，她糟心的擺擺手暫且放過了這侍應生，深吸口氣摁下接聽建：「有事？」

  到底是剛生了一通悶氣，那邊敏銳的聽出了她語氣不怎麼好，到了嘴邊的話頓時轉了個彎，先出來一句：「在哪兒呢？」

  祁菲懨懨的報了咖啡廳的名字，那邊想當然的笑道：「莫不是咖啡不合口味？去自家咖啡廳不就好了，跟那些人生什麼氣。」

  「哪是因為咖啡，」祁菲不欲再跟對方寒暄，直接道，「沒事兒先不聊了，我還有點事處理。」

  「那等我回來說罷，」那邊倒也沒有非纏著不放的意思，臨收線之前又想起什麼似的問了一句，「對了，我跟朋友在海城這邊玩，有什麼想要的我順便帶給你啊。」

  本已經不耐煩的要收線的祁菲驟然停住了動作：「海城？」

  實在是太湊巧，剛從季疏雨口中聽說的地名再次被提及，她詫異之下聲音都有些破音，那邊顯然被她嚇了一跳，默了下才試探著道：「怎……怎麼了嗎？」

  意識到自己語氣過激，祁菲忙收拾了下情緒，斟酌了會兒才再次開口：「沒怎麼，就是聽說季大哥去那邊出差了，覺得有些巧而已。」

  「季宸寧？」

  這個名字簡直是插在他心口的一把刀，何昀越甫一聽到沒忍住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將不遠處時刻觀察他的下屬驚了一跳，忙快步過來：「少爺？」

  何昀越沖他擺了擺手：「沒你的事，」轉而又軟下聲音，「你確定是他親自過來了？」

  祁菲沒好氣的道：「這有什麼好開玩笑的。」

  見真沒自己的事兒，那下屬才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

  這位大少爺不知抽了什麼風，前兩天突然從南城跑到了海城來，將這邊分公司的人嚇得夠嗆，還得提心弔膽的伺候著。他這會兒面上賠著笑，心裡已經將這個想一出是一出的大少爺揍得鼻青兩種了。

  何昀越沒心思去管下屬的反應，他的注意力已經轉到了另一件事上：「不對啊，你怎麼知道他什麼時候過來的？」

  他倒是知道祁菲一直關注著季家的事，但季宸寧現在身份不同以往，就算單為了「出行安全」這種原因也不會將工作上的事隨意告訴別人，祁菲是怎麼知道的？

  難道說自己不在南城的這兩天，祁菲就又跟季家搭上了關係？

  何昀越一陣懊悔，早知道就不應該聽老爸「事業為重」那一套說辭，現在可好，要是祁菲真因為他這兩天沒露面就被季家搶了去，他能跟老爸沒完！

  幾個瞬息的功夫，祁菲腦中已經轉了數個念頭，趕在何昀越暴走之前開了口：「聽疏雨說的，逛街的時候剛好遇到了，怎麼，我這報備還算詳細麼？」

  聽出她語氣中的不滿，何昀越到了天靈蓋的火氣頓時降下去了一半，笑道：「詳細詳細，我……那個什麼，這不是怕你被那姓季的騙了嘛。」

  當年祁家敗落之後，祁父又搭上了何家這座靠山，何昀越更是從十多歲開始就被祁菲迷的團團轉，自是對祁菲這個「未婚夫」——也就是自己的「情敵」了解深刻。

  在他看來季家人這就是欺騙了祁菲的感情，他從父母口中得知的時候恨不能去找姓季的決鬥，可偏偏祁菲跟鑽了牛角尖一樣放不開季宸寧，連帶著何昀越這些年也受足了愛而不得的苦。

  幸好這些年來季家與祁家越走越遠，何昀越也從來沒有掩飾過自己的心思，好容易祁父有些鬆口，可他那老爸非要說等他接過公司才肯讓他結婚，何昀越這才跑到了海城這邊何家發跡的老公司里來歷練。

  眼看著萬里長城快要走到了頭，他自然怕季家撿這個空子把祁菲搶了去。

  祁菲從來都知道何昀越的心思，可她自小就被父母灌輸了要做季宸寧妻子的觀念，自然不會答應何昀越。

  但許是本能使然，她也沒有真正拒絕過對方，許潛意識裡也覺得季家的門檻太高，給自己留了條後路吧。

  季疏雨不願季宸寧與程稚心單獨出差，祁菲更不會甘心做個旁觀者，可有些事為了自己在季家人眼中的形象不能親自去做，她本還想著該找什麼人呢，何昀越這就巴巴的湊上來了。

  不過她本是想借著何昀越這把刀狠狠地警告一下程稚心的，現在看來怕是要變一下計劃。

  何家這條路對她來說可還重要的緊呢，何昀越自然也是要哄著些。

  幾個念頭落下，祁菲這才開了口：「行了，沒事兒我先去忙了，你在那邊自己注意點安全。」

  就這麼輕飄飄一句關心，何昀越方才泛出來的那些酸氣瞬間被甜蜜壓了下去，那邊收線之後半晌他面上笑意都沒落下去。

  祁菲盯著黑屏的手機看了幾息，唇角勾了個笑容出來，之後「嗤」了一聲便將手機扔進了包里。

  第一步先試探一下，單讓何昀越知道季宸寧與他同在一處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