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八章思鄉

  這段時間的住院生涯讓楚曦對路逸笙的依賴更深，聽他這麼說便也沒再多想，容易疲累的身體在此時又沉沉陷入夢鄉。

  楚曦的病情穩定可卻始終不見好轉，甚至連手術之前的狀態都恢復不到。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跟一般的孕婦相比，她的孕吐反應幾乎等於沒有，而例行的產檢又顯示這是一個十分健康的孩子，這多少讓楚曦覺得欣慰了許多。

  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跟在醫院貼身照顧的人都是路逸笙，楚曦一開始還想著問他有沒有別的事情要處理，如果有的話她自己留在醫院也沒有問題。

  只是一般情況下，她問一次路逸笙就要生氣一次，最後也只能就此作罷。

  

  狀況穩定之後，楚曦有一段時間還能坐著輪椅出去散散步，只是越到懷孕後期肚子慢慢顯形之後連基本的走動都開始變得不方便起來。

  雙腿因為懷孕而浮腫起來，幾乎每天都需要按摩才能好受一些。

  這天又到了每日例行的按摩時間，雙腿的腫脹感因為這手法嫻熟的按摩好了許多，楚曦抬眸看去便是路逸笙漆黑的發頂。

  她不自覺地撫摸著自己鼓起的肚皮，小聲問：「逸笙，你說我現在這個樣子是不是特別丑啊？」浮腫幾乎是全身性的，只是相對來說四肢腫得厲害些。

  路逸笙抬頭沖她一笑，「怎麼會？路太太在我眼裡就是這個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誰都比不上·你。」

  按摩很快完成，路逸笙進去洗了個手順便打了盆水出來替楚曦擦拭了一下四肢，「現在感覺怎麼樣？醫生昨天跟我說，今天又要做產檢了。」

  楚曦用力點點頭，「放心，我最近感覺好多了。」說完她溫柔地摸了摸小腹位置，「寶寶最近都開始鬧騰了，媽媽待會兒帶你去拍照好不好啊？」

  她所說的拍照，實際上就是產檢其中的一項B超檢查。

  時至今日，楚曦都還能回想起來自己第一次拿到B超照片時候的心情。

  她捏著照片，而那種真實感切切實實地告訴她，在她的身體裡有一個小生命正在被孕育，而那是她與路逸笙愛的結晶，也是兩人愛的證明。

  跟往常一樣，路逸笙事無巨細地連產檢都是一路陪著。

  檢查中有一項是可以讓父母聽到胎心的，楚曦對此顯得有些手足無措但卻還是接過了醫生手中的聽診器。

  已經接近臨盆，即使只用普通的聽診器也已經能夠聽得清楚，胎心傳進耳中的時候楚曦內心湧起的是無法抑制的喜悅。

  這讓她越發覺得走到如今這一步都是值得的，如果自己沒辦法陪著路逸笙走下去，至少還有孩子會陪在他的身邊。

  她不敢奢求太多，這樣就已經足夠了。

  檢查做完，兩人最後被叫到了楚曦主治醫生的辦公室里，湯姆斯教授雖然平日裡看上去不正經的樣子，但醫術卻是頂尖。

  他翻了幾頁檢查報告，面色變得有些嚴肅。

  楚曦似乎是猜到了他想說什麼，急急地用其他的話題打斷了他的說話，醫生與一旁的路逸笙交換了一個眼神，到底還是什麼都沒說。

  這讓楚曦鬆了一口氣，路逸笙跟醫生道別之後推著輪椅出了辦公室。

  從產檢的這棟大樓到住院樓還有些距離，平日裡難得出來一次的楚曦索性把這當成了散步，和煦的暖風吹在臉上令人十分愜意。

  楚曦手裡還捏著B超的照片，比起第一次看到的時候，孩子明顯地長大了許多。

  雖然還是只有那么小小的一團，但是四肢已經開始逐漸變得分明起來，他會慢慢長大，會代替自己陪在路逸笙身邊。

  想到這裡，楚曦眼圈不禁有些泛紅。

  路逸笙很快察覺到她的異樣，著急地問：「怎麼了？是不是有哪裡不舒服？」

  楚曦伸手覆在他手背上，慌忙地搖頭，「沒有沒有，我只是忽然有些感動，以前還不覺得，懷孕之後就開始想了很多以前壓根不會去想的事情。」

  她默了一瞬，忽地問：「你說，我的父母在迎接我到來的時候會是什麼樣的心情呢？」

  是不是也像自己一樣，因這未知的生命緊張、但更多的卻是欣喜，忍不住跟還什麼都聽不到的他說話，忍不住去想孩子長大以後該是什麼模樣。

  路逸笙的心總算落了地，他慢慢推著人往前走，「他們一定是很開心的，你一定是承載著他們的愛意降生在這個世界上的。」

  楚曦笑笑，「我想一定也是這樣。」

  回程的話題令楚曦不由想起了許多從前的事情，不由心情有些低落，許久不曾湧上的身處異鄉的孤寂感也在這時候冒了上來。

  下午路逸笙因為有事必須離開一趟，便只好囑咐葉蓁蓁過來陪著。

  楚曦想到楚聯盛便越發有些提不起勁來，以她現在這樣的狀況，能不能有命回去都還不知道，如果連最後一面都沒能見到，爸媽該有多麼傷心啊？

  這些日子以來路逸笙幾乎是寸步不離地守著楚曦，葉蓁蓁也偶爾會過來幫著照顧，卻還是第一次看見楚曦露出這樣失落的表情。

  她不知其中內情，看楚曦這樣還以為是不見路逸笙所以不習慣了，忙安慰道：「楚曦姐，路先生有一點急事要去處理一趟，最遲晚上就能回來的。」

  楚曦勉強笑笑，卻並沒說出自己心中真正所想。

  一直跟著照顧，對於楚曦的情況葉蓁蓁是再清楚不過的，於是半點也不敢耽擱地給路逸笙去了個電話。

  很快路逸笙便風塵僕僕地趕了回來，還順帶帶了楚曦最愛吃的那家糕點。雖說她現在的身體不允許吃太多有負擔的食物，好在簡單的糕點問題還是不大。

  路逸笙進屋的時候楚曦正側著臉出神地望著窗外連有人進來都沒有察覺。

  病房的窗戶很大，下午四五點鐘明亮的日光映照在她臉上，讓她整個人看起來近乎透明。

  這甚至讓路逸笙產生一種錯覺，他面前的人不是楚曦，而是一隻隨時會飛離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