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從這天起，劉幼誠天天早晚等著郭曉嵐，和郭曉嵐一起坐車上班和回家。下班時，不管郭曉嵐工作到多晚，劉幼誠都會等著她。劉幼誠告訴郭宗孝，如果下午拉著郭曉嵐去公司外邊有事，不管多晚，都要把郭曉嵐拉回公司，然後坐他的車一起回家。這就把郭曉嵐完全捆綁死了。向來願意獨來獨往、喜歡自由的郭曉嵐，怎麼能夠適應得了呢？加上她有抑鬱症，病情更加嚴重了，被壓抑得幾乎要瘋了。

  她多次想要爆發，卻不能，只能一忍再忍。因為公司里對此一片讚揚聲，說他們夫妻倆上下班同車同行，非常好，是夫妻和睦家庭和諧的表現，是華興興旺的象徵。加上劉幼誠非常耐心，脾氣特好，不管郭曉嵐怎麼不高興，怎麼要臉子，他都不說一句惹郭曉嵐生氣的話，總是笑臉相迎，逆來順受。

  郭宗孝更是把郭曉嵐像尊神一樣的侍候，讓郭曉嵐無法向他發泄內心裡的憤懣。

  冰岩來看郭曉嵐。她見郭曉嵐精神狀況特別不好，就問她怎麼了，她給她的藥沒有堅持吃嗎？

  

  郭曉嵐鬱悶地回答說：「我沒有病，吃什麼藥。」

  冰岩以為是郭曉嵐沒有堅持吃藥造成的精神狀態不好，就勸她必須堅持吃藥。

  郭曉嵐很想把內心裡的苦楚向冰岩倒出來，可不知怎麼說好，忍不住流下了心酸的淚水。

  冰岩就勸她一定要想開了，堅持服藥。說完就要拉郭曉嵐出去轉轉，散散心。

  郭曉嵐這才把她失去了自由的事，告訴給了冰岩。

  冰岩聽後很吃驚，問老先生為什麼要這樣做？

  郭曉嵐覺得她不能告訴冰岩實情，因為她有著要去國外的事沒有給冰岩說，說出來一定會傷害她們之間的感情。她想到了老先生對她的事是怎麼說的，就告訴冰岩說，前些日子她曾想帶彩虹出國旅遊幾天，沒有給她爸媽說，她爸媽後來知道了，就懷疑她走了不會回來，所以就採取這樣的辦法把她看死了。

  冰岩聽後就說：「他們怎麼能這樣呢？不讓您出去旅遊也就算了，還懷疑您會不回來，把您看成什麼人了？用這樣的辦法是剝奪了您的自由啊。您為什麼不和他們講理呢？」

  郭曉嵐解釋說：「他們的理由很充分，說是這樣，一可節約，二可顯示夫妻和睦家庭和諧，三可讓我專心工作，四可保證我的安全。這些還得到了公司人員的讚揚呢。」

  「是嗎？」冰岩聽著，為郭曉嵐叫苦。她見郭曉嵐無奈地看著她，知道郭曉嵐想得到她的幫助，就說：「我去找老夫人和老先生說說。我可以這樣給他們說，家裡叫您和劉幼誠上下班坐一個車，又給您配上專職司機，聽起來是為您好，實際是限制死了您，是不信任您，這使您心裡很難過，已經使您得了抑鬱症了。」她徵求郭曉嵐的意見說：「這樣說，行不行？」

  郭曉嵐囑咐她說：「不要說我得了抑鬱症，我沒有得那個病，為什麼非要說我得了那個病呢？」

  冰岩解釋說：「得了抑鬱症，是最好的理由。如果不說這個，就怕不起作用。」

  郭曉嵐很想脫離現在的狀況，也是願意叫冰岩去疏通，所以她說：「可以說我有病了，但不能說抑鬱症，我討厭那個病。」

  冰岩點頭說：「好，我會避免說抑鬱症的。」

  郭曉嵐看著冰岩要走，但此時她又改了主意。她不讓冰岩去找她爸媽了，要她通過成躍山和孔玉愛，先打問一下她爸媽到底是怎樣的用心，她好再想適合的對策。冰岩只好答應了她。

  冰岩回到酒店，就把成躍山叫去了。她問成躍山知不知道郭總經理家裡最近出了什麼事。

  成躍山當然知道前些日子老師家裡尋找郭曉嵐的事。但這事孔玉愛多次給他叮嚀過，要嚴格保密，對誰都不能說。所以他回答說：「我不知道郭總經理家裡最近有什麼事。」

  冰岩用懷疑的眼光盯著他說：「就沒有從你老婆那裡，得到一丁點的信息嗎？」

  成躍山想，冰岩剛去了郭曉嵐那裡，郭曉嵐要給冰岩說了什麼，他這裡要一問三不知，怕不合適，不如退一步說，他回去問問孔玉愛，心裡好有主意。於是他裝作思索的樣子說：「我每天回去得晚，和老婆說話很少，今天晚上，我回去問問老婆吧。」

  冰岩指點他說：「好，今天早點回去，問一問對大家都有好處。領導家裡的事，也是下邊人的事，領導有事不幫忙，不是領導的好下級。」她後來又給成躍山說，郭總經理最近身體不好，可能與她家裡的事有關係。

  成躍山這天早早地回到了家裡，把冰岩問的事給孔玉愛說了。

  孔玉愛聽了後，告誡他說：「冰總經理去過郭總經理那裡，郭總經理家裡有什麼事，郭總經理還能不給冰總經理說嗎？如果郭總經理有沒有給冰總經理說的事，那就是郭總經理不願叫冰總經理知道的事，這樣的事，就是我們知道，也不能說。」

  成躍山同意孔玉愛說的道理，點點頭，低頭思考。

  孔玉愛教成躍山說：「你就給冰總經理說，你問過我了，我的回答是，老師家裡的私事，我是從不參與，從不過問的，一旦老師說他們家裡的事，我都會躲開了不聽的。」

  「好。」

  「你沒有想想，冰總經理為什麼會突然問你這個嗎？」孔玉愛又問

  成躍山聽了孔玉愛的問話，思考一下後，說：「冰總經理後來給我說，郭總經理最近身體不好，說這可能與她家裡有什麼事有關係。」

  孔玉愛聽了說：「這就對了，冰總經理去了郭總經理那裡，看到了郭總經理身體不好，想到她家裡可能有什麼事。說明郭總經理沒有給冰總經理說她家裡的事，或只是說了個皮毛，冰總經理就想通過我們了解全面，了解實情，她們兩個是閨蜜都不說，我們怎麼能說呢？」

  「我知道怎麼給冰總經理說了。」

  「曉嵐姐肯定心情不好，身體不好一定是真的，這事她得管。」孔玉愛補充說。

  孔玉愛第二天一到老夫人家裡，就把冰岩問成躍山的事，給老夫人說了。她也講了她是怎麼說的，讓成躍山怎麼回復冰岩的。孔玉愛說完，有些擔心地跟老夫人商量說：「冰岩是去了曉嵐姐那裡，回到酒店問得成躍山。成躍山說他不知道。冰岩就要成躍山回家問的我。我想，曉嵐姐身體不好可能是真的，我想去看看曉嵐姐。」

  老夫人聽了孔玉愛的這番話，稱讚孔玉愛做得對。她說孔玉愛去看看曉嵐也好，就說是代表她去看的。

  孔玉愛幹完了家裡的活，就去了華興控股投資集團公司。她先到了公司辦公室，請公司辦公室的人給她看一下，郭總經理現在忙不忙，如果不忙，她想去和郭總經理說幾句話。

  郭曉嵐當時正在辦公室里呆坐著。半小時前她接了冰岩的電話，冰岩在電話里向她報告說，她昨天一回到酒店就問成躍山，沒有問出任何東西來。她又叫成躍山晚上回去問孔玉愛，結果還是沒有問出什麼來。孔玉愛給成躍山說，她在老師家裡就是干自己該乾的活，從來不過問老師家裡人的私事，遇到他們說私事，她從來都是及時避開的，所以不知道老師家裡的私事。

  聽完冰岩的話，郭曉嵐心裡更加地憋悶了。

  這時，公司辦公室的人來到她辦公室，向她通報說，她爸媽家的保姆孔玉愛來了，想見她說幾句話。郭曉嵐心想，孔玉愛這時來找她，一定有說法，叫辦公室的人快請孔玉愛來。

  孔玉愛一進郭曉嵐辦公室，就叫著曉嵐姐，快步來到郭曉嵐跟前，注意看她，發現她眼圈發黑，有些憔悴，就問她是否身體不舒服。

  聽了孔玉愛這話，郭曉嵐就想，一定是冰岩問成躍山，成躍山通過孔玉愛把信息傳到了她爸媽那裡，她爸媽以為她病了，所以就派孔玉愛來了。她不高興地回答說：「我沒有不舒服，身體好著呢。」

  孔玉愛說：「是老師叫我來看姐姐的。老師擔心姐姐工作壓力大，怕把姐姐累壞了。」

  郭曉嵐話裡有話地說：「工作再多我也不怕，壓不倒我。我就怕不信任我，給我的精神上施加壓力。」她想把這話通過孔玉愛傳給她爸媽知道，給她配專職司機，上下班和劉幼誠坐一個車，是對她不信任。

  孔玉愛明白郭曉嵐說這話的意思。她開導郭曉嵐說：「沒有人對姐姐不信任，家裡是關心姐姐，愛護姐姐，姐姐千萬不要想多了。」

  郭曉嵐心想，她應當和孔玉愛親熱一些，拉近她們兩人的關係，使孔玉愛能夠在她爸媽那裡為她說話。所以她就放軟了語氣說：「我和你姐妹相稱，是拿你當親妹妹，希望妹子能夠為我的處境考慮，做些讓我感到輕鬆的事。」

  孔玉愛答應回去就給老師們說。

  回到老夫人家裡，孔玉愛向老夫人匯報了去看郭曉嵐的情況。她如實說：「據我看，曉嵐姐的身體是有毛病了，但曉嵐姐不承認自己有病。聽她的意思，是家裡不信任她造成的，指的可能是給她配專職司機那件事。」

  老夫人聽了說：「她爸那樣做，是有防她的意思。我就去和她爸商量商量。」

  孔玉愛見老夫人要去書房給老先生說，追上去給老夫人說：「最好說服劉老師同意撤了那種接送方式，曉嵐姐自己開車慣了，讓她自由點好。」

  老先生聽完老夫人的講述，在不以為然的同時又警惕地說：「實行沒有多少天，怎麼能撤銷了呢？認為那樣是不信任她，只是她自己的想法。要不信任她，能把她追回來嗎？多少年了，家裡對她怎麼樣，她應該心裡明白。這回的事，還不應當引起警惕嗎？就算是防，又有什麼不好呢？她如果因此鬧情緒，引起身體不適，是不應該的。但要引起重視。你親自去看看，最好陪曉嵐到醫院檢查一下，有什麼病抓緊時間治療，千萬不能耽誤了。」

  老夫人覺得老先生說得有道理，就沒有堅持自己的意見。她和孔玉愛商量，等下了班，晚上再去郭曉嵐家裡看看郭曉嵐，做做她的工作。

  劉幼誠駕車回到他家樓下的時候，看到他媽和孔玉愛在樓下站著，就問他們有什麼事。孔玉愛告訴他，老師是來這邊家裡，要和她曉嵐姐說說話的。

  郭曉嵐在車上看到她媽和孔玉愛來了，猜到不是好事，氣得根本不願從車上下來。

  孔玉愛到車跟前，叫郭曉嵐說：「曉嵐姐，老師過來看您，要和您說說話，快下來上樓吧。」

  郭曉嵐這才下車問候她媽好，說有事叫她過去就行了，為什麼非要跑過來呢。

  老夫人說，她很長時間沒有來這邊了，過來看看。

  於是，大家一起進了樓，到了家裡。

  劉幼誠要沏茶倒水，孔玉愛接了過去。

  孔玉愛給他們沏好茶後，對老夫人說：「我去樓下車裡等老師。」

  老夫人擺擺手說：「別了，沒有對你保密的事，坐下吧。」

  劉幼誠也請孔玉愛坐下。郭曉嵐勉強地向孔玉愛點了下頭，請她坐。

  孔玉愛只好答應著，離開沙發，在客廳的外邊坐了下來。

  老夫人開門見山地說：「我今天晚上過來，也有你們爸爸的意思。你們爸爸聽說曉嵐身體不適，很著急，很關心，要我過來看看是什麼情況。因為曉嵐頂著華興的大梁，工作壓力很大，身體一定得好，不能出任何的問題。」老夫人隨即就問郭曉嵐：「你身體哪裡不合適？」

  郭曉嵐心想，這都是孔玉愛從她辦公室回去說了她有病所引起的，所以她生氣地看看坐在那邊的孔玉愛，回老夫人的問話說：「是誰說我身體不適了？我身體好著呢，沒有什麼不適的。」

  老夫人不依，仔細看著她的臉說：「我怎麼看你有些憔悴呢。」

  郭曉嵐不耐煩地說：「媽是晚上看不清。白天看清了的人，沒有給媽傳達真實情況。媽是為這過來查看的嗎?還有別的事情嗎？」

  老夫人說：「我是看你心裡有毛病了，和媽說話都不耐煩。好，媽就把要說的話都說了。玉愛白天去公司看你，是媽的意思。玉愛回去是說，你好像有毛病了，這是玉愛負責任，是好心。玉愛說她分析原因，可能與給你配了專職司機有關係。玉愛還建議取消專職司機呢。」

  聽了她媽這話，郭曉嵐不但知道她冤枉了孔玉愛，似乎也看到了自己的希望，她馬上衝著孔玉愛說：「對不起玉愛，是姐冤枉你了。」

  孔玉愛站起來笑笑說：「沒有事曉嵐姐。」她說著，又過來給他們續了茶水。

  老夫人接著說：「我聽了玉愛的意見以後，也想給你爸說說撤銷了。可你爸沒有同意。」

  郭曉嵐一聽，立刻又沉下了臉。

  老夫人給郭曉嵐列舉了許多這樣做的好處。郭曉嵐低頭聽著，根本聽不進心裡去。為了叫她媽走，她假意說她媽說得都對，是她不懂事，最後送她媽走了。

  孔玉愛在回去的車上給老夫人說：「我看曉嵐姐不一定聽進去了老師的話。」

  老夫人點頭說：「我也看出來了，曉嵐是不願意聽我說的那些，是心煩，假意說同意我說的，打發我快走的。」

  孔玉愛徵求老夫人意見說：「我以後再去做工作吧。」

  老夫人卻說：「先別急，放些天再看。她要聽話，慢慢地好了，我可以再給她爸說，爭取撤銷了。她要不聽話，越急著想撤銷，就越不能撤銷了。但願她身體不出大毛病就好。」

  冰岩又來郭曉嵐辦公室看郭曉嵐，問郭曉嵐這幾天家裡可有人來，情況怎麼樣？

  郭曉嵐向冰岩說了下情況，苦悶地直搖頭嘆氣。

  冰岩攤手說：「要想叫你爸改變主意，只有叫你爸知道，你爸這樣做的結果，使你病了，而且得的是抑鬱症。」

  郭曉嵐對這樣說能叫她爸改變主意表示疑惑。

  冰岩耐心勸說道：「這是最好的辦法，我可以給你爸說，在沒有給你配專職司機，沒有叫你和劉幼誠上下班坐一輛車以前，你什麼都好好的，病是這樣做了以後才得的。你一個人慣了，只有恢復到從前，病才能好。這樣給他說，他就不能不考慮，撤銷那樣的作法。」

  郭曉嵐覺得冰岩說得有道理，想去醫院，叫醫生開個證明。

  冰岩提示說：「最好叫你媽或孔玉愛陪你去醫院。到了醫院，就找我以前找過的醫生，准能開出證明來。」

  兩天後，孔玉愛又到郭曉嵐家裡來看望。老夫人說，要把郭曉嵐的事擱置一些時日。可孔玉愛心裡放不下，她是耐心說服了老夫人才得以前來的。

  郭曉嵐見孔玉愛來看她，就說她要明天去醫院看看。孔玉愛聽了，就要求明天陪她去。郭曉嵐答應了。

  孔玉愛從郭曉嵐家裡出來，就打電話告訴了老夫人。老夫人說她明天也陪著去。

  第二天，老夫人和孔玉愛陪郭曉嵐到醫院的時候，冰岩已經給郭曉嵐掛上號了。經醫生詢問檢查，醫生說郭曉嵐得了抑鬱症。老夫人和孔玉愛聽後很受驚嚇，問醫生是真的嗎？醫生說是真的，不用驚嚇，適當調理調理，加上服用一些藥物，是可以治好的。

  郭曉嵐一直覺得自己沒有病。她猜想，一定是冰岩事先找了醫生，醫生是有意衝著她媽和孔玉愛這樣說的。

  老先生聽老夫人說郭曉嵐得了抑鬱症，特別震驚。他在書房裡打著轉轉說：「怎麼會得這樣的病呢？一定是工作壓力太大了吧？醫生說沒說，怎樣治療？」

  老夫人說：「醫生開了些藥，說了些調理的辦法。」隨後就給老先生複述了一遍。

  老先生聽完說：「那就按照醫生說的辦。」他接著說：「治曉嵐的病，是當前家裡和公司里的頭等大事，一定要精心安排，確保儘快治癒了。晚上我們一起再到那邊家裡去，大家一起籌劃籌劃。」

  晚上，老夫人、老先生和孔玉愛都到了郭曉嵐家裡，等於是為儘快治好郭曉嵐的病，開了個家庭專題會。老夫人、老先生和孔玉愛都說了很多話，提出很多辦法和建議。唯獨郭曉嵐一直歪在沙發上，什麼話都沒有說。她在想，冰岩說服她去醫院檢查，定了個抑鬱症的名號，反倒把她害得更苦了。

  老先生歸納大家的意見和建議，最後定了十幾條，其中包括劉幼誠為第一責任人，在家裡要非常周到耐心地侍候好郭曉嵐。公司要找一個勤奮有責任心且對郭曉嵐有感情的女職員，擔任郭曉嵐的生活秘書，上班時間不離郭曉嵐左右，負責郭曉嵐按時服藥、保證午間休息，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