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打磨

  顏舜華沒有再接話，她咬著牙關，抬手去端劉婷剛剛遞給她的茶水，湊到唇邊便是輕輕的小酌一口。

  「姐姐若是沒有其他的事情，妹妹便先行告退了！午時將近，妹妹不好留著叨擾姐姐用膳！」

  咽下茶水，放下茶杯，她將手垂落下去擱在膝蓋上，用寬大的衣袖輕巧的遮蓋住。

  劉婷看著她一愣，接著偏頭看了一眼站在一邊的綠菊，在對方點頭之後才一臉的恍然大悟，「呀！看本宮這記性！這一晃，時間就到了這個時候！倒是本宮耽誤了妹妹你！」

  「不過不打緊！本宮現在便讓綠菊下去準備，妹妹今日便留在承恩宮用膳便是！本宮這裡殿大屋空，平日裡與其他姐妹相交不多，所以除了皇上基本無什來客……」

  

  顏舜華的衣袖一動，抬起頭死死的盯著劉婷，然而盯了半晌，卻沒有說出拒絕的話。

  她收斂回目光，語氣依舊是恭恭敬敬的：「嬪妾自當作陪！」

  當日，待顏舜華帶著綠竹與翠竹離開承恩宮，已經是下午未時過了兩刻。

  「娘娘！」

  杏華宮內，綠竹湊到顏舜華身前，看著顏舜華的眼裡儘是擔憂。

  而一旁的翠竹，早已紅了眼眶。

  顏舜華齜牙咧嘴的坐著，顫抖的指尖自耳朵上彈開。

  蝶舞翡翠大珠長耳墜依舊掛在她的雙耳上，可是那掛著掛鉤的小巧圓潤的耳垂，卻已經又紅又腫的失去了本來面貌。

  沒有流血，然而一碰就疼。

  「你們，過來幫本宮看看，能不能把這兩隻墜子摘下來！」

  塗了丹蔻的甲片深深的陷入掌心裡還沒來得及褪去的月牙痕內，顏舜華調整了坐姿，雙眼的眼眶紅潤，框內晶瑩流轉。

  兩個丫鬟聞言趕忙靠過去，然而卻在看了詳細的情況之後一個隆了眉宇，一個直接哭了出來。

  精緻的，穿過細小的耳洞將下面的墜子懸掛在耳朵上的那掛鉤，現下已經完全陷在了那高高腫起的肉里，根本找不著要自那裡下手！

  「小姐！你的耳朵已經完全腫了！那掛鉤死死的嵌在肉里，想拿下來，你會受很大的罪的！」

  翠竹是真的被嚇到了，以至於她甚至顧不得稱呼的錯對。

  畢竟年齡不大，看著那腫的幾乎透亮的耳垂，她已經六神無主。

  顏舜華本就因為疼痛心煩氣躁，現在她一哭，頓時火氣便涌了起來。然而念及她本意又是為了自己，這火又怎麼也發不出來。

  無奈的嘆了口氣，顏舜華恨鐵不成鋼的閉上了雙眼。

  相處的越久，她越能明白為什麼原主會被坑的那麼慘！

  嘆息間，她的耳朵上突然的接觸到一陣突兀的涼意。

  渾身被冰的一個激靈，顏舜華睜開眼，卻看到大喘著粗氣的綠竹站在她面前，身子向下壓，抬著的手正放在她的臉側。

  眨了下眼睛，她驀的想起，在她閉眼的時候，似乎看到本來站在翠竹身邊的綠竹的身影一閃而過。

  「娘娘，您別動！奴婢剛剛出去找了些碎冰，等一會兒耳朵凍的麻木了，奴婢再看看怎麼給您把那耳墜往下摘——到時候不管怎麼摘，都不會疼的！」

  說話的時候，綠竹的眼睛一直盯著她的側臉，或者說她的耳朵。

  顏舜華看著綠竹，心裡的火氣微微的消了些。

  還好，她還有一扇門！

  冰了大概一刻鐘的時間，綠竹再三確定了顏舜華的感覺，這才叫了還在一邊站著，但是已經停止哭泣的翠竹上手幫忙。

  將手裡已經化的差不多的冰袋交給翠竹，她甩了甩自己被冰的有些麻木的手，「去找些消腫化瘀的藥來！」

  接著她回過身，俯身去看顏舜華耳朵的情況。

  翠竹捧著那袋還帶著涼意的水，紅腫的眼眶中眼珠子轉了下，看過被綠竹的身體擋住的顏舜華一眼，嘴唇開合了兩下，最終什麼都沒說，轉身便往外走。

  摘除耳墜、上藥的過程，十分的利索快速。

  顏舜華靠坐在貴妃榻上，一手接過綠竹遞過來的茶盞，一手拿著個用天鵝絨黏了邊沿的雪白團扇，不停的在那隨著涼麻的感覺褪去而隱隱發疼、發熱的耳朵邊輕輕的扇動。

  「你們兩個坐下吧！」

  看著收拾好東西，手貼手並排站著兩個丫鬟，她晃動的手一頓，團扇指向一邊的木質圓凳。

  綠竹和翠竹同時抬頭看向她，臉上都帶著些驚——顏舜華對下人一向寬厚，可是向這樣的命令，卻是第一次下的！

  相互看了對方一眼，她們抬步走了過去，有些拘束的坐下身。

  團扇這時又開始撲閃，上頭的絨毛上下舞動，看起來極為的漂亮。

  「你們兩個說說今天在承恩宮裡的感覺，怎麼樣。」

  無視兩人的緊張，顏舜華十分隨意的開口。

  她這樣，倒是讓兩個丫鬟的心跳緩和了些。

  不過，自家主子這問題……

  翠竹和綠竹一個瞪大了眼，一個低下了頭。

  「娘娘，承恩宮，有什麼不對麼？」

  這是翠竹。

  她臉上的神情是朦朧的，莫名其妙的。

  顏舜華聞言看她一眼，面兒上風輕雲淡，心裡卻著實忍不住翻了白眼。

  為什麼她有一種這丫頭越來越笨的感覺？！

  看向不吭聲的綠竹，她深深的嘆息了一聲，語氣裡帶了些許希翼:「綠竹，你呢？」

  綠竹的肩膀抖了下，她抬起手福了福身子，垂著的腦袋跟著抬起，眸子裡儘是晦暗不明，「回娘娘……奴婢只能說，承恩宮內，大有乾坤。」

  撲閃著的團扇再次頓下，顏舜華點點頭，「可能說出那些乾坤是些什麼？」

  她的感覺，果然沒錯。

  這回綠竹卻犯了難，她咬了下嘴唇，只是搖頭，「奴婢不知。」

  懂得再多，她也只是個普通宮女。以承恩宮裡的怪異，那麼短的時間，能讓她感覺出不對已經是極限，再往裡……

  看著綠竹，顏舜華手中的團扇再次搖了起來。

  嘴角咧了下，她感受著耳朵上越來越強烈的熱脹，咬著牙下了命令：「那便去查查吧！不急，但是一定要查到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