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請安

  沒有注意到顏舜華的小動作，櫻貴嬪繼續著自己的挑刺大業，「何出此言？呵，你看看你給本宮行禮時的態度！一個動作做的歪歪扭扭，這不是對本宮不滿，難道還是妹妹打從一開始就覺得自己用不到，所以根本就沒用心學到位不成？」

  這話落入耳中，顏舜華只感覺哭笑不得。

  這朵小櫻花啊，怎麼能簡單直白到這種程度！連為難人的段位都這麼低！

  

  怎麼辦！

  諷？

  她還不想跟這丫頭完全交惡。

  哄？

  自己現在這腰酸腿麻的……

  顏舜華正在糾結，卻突來一道脆如黃鸝的聲線。

  「猶然你看，本宮說沒來早，你還不信！」一身蒼翠明麗的薛美人帶著自己的貼身宮女，出現在二人的視線範圍內，她明眸中流光浮動，音色柔和好聽，「那華嬪妹妹和櫻貴嬪妹妹，分明是來的更早！」

  「奴婢參見華嬪娘娘、櫻貴嬪娘娘，二位娘娘安福！」

  雖然張揚，可是何幼魚多少還是知理的。她收了自己的手指，側身對著鶯妃老老實實的行了禮，「鶯妃姐姐安好！」

  薛美人聞言一笑，象徵性的回了一個虛禮赦了她，接著便抬了手直接迎向還保持著半蹲姿勢的顏舜華。

  「妹妹今日這是怎的了？見了姐姐也不打招呼？」

  說話間，她扶著顏舜華的手微微使勁，解放了顏舜華已經快要撐不住的雙腿。

  一旁被冷落的何幼魚，頓時難看了臉色。

  顏舜華感激的看著薛美人，將對方不怎麼整齊的衣衫與妝容全數收入眼底，「妹妹犯了錯，衝撞了櫻貴嬪姐姐，正在接受訓誡。」

  「什麼衝撞什麼訓誡？咱們都是自家姐妹，只要不是什麼大錯，相互提點提點便是，犯不著那麼嚴坷以待，會傷了和氣！更何況，真要訓誡，那也要通報了皇后娘娘，得了她的首肯，才能動手不是？」薛美人說這話的時候，從頭到尾都沒有看何幼魚一眼，然而她說出來的每一個字，對於何幼魚來講，都堪稱誅心。

  顏舜華用眼角的餘光看著櫻貴嬪的神色變化，最終在感覺自己的腿不是那麼難受了的時候，才捏了捏鶯妃的手指，暗示她可以了。

  這個時候，已經有其他的妃子陸續趕到。

  顏舜華又看了一眼已經有些熱鬧起來的鳳儀宮門口，拍了拍鶯妃的手，「姐姐，咱們進去吧！」

  薛美人本也不打算與何幼魚糾纏，點了點頭，便與顏舜華肩並肩進了正殿。

  何幼魚灰頭土臉的一個人站在廊下，接受趕來的妃嬪們各種意味的打量，垂在身側的縴手緊緊的與衣衫的下擺糾結在一起。

  皇后依舊是端莊華貴，梅婷夫人依舊是傲冷凌然。

  今日的請安，除了良妃因病告假，與往次並未有多少不同。

  除了……

  「誒？華嬪妹妹今日怎麼的沒把那冰綢做的夏三件兒穿來？嬪妾如果沒有記錯，當年華嬪妹妹還是娘子時便說了，若是能得了那冰綢做的衣裳，定要穿在身上永遠都不脫下來的！」

  坐在顏舜華下首的陳萍一臉十分自然的好奇，只是，她的那雙眼睛裡濃濃的煙火，卻將她的嫉妒暴露無遺。

  本來還算的上安靜的場面，因為她這一句話，霎時變得喧囂。

  除了座首的上官蘭華與次席上的劉婷，以及隔了良妃的空位之後坐著的薛美人和靜妃，其他的妃嬪，都開始小聲的議論。

  顏舜華目光掃過不動聲色的四人，不去看那些其他的妃子，把目光釘在陳嬪身上，巧笑嫣然，「陳嬪姐姐不提，嬪妾都快忘了！想當年嬪妾年幼，不知那冰綢是何物，只偶爾聽請安回來的姐姐你提起過一回，便不知天高地厚的去向皇上討要，結果……便惹怒了皇上！」話說到這裡，她頓了頓，眼角卻是做出偷瞄皇后的樣子，才接著說道:「細細想來，皇上會將那寶貝賜給嬪妾，更多的還是警示與提點才是！」

  話到這裡，戛然而止，卻是在把該甩的鍋甩完之後又意有所指的意猶未盡。

  當年滿宮都知道原主因冰綢而衝撞了皇上和皇后，所以才有了後來的失寵和身陷囫圇。可是卻沒幾個知道，歸根究底陳萍的故意教唆才是主要原因。

  當然，這不算什麼罪過，甚至連錯都算不上。可是，這種做法卻是極為噁心人的。

  看著上官蘭華眉間微起的丘壑與陳萍突變的臉色，顏舜華不著痕跡的收回眼角的餘光，兀自端杯喝茶。

  笑話，她現在是光著腳的，又怎麼會怕你穿鞋的？

  冰綢這一茬，誰都可以提，除了陳萍。

  「行了。」座首的上官蘭華神色一片寂靜，「那東西，皇上賞了你，就是你的東西！怎麼處理，別人管不著。」

  這話，是對著顏舜華說的。

  「宮裡的姐妹多，寶物也多，能不能吃到葡萄，那看你們各自的本事！為著這些玩兒那見不得人的么子，別往本宮面前放，本宮看不得！」

  這話，看似是對陳萍說的，實際上卻是對著這滿屋子的女人們一起說的。

  顏舜華暗中咋舌，感嘆皇后不愧是皇后。

  「皇后姐姐說的是！憑著自己的本事去贏得皇上的愛寵，臣妾，自當奉行。」

  在一屋子妃嬪面面相覷的時候，劉婷第一個站起來，面上恭敬，說出來得話，卻是讓人大吃一驚。

  這……分明是偷換概念！

  然後上官蘭華的臉上卻是神色淡淡的，似乎根本不在意劉婷的明里挑釁。她的雙手上下交疊，眼角點的金粉隨著上半身的微微晃動而在天光下折射出細細碎碎的點亮，「梅婷妹妹貌美傾城，才華橫溢，深得先奕太貴妃真傳。皇上的寵愛，可不一直在你身上？所以，比起其他姐妹，梅婷妹妹你只需要把心思放在怎麼為皇上早日添幾個兒女上邊兒，就夠了！」

  顏舜華自上官蘭華與劉婷對上起，目光便一直在兩人之間悄悄地打量。

  所以，她很清晰的看到，劉婷在上官蘭華提起那位先奕太貴妃以後，臉色就開始變化。而當上官蘭華把話題轉移到孩子上時，劉婷的臉色堪比她身上那件雪錦流沙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