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枝子的心路歷程

  枝子到底是個怎樣的女人呢？

  枝子其實是個心智還停留在少女時代而頭腦又主動尋求頹廢之美的女人吧。枝子在離學校二十幾公里的藍天小區擁有一套兩居房，首付情人出了二十萬，繼父出了枝子二十萬，剩下每個月三千塊的房貸由枝子自己付，枝子的工資並不高，四五千塊錢，好在每個月有一千五百塊的住房公積金可以直接支付房貸，枝子兼職一場演出就可以拿幾百塊的費用，畢業四年，枝子手頭上還積攢了十幾萬。

  枝子的情人叫饒林，在全國心理學界享有一定的名聲，擅長心理臨床治療，開設了自己的心理診所。枝子很早的時候就想過要與他結束情人關係，畢竟他有家室，枝子也見過那個女人，同樣是學校的教授，端莊秀麗，非常有氣質，他們的女兒也十分漂亮，枝子有時很是羨慕嫉妒他們一家。臨近畢業的時候，枝子決定了畢業後就和他斷絕關係，自己也要離開這個城市，枝子當時參加了一些鋼琴師職位的面試，每家都願意聘用她，枝子對那樣的職位也沒什麼憧憬，只是生活所需，進入專門的藝術中心可能有保障一些吧。那時枝子常常獨自徘徊在校園裡，並不為自己的前程擔憂什麼，自己也才剛剛22歲。

  枝子站在校門前，回望著校門，回想四年前自己剛剛來這所學校時的憧憬。這一刻的枝子很釋懷，而曾經自己苦苦地糾結與煎熬過，甚至是自暴自棄，正是饒林在心理診所里幫助枝子走出了心理陰影，枝子也漸漸愛上了饒林，其實應該是饒林不可自拔地愛上了枝子，便以心理治療師的便利身份一步步俘獲了枝子的心吧。枝子也曾一度崇拜過饒林，覺得他是很了不起的人，但後來也漸漸知道他只是一個普通的人，一個長得很帥的男人而已，也許他的理論很深奧，但如果他不是有著迷人的男人氣質，枝子也不會對他產生什麼愛慕的，甚至自己當時也仍舊走不出心理陰影。

  那晚，饒林約枝子在離學校很遠的茶餐廳里見面，問枝子願不願意留下來，如果願意，他可以幫助枝子留校任教，絕對能辦好的。

  枝子不回答他，枝子偎依在他的身上，靜靜感受他的氣息。枝子從小沒有父親的陪伴，而且在少女時代又受過父親的傷害，所以對父親一樣的男人總有無窮盡的好奇感和依賴感吧。

  枝子好久才說：「那我就這樣一直下去嗎？一直不見陽光，像老鼠一樣嗎？去年的幾個節日我都一個人過，連電話都不能給你打。」

  饒林說：「傻丫頭，節日也就是外在的形式嘛，我當然想過我們的未來，我想等女兒成人後就離婚，到時候我們一起去國外定居，我在美國洛杉磯有好幾個心理學界的朋友，他們早就想邀請我過去做研究，而且在國外有更好的研究條件和氛圍。」

  

  枝子從饒林身上爬起來，睜大眼睛看著饒林，說：「是真的嗎？就算是真的，等你女兒成人，我都老了。」

  饒林說：「就等她滿十八歲上大學吧，那時你也才二十七歲。」

  枝子想了想，點了點頭，枝子接著笑了，笑得很開心，像個走丟後找回了家的孩子一樣。現在枝子回想起來，覺得那時的自己太天真了，主要是對他太有依賴感，而把別的男人想像得太壞。

  隨著年齡增長，枝子越來越不寄託什麼希望了，枝子希望自己獨立起來，準確地說是使自己能夠百毒不侵，恁何種遭遇也不能再傷害自己，所以對於這個有家室的男人，枝子也逐漸只是維持兩個人的情誼，並不再對他抱有多少幻想。

  枝子怎麼突然要和這個男人斷絕關係呢？枝子的媽媽在枝子三歲的時候和丈夫離了婚，帶著枝子重新嫁了人，枝子懂事後怨恨媽媽當初對親生父親的絕情，小時候媽媽對枝子很嚴格的，但枝子在青春期對媽媽十分叛逆，還離開媽媽去找親生父親，如今雖然沒什麼怨恨了，但媽媽也不再管枝子什麼，再說媽媽和繼父生了一個兒子，現在也長大成人了。枝子每年會回家一次，一兩個禮拜會和媽媽通一次電話吧。枝子並沒有來自爸媽的期待壓力。

  枝子之所以要突然和這個男人斷絕關係，是因為這個男人的女兒已經十七歲了，一年後就會滿十八歲並上大學，如果饒林的女兒選擇就在這裡上大學，她肯定會千方百計阻止饒林離開她們母女倆的。枝子留校任教後，枝子和饒林的情人關係也被學校很多師生知道了，饒林的太太沒有直接責問枝子或想方設法抓獲兩人的罪證，而是讓十幾歲的女兒來對枝子說：姐姐，我聽說你和我爸是情人關係，其實我媽媽早知道了，我媽媽希望你不要拆散我們一家，如果我爸和我媽離了婚，我也不會再理他的，再說，兩個人有感情，並非最終一定要走在一起，我媽媽說只要不被她親眼撞見，她是不會在乎你們做什麼的。

  也許這是一種攻心之策吧，枝子倒覺得如果那個女人大吵大鬧，憑自己和饒林的性格，也許會彼此放棄，但那個女人偏要採取這樣的策略。

  漸漸地枝子又覺得那個女人的做法是深謀遠慮的，饒林真的願意以失去兩個女人的代價來換一個已經擁有過而沒了多少新鮮感的女人嗎？

  枝子不想再讓自己失望，這幾年和饒林在一起其實也很平淡，饒林每周會供應枝子一兩次性愛，在感情上，也只是一種習慣吧。換句話說，根本沒有必要讓一方失去原先的家庭而彼此再組建一個家庭，若當作美好的回憶也是件好事。

  兩個月前，枝子對饒林說要分手，饒林想了想，沒有直接說同意，而是說：「先靜一靜也好，你嘗試著去找新的生活，不用管我，希望你能早日找到新的幸福。」

  枝子當時點了點頭，說好的。饒林似乎也有些賭氣，潛台詞像是在說：那你就去找別的男人吧，看你能不能找到合適的，我也不強求。

  這兩個月，兩個人通過幾次電話，沒有再見面，就連在學校里也沒有偶然碰見過。

  現在枝子想，俊國就是那個真正能夠給自己幸福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