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家書
2024-09-19 18:14:26
作者: 王曉方
儘管穆主任建議由我出任神經外科主任,但是院裡根本沒有採納,曲中謙輕而易舉地當上了神經外科主任。眼看著曲中謙走馬上任,羅元文情緒非常低落。
由於重症監護室的護士長是部隊家屬,丈夫調任南方,她也隨軍去了南方某醫院。曲中謙上任的第一項舉措就是調陳小柔任重症監護室護士長,而趙雨秋接替陳小柔任神經外科護士長。趙雨秋終於如願以償地實現了個人夢想,她下一步的目標是想成為神經外科主任的夫人。
其實陳小柔剛剛與自己心愛的丈夫灑淚相別。她的丈夫叫鄭國華,是中國人民解放軍東州軍區某部醫院的副院長,此時,正率領中國維和醫療分隊在剛果(金)執行聯合國所賦予的階段性衛勤保障任務。據說那裡武裝衝突不斷,自然條件艱苦,生活物質匱乏,傳染病疫情嚴重,而且維和任務繁重。丈夫一走,老人和孩子都得陳小柔一個人照顧。按理說,陳小柔作為維和軍人的家屬,院裡應該照顧,重症監護室工作非常繁重,而且責任重大,趙雨秋沒有家庭負擔,她當重症監護室護士長最合適。然而,由於曲中謙任人唯親,陳小柔不僅沒有得到照顧,反而被加重了擔子。陳小柔情緒很大。有一天早晨,我剛走進自己辦公室的門,剛值了一宿夜班的陳小柔就含著眼淚推門進來了。
「怎麼了,陳姐?」我關切地問。
「慶堂,穆主任病重,神經外科的領導就你最值得信任,姐心裡委屈,想找你訴訴苦!」
「陳姐,我知道這次人事安排對你不公平,你應該找院領導說說。」
「慶堂,找院領導說了能有什麼用,還不是在曲中謙手下幹活,他那個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真得罪了他還不知道要給你穿多少雙小鞋呢!我只想和你說說姐的委屈,心裡會好受些。」
「姐夫在國外怎麼樣?」
「他剛給我來了一封信,你自己看吧!」陳小柔十分信任地說。
「陳姐,這是姐夫給你寫的情書,我看不好吧!」我為難地說。
「你姐夫是個典型的軍人,哪會寫什麼情書。」
「那我可就看了?」
陳小柔點點頭。
我對維和部隊的生活充滿了好奇,情不自禁地看了起來。不看則已,看罷崇敬之情油然而生。信中寫道:
「小柔我妻:離開祖國已經兩個月有餘,我的耳邊始終縈繞著你的鼓勵:作為一名真正的軍人不能錯過上戰場的機會。我為有你這樣好的妻子而感到欣慰。可是讓我不放心的是女兒的哮喘病還沒好利索,父親身患絕症常年住院,母親身體也不好,真難為你了!」
「剛果(金)地處非洲中西部,經過多年戰亂,已經貧困到極點,許多老百姓每天只能吃一頓飯。又由於各黨派、部族之間衝突不斷,局勢相當不穩定。加之地處赤道地區,終年高溫多雨,蚊蟲較多,其傳播的傳染病較多,愛滋病、瘧疾、霍亂等各種傳染病時常流行。這對我們這些常年駐紮在北方地區的部隊來講不能不說是一場艱巨的考驗。」
「『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作為維和的中國軍人,戰友們有著強烈的責任感和自豪感。為了祖國和人民解放軍的榮譽,我們不怕任何艱難險阻,不惜奉獻青春和熱血,我們決心用實際行動展示中國軍隊威武之師、文明之師、和平使者的光輝形象。我們將不辱使命,用閃閃的紅星為和平橄欖枝增添新的光彩。」
「忙碌了一天,隊員們終於都睡下了。營區就在金杜機場旁邊,營區周圍是鐵絲網,營房是搭建的白色活動房,醫院就在營房對面,由於條件所限,隊員們基本上是三個人住一間,只有一個房間是四個女隊員住在一起的。我一個人躺在床上,非常思念你和女兒,非常惦記父親和母親。」
「昨天早晨,晴空萬里。迎著剛果(金)的晨曦,伴著哈亮的國歌,赴剛果(金)維和醫療分隊全體隊員舉行了進駐以來的第一次升旗儀式。」
「升旗場地設在醫療區門前的停車場,周圍是兩米半高的鐵絲網。鐵絲網外塵土飛揚的路上,常有採集野菜的黑人婦女走過。停車場中央有一個花壇。我們在花壇中央豎立了一根約十二米高的鐵棍做旗杆,這是第五戰區聯勤官麥克先生幫忙解決的。我們硬是用砂紙把它打磨得輕亮。」
「為了升旗我們還專門進行了演練,那天,雄壯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歌》吸引了不少當地百姓。他們在鐵絲網外駐足觀望,有的還高聲喊著:CHINA!CHINA!」
「在遙遠的非洲大地上,看到祖國的國旗莊嚴升起,官兵們心情無比興奮和激動,仿佛有種力量在澎湃、激盪。仰望著迎風招展的五星紅旗,我們心潮澎湃、思緒萬千。那一刻,我們真正體會到了身為中國人的自豪。儘管我們身在異國他鄉,但強大的祖國始終是我們堅強的後盾。與剛果(金)的戰亂、瘟疫、貧窮和落後相比,中國通過近三十多年的改革開放,加入了世界貿易組織,北京申奧成功,上海申辦世博會成功等,無不顯示了偉大祖國的強大和繁榮昌盛。我們來到維和任務區後,通過與給我們修建營房和醫院的當地老百姓接觸,深深地印證了這一點。此時此刻,我才真正體會到,安定團結、和平發展對國家和社會的發展是多麼重要。作為維護和平的使者,我們將把中國人民為世界和平所做出的努力,奉獻給非洲人民、奉獻給世界人民。」
「小柔我妻,參加維和是為國爭光的最好機會。自古忠孝不能兩全,我一定不辱使命,為國爭光!為軍旗爭光!為你爭光!多保重,待我凱旋之日再好好謝你!」
我手捧著這封沉甸甸的家書,心情久久不能平靜,與鄭國華比起來,我心裡慚愧極了,想到自己前一段時間為了神經外科主任的位子寢食難安,勾心鬥角,不禁汗顏。
「陳姐,為了讓姐夫能安心維和,我也得把你的情況向院裡反映,我不能讓一位受人尊敬的維和軍人的家屬寒心!」我衝動地說。
「慶堂,算了,困難我能克服,只是心裡憋屈得慌!」陳小柔委屈地說。「陳姐,你公公得的什麼病?一直沒聽你說起過。」我關切地問。
「酸性粒細胞增多症,這種病在現代醫學條件下還沒有行之有效的治療方法,所以是一種不治之症。」
「家裡這種情況,兒子不在身邊怎麼行,老人捨得姐夫離開?」
「你姐夫接到命令那天,急匆匆地趕到醫院的老幹部病房,本來他每天要和我輪換著伺候老人的。他也擔心,告訴父親自己要遠赴非洲,父親到底能不能承受得住,沒想到,父親卻說:『孩子,記住,你是一個軍人,軍人就要服從命令聽指揮,家裡的情況再特殊,也沒有維和的事大,我這把老骨頭,有什麼好惦記的,要把維和的事放在第一位,完成好祖國交給你的維和任務。爸爸縱是去了,也會含笑九泉的。』你姐夫聽了激動地說:『爸爸,你放心,我決不會辜負您的囑託,一定出色地完成任務。』臨別,你姐夫還給病床上的父親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陳姐,我聽說老人也是一位軍人。」
「我公公是從師作訓處處長的位置上退下來的。」
「這真是將門出虎子啊!」我感慨地說。
「慶堂,曲中謙為人陰險,你是一個正直的人,凡事要多個心眼。姐走了,和你訴完苦,心裡好受了許多!」
送走陳小柔,我覺得我作為神經外科副主任沒有照顧好這位為工作兢兢業業的大姐,我暗下決心,找機會一定要為她討個公道。
曲中謙上任以後,羅元文一直不服,他根本不配合曲中謙的工作,甚至給他難堪。曲中謙忍無可忍,根本不給羅元文分配工作。羅元文不能給病人做手術,比殺了他還難受,整天破罐子破摔,酗酒、泡妞、洗桑拿,搞得何慧慧叫苦不迭。
何慧慧並不知道歐陽梅正在對自己的丈夫死纏爛打,她以為丈夫的煩惱主要來自於沒有當上神經外科主任。電視台GG部主任是神通廣大的,她想利用自己的影響搞臭曲中謙。
果然,曲中謙上任後做的十幾例手術只成功了三分之一。何慧慧暗中組織一幫媒體的哥兒們、姐兒們在電視、報紙上大肆渲染,搞得曲中謙非常被動,曲中謙明白這是羅元文搞的鬼,兩個人的矛盾越來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