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病毒

  郭飛跌坐在大班桌下，身體蜷縮成一團，索索發抖。

  茫然的看著面前一動不動的經理，目光緩緩移動，直到看到了右手緊握的物體，這才是驚叫一聲，慌亂的把它給扔了出去。

  手上的物體沾滿了紅色的血漿白色的腦漿，那是一個巨大的玻璃菸灰缸，又重又結實，怪不得經理堅硬的頭顱都經受不住打擊。

  

  「殺人了，我殺人了」

  郭飛喃喃自語，心境慌亂，茫然不知所措。

  菸灰缸在地上滾動了幾下，觸碰到經理的身體後，原地轉了幾圈停了下來。

  抬起頭，郭飛跟隨著菸灰缸的移動看了過去，卻見那原本白皙皮膚的經理，此時正迅速的從被蒙上一層灰暗，化作了深褐色，一股腐敗的氣息從他身上噴發出來，辦公室里密不透風，那腐敗，再加上血腥，讓這裡的空氣難聞極了。

  「不對」

  郭飛醒悟了過來。

  正常人，哪裡會在這極短的時間裡便開始腐爛變質。

  一個念頭，無法阻擋的出現在腦海里，這是…電視劇里的喪屍？

  那種以人為食物，沒有了神志，不知道痛楚的怪物？

  郭飛喉結咕嘟了一下，殺人帶來的恐懼漸漸消退，可取而代之的，卻是那深深的恐慌。

  難道是末日真的來臨了，郭飛腦袋有些混亂，想著早上金髮女郎的暈倒，再想到辦公室里大群同事的咳嗽，經理詭異的變化，郭飛第一次覺得自己聰明的腦袋不夠用了。

  病毒？不好。

  想到剛才經理留下來的血灌入到了嘴裡，郭飛頓時變想作嘔。

  早餐被吐了出來，到最後，只是吐出一些黃色的胃液，紅色的鮮血，早就沒了蹤影。

  完了，完了，就算是沒被病毒感染，吞食了血液，這下也死定了。

  郭飛臉色煞白，腦袋胡亂轉動，突然一個咕嚕爬了起來。

  阿里。

  不行，我要趕緊通知他。

  剛走了一步，突然肚子裡一陣火熱，就像是一團火焰騰發起來，在肚子裡燃燒。

  啊，要死了。

  郭飛翻滾這，用力的捶打地面。

  疼痛，一波又一波的襲來，讓他根本沒辦法去思考，只知道一個勁的滾動。

  灼燒的感覺，從那胃裡向著身體各個地方噴發，瞬間便讓他全身都火熱起來，郭飛胡亂的撕扯著身上的衣服，牙關死咬，眼睛緊閉，一根根青筋從那手上冒出，青紫的顏色逐漸覆蓋住全身，看上去，有機會與那經理倒有幾分的相似。

  壓抑了的聲音，從郭飛喉嚨里發出，大滴大滴的汗水不停冒出，把身上的襯衣都給打濕了大片。

  指頭扣著地板發出嘎吱嘎吱難聽的聲音，抽搐，顫慄，就像是垂死掙扎的病人。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郭飛終於停歇了下來，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只有胸腹，在微微的起伏。

  木地板被抓出了一道道的爪痕，一大攤水漬，把那身體包裹著。

  辦公室里的空氣變得更加的難聞，腐敗的經理，腥臭的血漿，現在再加上了郭飛那蒸騰的汗臭，混合成了一股令人作嘔的味道。

  郭飛終於慢慢的睜開了眼睛，不知道是被氣息熏醒過來，還是身體恢復好轉。

  「這是哪裡？我，我沒有死？」

  郭飛喃喃的說道，喘著氣，掙扎著坐了起來。

  「對了，我的眼鏡」

  撿起剛剛被打掉的眼鏡戴上，郭飛皺起眉頭，飛速的將它取了下來。

  「怎麼回事？這不是我的眼鏡？」

  剛帶上去便眼前一片昏花，原本清晰的畫面都變作了模糊。

  郭飛用力揉了揉眼鏡，不對，眼鏡還是那副，只是，自己的視力好像恢復了正常。

  不敢相信的，抬起頭將目光投向了牆邊的書櫃。

  書名清晰可見，每一個文字都在歡歌細語。

  郭飛臉上露出欣喜，在凝神看去，封面上最小的文字，以前戴著眼鏡，便是放在眼前都要仔細關注才看得清的文字，現在一個個在眼裡飛速的放大，直到清晰可見為止才停歇下來。

  這是病毒給我的補償嗎？

  郭飛略有所思，揮了揮虛弱的身體。

  沒有什麼勁風出現，細細的手臂，還是如同原來一樣，並沒能在空中帶來任何的風暴。

  郭飛忍不住聳了聳肩頭。

  人不能貪心，在這個時候，能夠捨去眼鏡，便已經讓他方便安全了許多，病毒，哪裡是什麼天材地寶，吃了便能一步升天的。

  伸手在身上摸索這，檢查著與原來有什麼不同。

  衣服被撕扯破爛了許多，紐扣崩飛，露出大半個胸懷，只是乾乾瘦瘦的，不見胸肌，卻見到一根根排骨。

  郭飛乾脆的將襯衣脫下，濕淋淋的，穿著難受，還不如光著膀子，既方便檢查，又沒那麼難看。

  可惜，便是找遍了全身，試了力量，又測試了敏捷，唯一變化的，還只有他那一雙眼睛。

  郭飛嘆息了一口氣，好吧，就這樣了。

  左右掃視著，想要在辦公室里找尋一件衣衫遮體，可除了大班椅上，有一件經理的西裝，別的什麼都沒有。

  經理人倒是和他差不多高，可身體卻是肥胖了許多，那西裝要是穿在身上，估計和袍子差不了多少，郭飛搖了搖頭，放棄了這個想法，最後看了一眼地上腐敗的屍體，伸手扭動了門把手。

  門開了一條縫隙，門外，各種聲音瞬間變傳遞了進來。

  「救命，救命啊」

  「給我滾開，你這個怪物」

  「不要啊，我是湯姆，凱薩琳，醒醒」

  郭飛手一下定住了，人變得僵直，打著顫，湊上前去，從那門縫往外偷偷的看。

  外面已經亂做了一團，剛剛那些咳嗽的同事，現在化身成了一個個怪物，伸出雙手張大大嘴，狠狠地撲向身邊的熟人，瘋狂的撕咬著，任那些人如何的討饒也得不到絲毫的回覆。

  到處都是鮮血肉塊，尖叫聲，慘叫聲此起彼伏，有人借著辦公桌椅左右躲閃逃避，有人蜷縮成一團，小聲的哭泣著，眼見著怪物撲到身上，卻沒絲毫的抵抗，只是一味的祈禱。

  坐在他身旁的阿里，此時正撲在一個同事身上，兩排潔白的牙齒咬住那人的喉管，大股的鮮血冒出，那人拼力的掙扎著，在無意中扭轉腦袋看見了他之後，眼睛驟然一亮，嘴巴張合著，祈求他的救助。

  郭飛顫抖著，根本無法動彈，眼睜睜便看著那被撕咬的同事身體慢慢停止了動作，可那雙未能瞑目的眼睛，就這樣呆呆的望著他，裡面包含著哀求，恐懼，痛苦。

  「啊…」

  郭飛將門鎖上，軟坐在地上，捂住臉，不停的顫慄著。

  就算他被病毒侵襲不死還讓眼睛擺脫了近視，可他究竟還是一個極其普通的人類。

  特別是作為一個留學美國的亞洲人，每天學習便占據了他的一切，也就到了美國，為了更好的融入社會才是開始鍛鍊身體，不過，比起這裡的白人黑人，他要顯得瘦弱多了。

  外面掙扎慘叫的畫面，不停地湧入到他腦海里。

  郭飛用力的捶打著腦袋，小聲的哭泣著，「不要，不要找我，我辦不到啊，對不起，對不起」

  門，驟然間被人推開，郭飛一下沒能坐穩，一跤跌了出去。

  一個身影飛速的沖了進來，在關上了房門之後，這才發現了趴在地上的郭飛。

  「郭，原來你在這裡」

  「嘿，馬克，你還活著，真好」

  「噓，別出聲」

  馬克伸出根手指在嘴邊，側過頭，將耳朵貼在了門上。

  郭飛覺得心一下便揪了起來，瞪大了眼睛，看著馬克的舉動。

  「好了，沒有怪物發現」

  馬克轉過頭，舒了口氣，軟軟的，如同剛才的郭飛一樣坐在了地上，靠著門板動彈不得。

  「那是經理？」

  馬克眼珠一轉，疑惑的問了句後看向了郭飛，「你真厲害」

  「不是，他不是人，他是怪物」

  郭飛急了，急忙解釋道，馬克聳了聳肩，「我知道，這裡都是怪物，恐怕，活著的就剩下我們兩個了」

  辦公室里沉默了下來，郭飛心裡緩了口氣，有人相信他不是殺人，這讓他不再那麼的擔心害怕。

  馬克是個黑人，身體瘦瘦高高，此時正看著地上經理的身體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喪屍？」

  馬克突然開口問道，「行屍走肉裡面的那種喪屍？」

  郭飛點了點頭，馬克捂住了腦袋，「我的天啊，上帝，你要拋棄我們了嗎？」

  「噓，小聲些」

  郭飛急忙制止，這一聲響亮了許多，郭飛有些擔心。

  「哦，對不起」

  馬克急忙捂住了嘴，兩人緊張的聽著外面的動靜。

  嘭。

  門，驟然間被撞擊了一下。

  「啊…」

  「啊……」

  兩人仿佛是在比誰的聲音高亢一樣，扯開了嗓子用力尖叫著。

  房門，在他倆的叫聲中撞擊得更加的猛烈，不停的震動著，連那門框，仿佛都快脫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