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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長法把事辦了

2024-09-19 18:01:00 作者: 潮吧

  有金高陪著我爹,等我爹拉完了《馬刀舞曲》,我抬腿走了出吃部里很熱鬧,裡面唧唧喳喳的,好象還有划拳的聲音。我站在門口,敲了敲門:「哈哈,夥計們挺熱鬧啊。」花子回過頭來沖我一呲牙:「別上火啊,光吃飯沒什麼意思,我讓大家稍微喝點兒。夥計們,別喝了,適而可止。」我笑了:「操,不會用詞就別裝那個有學問的,那叫適可而止,喝吧,夥計們太勞累了,喝點兒酒應該。」花子摸著頭皮瞥了我一眼:「不叫適而可止?上學的時候老師就是這樣教的我呀……這也對,反正都是一樣的意思,又不是要去考大學。」我對花子使了個眼色,花子跟著我出來了。

  「花子,這幾天你哪裡也不要去,就在這裡看著我家,一有動靜就去幫金高,聽他的指揮。」

  「沒問題,明天我抽時間回冷庫交代一下就正式在這裡『上班』。」

  「知道要發生什麼嗎?」

  「知道,咱們這路人整天踩著刀子走,哪能沒有牽扯家裡人的道理?我理解你。」

  我摸著他的肩膀笑了笑:「好兄弟,受幾天累,等我把這幾個小子都收拾了,你們都回家好好休息幾天。」

  花子點了點頭:「應該的,我那邊也沒給你做出什麼成績,只好這樣找補找補了……客運那邊還好嗎?」

  

  我說:「還不錯,有林武在那兒照應著,應該沒有問題。」

  花子垂下頭想了想,抬頭說:「我說句話你別不高興,咱們這麼辦好嗎?胡四不會想多了吧?」

  我推了他一把:「你才想多了呢,沒問題,車還是胡四給的呢,他要是想多了是不會給我車的。」

  「那也不好說,」花子瓮聲瓮氣地說,「你想想,你跟胡四關係這麼好,你主動提出來要幹這一行,他能說什麼?不讓你干?不讓你干別人也有乾的。他那個人又好面子,前後這麼一想也只好答應你了。你暫時又沒有車,他的車那麼多,他會不支持你一把?反正我覺得他的心裡不一定好受得了,這畢竟屬於親兄弟吃一碗飯啊……再說了,他讓林武去幹什麼?肯定有自己的打算。林武跟胡四那是比鐵還鐵的關係,一旦將來你跟胡四有了矛盾,林武就是他的一張王牌,他只要一翻臉,你的那幾條線路全是林武的。這話我可能說得歹毒了一點兒,但我說的是實話,別人可能不會這樣跟你說。我還分析,目前胡四跟你絕對不會翻臉,可是你想過沒有?想要發展就得互相滲透,要不永遠是在原地踏步,一旦開始競爭了,矛盾也就出現了,你們倆再保持風度,心裡肯定也會彆扭,彆扭到最後就是互相較勁……」

  「適而可止,適而可止,」我笑了,「你他媽這都說了些什麼呀,合著我跟胡四是兩個小人?」

  「我說多了?」花子垂下了腦袋,「也許我說了不該說的話,可我心裡真是這麼想的。」

  「你想錯啦,」我說,「我跟胡四是監獄裡最鐵的哥們兒,再怎麼說我倆也不可能搞到那般地步。」

  「那我就不說了,」花子抬起了頭,「剛才孫哥跟我說的那事兒不太好辦,我正犯愁呢。」

  這有什麼不好辦的?不就是一個西門慶式的淫賊嘛,三棍子砸跑了拉倒,我問:「有什麼不好辦的?」

  花子搖了搖頭:「『軋伙』孫哥他小舅子的那夥計是個局長,本事很大。」

  這我倒是頭一次聽說,我皺了皺眉頭:「哪個局的?」

  花子說:「局倒不是個什麼關鍵局,主要是像這樣的人咱們根本不太好明著辦他,你說這樣的事情不明著辦怎麼辦?他挨了打還不知道為什麼挨的,咱們不是在做無用功?好,你即便是跟他說了因為他的伸得太長了才打他,那有什麼用?人家有能力跟咱們斗。他先報案,報案了就得查咱們,像孫哥這樣的老實人他抗查嗎?一查就把你和我說出來了,一說出來咱們就得挨上一陣羅嗦。這還不算,人家照樣『軋伙』,你能天天去揍他?好,即便咱們天天揍他,揍到什麼程度為止?揍狠了監獄在那兒等著你,揍輕了人家『兩』不著你,說不定你還得受警察的羅嗦,什麼拘留啦,罰款啦,你就等著受吧。咱們哪有那麼多閒工夫跟他們去玩兒這個?難啊,你又答應了孫哥,你看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砸逼養的!不花錢呀?」我瞪了花子一眼,「這事兒先一放,等我倒出空來,我去找他。」

  「你這是何苦的?這不是沒事兒找事兒嘛,這樣的事情多了,你管得過來嘛……」

  「我得管,他這叫破壞家庭,他憑什麼插足人家的家庭?他自己有老婆,想插足也得離了婚再說!」

  「那還是我」花子嘆了一口氣,「你想怎麼弄他?」

  「砸斷他的腿……別,那就玩兒大發了,」我想了想,「去他局裡,當眾踢他的蛋子,就說他勾引良家婦女。」

  花子沉吟了一番,笑道:「就這麼辦吧,我讓長法跟我一起去,長法有辦法治他。」

  我拽了他一把:「什麼事兒呀找長法?咱們的人不頂事兒嗎?長法忙,你自己去辦這事兒。」

  花子又搖起了頭:「遠哥,你知道我……唉,怎麼跟你說呢?我指揮吧,讓兄弟們去。」

  我本來也沒打算讓他親自去:「這樣吧,我把段豐給你,你安排段豐找人去辦,你留心點兒就可以了。」

  花子笑了:「那行,段豐辦這樣的事情是把好手,嘴皮子利落,形象也適合辦這事兒。」

  「再沒有別的事情了吧?」我拉著他往前走了兩步,「回去讓弟兄們瞪起眼來,儘量別睡覺,盯著點兒。」

  「我不睡覺誰敢睡?你回去睡吧,我盯著就是了。」

  「另外,你回去統計統計你那邊要好的兄弟有多少人,我準備明後天給大家發發獎金。」

  「發什麼獎金?每月拿著工錢,一分不少他們的……」

  「你不明白,」我打斷了他,「咱們的工人跟別的不一樣,幹著活還兼著別的,應該拿錢多一點兒。」

  「也好,我聽你的,你回好好睡一覺,看你現在這個樣子,我都不敢看你了。」花子推門進去了。

  我站在月光下摸了一把臉,我的樣子很難看嗎?也許是……我突然感覺現在的自己是那麼的脆弱,像一根在風中顫慄的枯草,不知道哪股風就可以把我攔腰折斷。仰望繁星密布的天空,我一下子想起了在看守所的時候我曾經想過的一件事情,那時候我想,聽說世上的每個人都對應著天上的一顆星星,我應該是哪一顆呢?我的這一顆什麼時候會滑落呢?滑落的時候是悄沒聲息的還是赫然閃亮的呢?應該不會是閃亮的吧,頂多是一根線一樣的弧線,一眨就沒了。月亮在往一塊煙霧般的雲霧裡移動,這樣,星星似乎就更加亮了。我眯著眼睛看它們,有的大,有的小,有些密密麻麻排成一行,像人生的軌跡一樣漸漸長大,我看著它們就像看著我自己曾經走過的路一樣。我覺得所有發生過的一切猶如一個綿長的夢,這個夢連綿而又破碎,我抓不住它,它就跟煙霧一般縹緲輕浮,一抓就沒了……月亮在剎那間鑽出了雲層,蒼白而冰冷的月光像一把把雪亮的刀子揮過我的眼前。我使勁扭了一下脖子,感覺腦子木頭一般沉。

  打開門,我爹已經不在了,金高和春明在那裡抽菸。院子裡的燈滅了,兩隻菸頭一明一滅像兩點鬼火。

  我把門關緊了,沖他們揮了揮手:「不早了,回屋睡覺去。」

  金高丟給我一根煙:「你睡我跟春明聊點兒家常。」

  我點上煙,拉了春明一把:「傷口還疼嗎?」

  春明用力揮舞了兩下胳膊:「沒事兒了,我抗『造』著呢,你睡金哥在跟我談理想,談人生呢。」

  金高嘿嘿地笑:「糊弄傻逼青年啊這叫,嘿嘿,他喜歡聽我喜歡講,兩相情願。」

  我走到金高身邊,摸了摸他的褲腰,褲腰那裡硬邦邦地插著一把獵槍,我笑了:「革命的好戰士。」

  金高翻了個白眼:「戰士?我是將軍,戰士在外面小吃部里。」

  春明把手裡的手槍一拋一拋的掂著:「還是這玩意兒結實,剛才要是有了它,我不把他們全『突突』了才怪。」

  我噓了一聲:「輕點兒聲,裡面睡著老人呢。」

  回屋剛躺下,床頭上的大哥大就響了,我拿起來一看,是長法的號碼,直接按了接聽鍵:「法哥?」

  長法沙沙地笑:「是我,操,真他媽有意思,那小子膽子怎麼這么小呢?連屎都拉了。」

  我知道長法把事情辦妥了,壓低聲音問:「你在沂水還是在路上?」

  長法依舊笑:「沒在沂水也沒在路上,我到了兗州,嘿嘿,我什麼腦子?不躲幾天我能回去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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