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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胡攪蠻纏

2024-09-19 17:52:13 作者: 易化才

  薛平心裡很清楚,同時和幾個婚姻以外的男人保持關係危險性極大,相當於玩兒火。至於哪一天這把火真的燒起來了,會造成怎樣的後果,薛平並沒有想得太仔細。反正王軍是個肉頭,哪怕他真知道了我和別的男人有關係,想來也不至於殺人放火,大不了不願意戴綠帽子,實在不行就和他離婚。都有工作,都是獨立的成年人,誰離了誰不能活?說不定我離開這個窩窩囊囊的男人,還能過得比以前更好,有什麼怕的?

  說到底她心裡還是有點怕。

  世界上的事情很奇怪,往往是你越怕啥就會來啥。

  王軍這段時間一直覺得妻子不對勁兒。除了家裡的物質來源超常豐富,薛平花錢比以往更大手大腳,更讓王軍覺得異常的是,妻子對他似乎越來越厭倦。原先,不管夫妻之間語言上思想上是否很融洽,王軍只要在床上努力一把,總能換來媳婦滿意的、讚賞的言語和表情,總能起到增進感情的正面作用,但是最近情況不妙,他們夫妻之間的性愛生活呈現出越來越糟的態勢。薛平對於老公求歡,從早期的積極響應,到後來的應付敷衍,一直發展到最近,不管剛剛出差回來的王軍有多饑渴,她都要推三阻四,弄得王軍每次像強姦犯一樣,不得不使用點蠻力。完事以後,薛平的反應也好像被人強暴了,看王軍的眼神充滿了仇視和憤懣。

  薛平如此的表現,即使王軍再愚鈍,也能意識到他的婚姻出問題了,妻子一定有外遇,自己頭上泛綠光了。

  王軍並沒有隨意發作。他想著一定要找到切實的證據,只有鐵證如山,才有可能讓薛平服服帖帖認錯,要不然,想要降服從來不怕老公的妻子,也不是那麼容易。

  王軍並不知道「一個共產黨人藏的東西,一萬個人也是找不到的」,他相信只要薛平的秘密掩藏在家裡,他就一定能找到可靠的證據。於是,他趁薛平上班不在家的機會,開展了認真仔細的搜尋行動。他決定採用不放過每一方寸空間、拉網式仔細排查的方式,不怕將整個家翻個遍。只不過每天按計劃完成預定的一小部分搜索,在薛平下班回家之前將搜索的痕跡儘可能掩蓋起來,以防引起妻子疑心。採取細緻縝密而又頗具隱蔽性的方式方法,經過好幾天的努力,王軍果然有所斬獲。他從鑲嵌在大門後面牆上的鞋柜子里,翻檢出了薛平藏在一雙裝在破舊鞋盒裡的舊女鞋殼裡的小布包,裡面裝著幾件貴重首飾,是王軍以前從來沒有看見過的。還有一個敞著的鞋盒子底部套著蓋子,兩者之間夾著一張定期存款單,存入時間並不長,上面有兩萬元。在翻檢到這兩項重要贓證的同時,王軍還有一個重大發現,妻子新近添置的衣服鞋子檔次之高,數量之多,遠遠超出了他們家的經濟實力,這些消費資金的來源很值得懷疑。

  這天下午,薛平下班回家,王軍給她做了可口的家常飯——炒菜拌拉條子。吃完飯薛平也不管洗鍋洗碗,只顧坐到客廳看電視,王軍不聲不響將這些活兒都幹了,然後將那一包貴重首飾和那張兩萬元的定期存款單放到了老婆面前,說:「薛平,你得給我一個解釋。」

  薛平一看,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兒,但她並沒有慌神:「王軍你怎麼像賊一樣,在自己家裡偷東西?怎麼啦,這些東西是我的,你想拿它說明什麼?你到底想幹啥?」

  「你咋還理直氣壯呢?難道你能否認這些東西來歷不明,來路不正?要不是這樣的話,你藏著掖著幹什麼,光明正大鎖到抽屜里不就得啦,非要塞到犄角旮旯?首飾公開戴出來不就得啦?你不是喜歡漂亮,喜歡佩金戴銀嘛。藏到見不得人的地方,只能說明你心裡有鬼。我也不想幹啥,只想讓你把這些東西、這些錢,還有你最近新買的高檔衣服高檔鞋都是什麼來路給我說清楚。你能說得清楚嗎?你能證明這些錢物都是正大光明來的嗎?」王軍因為憤怒,所以提高了聲音,身體也有點發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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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不是偷的搶的,反正不是你給我的,你有什麼資格非得弄清楚來路?有本事你給我買貴重首飾,買好衣服好鞋,那不就來路正了嗎?」薛平故意背著牛頭不認贓,罔顧左右而言他。不用胡攪蠻纏的方式,她怎麼能說得清楚呢?

  「你這叫不講理。因為我沒有錢,不能給你買很多很貴重的首飾和衣物,你就可以弄一堆來路不明的東西,還有錢,故意噁心我?你一個女人家,這些錢物弄不好是哪個男人送給你的。男人有白白給女人送東西的嗎?拿了人家這麼多錢財,你拿什麼回報?你說我在自己家偷東西,這是啥邏輯?自己家的東西我還需要偷?關鍵在於這些東西來路不明,我作為你的男人,必須要搞清楚。總不能眼看著我媳婦不明不白拿別人錢財,這算什麼事兒?是你故意讓自己變得不值錢,故意發賤,還是我心甘情願當烏龜王八蛋?這本來就不是事兒,你又說不明白,還不讓我問,薛平你到底是不是我媳婦呀?」王軍氣得臉都白了。

  「你還知道我是你媳婦呀?我是你媳婦,你還這樣為難我?不就是些首飾和錢嘛,能說明什麼問題?又不是你把我和別的男人捉姦在床了,有啥好激動的?我告訴你王軍,有些事情你最好不要問。問得那麼清楚,對你有啥好處呀?反正我往家拿東西拿錢,又不是啥壞事。誰還嫌錢扎手,誰還嫌好東西多?有錢有東西,心裡才踏實,才能過好日子。連這都想不明白,你簡直白活了!」薛平也知道她的邏輯不通,但她除了胡攪蠻纏,還能有什麼好辦法呢?她現在最後悔的,是低估了王軍弄清真相的決心,竟然讓他拿到了這麼多的證據。早知道這樣,還不如把這些東西轉移到母親那裡去呢。哪怕李淑賢知道了真相嘟囔,但她不至於和女兒太過不去。

  「你不敢對我說明事情的真相,只會胡攪蠻纏,說明你心虛,說明你一定幹了見不得人、對不起我的事。薛平你不要嘴硬,總有一天我會抓住你的醜惡行為,到那時候,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你不客氣又能怎麼樣?能把我吃了不成?」

  「我吃你幹什麼?要是有別的男人敢和你不清不楚,我一定會殺了他!到那時候,我看你還有沒有臉,看你還怎麼見人?」

  「我有啥沒臉見人的?窮得穿不上褲子才沒臉見人哩,一個大男人不能讓老婆享福才沒臉見人,要說沒臉,也是你先沒臉。」

  「好好好,我沒臉,我不能給你享福過好日子。看不上我你早幹啥去了,當初嫁給我,你也知道我是個老實巴交的工人,就這麼大的本事。咱倆相愛、結婚也是你情我願,又不是我強迫的。過到現在你後悔了?我又沒做錯什麼,辛辛苦苦出差掙錢還不是為了咱家的小日子,你背著我干出不光彩的事情還有理了?你背著牛頭不認贓,豬八戒倒打一耙。我告訴你薛平,你實在不想過了可以離婚,但你不能背著我干丟人敗姓的事!」

  「離婚?這可是你說的。你記著你說過的話,別以為我薛平離了你不能活,離開你我說不定會活得更好。」

  「女人要是不要臉,那些有錢的臭男人就會像蒼蠅見了血。你真想變成爛貨,我會瞧不起你。你說得對,誰離了誰也能活!」

  「那就離,明兒就去辦離婚,誰要不離都不是親娘養的!我就是爛貨,你才是個烏龜王八蛋哩!」

  「薛平,你知道我現在最想幹啥?我想揍你,還想拿把刀在你臉上劃個口子,讓你破相,省得你再去勾引其他男人!」王軍說這話時惡狠狠的,眼漏凶光,拳頭攥得咯巴巴響。

  「你乾脆一刀把我殺了吧,那樣你才像個男人!」薛平看見老公兇狠的樣子,心中有幾分怯俱,但她的嘴不能軟。

  「你別以為我不敢,我就是太愛你了,捨不得動你,可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兔子急了也咬人。」王軍這樣說,眼眶裡已經滿含淚水。

  薛平何嘗不知道眼前這個男人深愛著她,要不然他受到的傷害也不至於這麼深,但她內心深處只有一聲嘆息:誰讓你沒本事呢?誰讓你不能給我想要的生活呢?儘管看上去可憐,說到底你也是活該!

  等到王軍再次出差之後,薛平果真將她的一部分貴重首飾和被王軍發現了的那張定期存單,以及還沒有被王軍發現的另外一個活期存摺,都拿給了她的親媽李淑賢,讓替她保管。

  「這個活期存摺上的錢,您想花就花。誰讓您是我的親媽呢?」薛平對李淑賢說。

  「喲,難得我姑娘對我這麼大方!你啥時候對你媽有過這麼好呀?是不是遇到難處了,想讓你媽幫你?是不是你拿來的東西來路不正,怕王軍知道了和你鬧事,才放到我這兒隱藏贓證哩?」李淑賢用半調侃的口氣說。知女莫如母,薛平那裡發生了什麼事,僅從眼裡看到的,李淑賢能猜出個八九不離十。

  「王軍和我鬧過了。我的錢我的東西也不是贓證,有當媽的這樣說女兒的嗎?我說把錢給您花,您說這是贓錢,那您乾脆別花得啦。」薛平故意撒嬌,事實上,她需要在媽媽這裡尋求一份溫暖,最好還能得到一份理解和支持。

  「你有多少東西和錢放到媽這裡也沒問題,而且我也不會花你的錢。你弟弟長大成人了,開始上班掙錢了,能養活他自己。萬一將來給他娶媳婦買房子,我轉不開的時候也許會向你借錢,只不過借了也會還。至於我和你爸老了,病了,需要你伺候、養活,到那時候再花你的錢不遲。這都不是大問題,我現在擔心的是,你和王軍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做過的事情有哪些該做,還有哪些不該做。」李淑賢覺得在薛平身上她得盡到做母親的責任,該教育引導的時候,也得說幾句話,要不然讓女兒一味任性,將來吃虧的還是她。

  「我有啥該做不該做的?還不是你那個破女婿,自己沒本事,看我過得好點,有人關心,有人給送這送那,他瞎吃醋,找茬兒鬧事。什麼人哪,嫁給他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錯誤。」薛平說。

  「你現在看王軍不順眼了?當初是誰非得和我對著幹,非天車工王軍不嫁?你的老公是自己找的,想當初你那麼堅決,誰的話都聽不進去,其他男人哪怕再好你也不接受,說明你和他是有感情的。既然已經過了五、六年,娃娃也生下了,你就應該珍惜婚姻,珍惜小家庭,輕易不要把平靜的日子打破。你沒聽人說嗎,平安是福,平平淡淡才是福。雖說當時你嫁給王軍我不贊成,總想讓你嫁得好一些,一過門就能有好日子過,可你後來嫁給了他,經過這些年,我倒覺得王軍也不錯,起碼他對你好,輕易不會變心。我看那些不穩定的婚姻,大半是男人有外遇了。現在的社會開放,男人在外面機會多,被狐狸精纏住了就只好回過頭來和媳婦鬧離婚,即使不離婚也要家裡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可我看王軍不是這樣的人,只要你對他好,我想他絕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

  「媽,是我跟您親,還是王軍跟您近?你還不太老,怎麼糊塗了?不向著自家女兒,反而幫別人說話。」

  「這要分是非。明明你不對,我非要說王軍不對,那才是老糊塗了呢。平呀,你得聽媽的話,如果說你倆鬧矛盾,主要責任在你,你今兒回去跟王軍認個錯,好好把你的日子過,不敢胡『作』,要不然將來會後悔。媽還得勸勸你,做女人要自重。從你把這些東西和存款寄放到我這兒來看,你一定做了見不得人的事情,還嫌王軍懷疑你,和你鬧事。難道你不怕惹出大事來?你咋就這麼不讓人省心哩,平?」李淑賢認真批評了女兒幾句。

  「還不是跟您學的?誰都是從年輕時候過來的,媽您沒有資格說我!」薛平忍不住,頂撞了李淑賢一句。

  李淑賢瞬間啞然。半天無語,然後眼淚直流:「平呀,你的情況和媽當年不一樣。你長大成人,嫁為人妻,現在也是當媽的人了,有些話我也沒有必要瞞你。難道媽一輩子守活寡就對?我要是一直為你那個無用的爹守著,這世上哪兒來的你?哪兒來的你弟弟?媽年輕時候不要臉過,可我說到底還是為你爹、為你和你弟弟守了一輩子。你要轉彎抹角說媽不要臉,是破鞋,媽也接受,誰讓我年輕時候荒唐過呢?不過,平你這樣說媽,我很傷心……」

  「媽,我錯了,我錯了。是我自己不好,還跟您頂嘴。媽您別生氣了,您要真生氣就打我一頓吧,您要捨不得我替您打。」薛平自知剛才的頂撞真正傷了李淑賢的心,於是很後悔,檢討不迭,並且自己動手扇自己耳光。

  「平……」李淑賢抓住了女兒的手。

  母女相擁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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