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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捍衛尊嚴

2024-09-19 17:51:05 作者: 易化才

  既然劉副廠長憋著壞想吃窩邊草,而薛平又是一個不會刻意設防的人,那麼她中招成為必然。況且薛平的老公王軍恢復了正常工作狀態,經常外出跑車,有時候十天半月回不來,薛平的寂寥狀態必然會給風流成性的男人提供可乘之機。

  有一次,廠里的一把手似乎漫不經心地問薛平:「小薛呀,你的酒量咋樣?上次機關一起搞活動,我看你給別人敬了不少酒,自己好像也喝得不少。」

  薛平猛地一愣怔:「廠長您問這幹啥呀?」

  「隨便問問。」

  「一般和朋友、同事在一起吃飯,別人給酒我就喝,該給別人敬酒我也陪著喝,好像沒有過喝多了、喝醉了這一說。我也不知道我的酒量究竟有多大。」薛平老老實實回答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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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我知道了。」

  時隔不久,有一天廠領導有應酬,廠長對廠辦室主任說:「今天出去吃飯,你通知薛平也去吧。告訴她在酒桌上放聰明些,儘量把客人陪好。」廠辦主任面有難色:「小薛是臨時的勤雜工,不知上了場子會不會丟人現眼?」廠長說:「那就看你這個廠辦室主任是不是善於發現人才、培養人才了。」廠辦主任忐忐忑忑,但又不能違背一把手的意思,只好叫上薛平一起去吃飯。通常需要有女人陪酒,財務科的一位女會計,還有工會的女副主席都會出場,她們倆堪稱色藝雙全的兼職陪酒員,這次也不例外。

  誰也沒有料到,這一次,薛平隨意發揮了一下,竟然將酒桌上的對手搞得稀里糊塗一敗塗地。一方面她的酒量的確很出眾,只見一杯杯酒液下肚,白的紅的黃的,來者不拒,卻不見薛平哪怕有一絲絲醉意。另外,她的言談舉止也甚為得體,並沒有因為文化程度低而出洋相,但凡遇見她不懂的話題就面帶微笑聽著,並沒有說出什麼灑湯漏水的傻話、錯話。還有更重要的一點,她的身材和相貌遠遠勝過財務科的唐會計和工會的田副主席,哪怕很隨意地穿著工裝,也將那兩個女人比得黯然失色。男人們見了漂亮女人,一個個饞涎欲滴,但薛平軟硬不吃,反倒將男人們玩弄於股掌之上,初次陪喝酒儼然成了大明星!

  這次應酬過後,廠長很高興,給廠辦室主任說:「這個月多給薛平做點獎金,以後再有應酬需要人陪著喝酒,你一定把薛平帶上,唐會計和工會田副主席比起她來遜色多了。」廠辦室主任趕緊點頭稱是,說「我也沒想到薛平這麼能喝,在酒桌上的表現也很得體,招人喜歡,人又長得漂亮。」廠長說:「我覺得你發現人才的眼光還差些成色,要不是我慧眼識珠,這個人才就被埋沒了。」

  從此,這家工廠領導班子有了喝酒的任務,薛平往往就得出席,逐漸成了她的一項工作任務。而那個階段廠領導的餐飲應酬又特別多,故而薛平就有了經常和領導在一起吃吃喝喝的機會,領導們也因為有她作陪而感到心情愉悅。這個情況讓薛平切切實實感到自己是個人物了,幸福和自豪時不時充盈著大腦,讓這個美麗女子胸膛挺得更起,走起路來步履更有彈性。

  如果說把漂亮的表弟媳婦調到身邊來,劉成斌潛意識裡本來就有非分之想,那麼,眼見得薛平成了廠里的公共資源,不僅平時如同擺放在厂部辦公樓里的花瓶一樣,可供大家一起欣賞,而且逐漸演變成了廠領導班子的陪酒員,在稠密的應酬活動中被各位領導當成工具集體使用,他心中未免產生了一點莫名其妙的妒忌。幹嘛呢,遇見個美女都想占便宜,忘了是誰把她弄來的?雖說廠長同志在借調薛平的過程中有拍板的功勞,但畢竟這個人才是我發現並提議調到厂部來的,你們把她作為一種資源占有並濫用,經過我同意了嗎?真是的!

  話說回來了,公眾場合的餐飲活動,薛平也只是陪陪酒,並不損失什麼,況且這對她在廠辦室站穩腳跟,以及得到領導關照,從而取得更好的地位和待遇,都不無益處。作為她的親戚,我劉成斌不僅不能妒忌,而且應該感到高興才是。至於把這個女人看做可開發利用的資源,我仍然能夠有所作為,並不會因為她成了廠花和陪酒者而改變。

  有一天,薛平照例被叫去陪酒。應酬晚宴結束的時候,一同出席宴會的表兄劉成斌對她說:「我送你回家吧。」

  慣常的做法,被叫來陪酒的薛平偶爾也能搭上廠領導所用的公車,全看領導高興不高興,以及順路不順路,更多情況下是打車或者和別人拼車。劉成斌是廠領導之一,他有車坐的時候也捎帶過表弟媳婦,沒有公車的情況下打個的,說要把表弟媳婦帶上,在外人眼裡也沒有什麼反常,所以並不引人注目。

  於是,薛平和劉副廠長上了同一輛車,但她並沒有意識到,今天坐同一輛車,其實是劉成斌刻意的安排。

  前不久,薛平的婆婆回老家去了,帶著他的孫子「剩剩」,即薛平的兒子王勝。原因是家裡有地,種莊稼,農忙季節,老太太回到家即使帶著孫子也能幫幫忙,做做飯,還能消解住在大兒子家的不自在,以及對老伴兒和小兒子以及閨女的思念。

  劉成斌不僅知道薛平的婆婆——他的舅媽回老家去了,而且知道表弟王軍出差了,已經走了將近一周,回來還需要若干天。這種情況下送表弟媳婦回家,是不是會有可乘之機呢?當然要看薛平本人有沒有定性,也要看自己的手段如何,反正客觀條件比較有利,不主動出擊恐怕晚上回到家睡不踏實!

  來到薛平家樓下,劉成斌把計程車打發掉,對表弟媳婦說:「薛平呀,你不邀請我到你家去坐坐?」

  薛平心跳立即加快了,臉頰開始發燙——剛才宴會上喝了那麼多的酒,她也沒覺得臉發燒——想了想,說:「表哥呀,我給您說實話,您表弟不在,出差了,我婆婆——您舅媽也帶著我兒子回老家了。家裡就剩我一人,深更半夜的,您去了不方便,別人知道了也不是個事兒。可是,您不光是表哥,還是領導,對我們家有恩,我要是拒絕您到家裡去,反倒顯得我不近情理。到底是去呢,還是不去呢,您決定。」

  薛平說這番話的時候,她的內心也十分矛盾。從表象上看,她這番話是婉拒,但又態度不夠堅決,給對方留下了可乘之機,從內心深處來講,她的確對劉表哥也有隱隱約約的期待。雖說拒絕這個男人是理智的,但卻心有不甘,如果男人不知趣,順勢而為,非要到家裡去,弄不好今天就得出事!今天如果有事,且不說我自己有沒有足夠的思想準備,就這麼輕而易舉讓他得手,豈不顯得我賤嗖嗖的?

  「我決定?」無論如何,劉成斌覺得今天晚上是個可乘之機,是一次不容放棄的機會,「那我決定了,到你家坐坐吧。」劉成斌說罷,不管薛平作何反應,自己先邁開腿向樓內走去。薛平沒有別的選擇,只好尾隨著劉表哥走進了樓梯間。

  「表哥,要不要換個拖鞋?不過,換不換都不要緊,我們家瓷地板不怕踩。」進了門,薛平壓制住心的狂跳,像往常接待別的客人一樣對待這位劉表哥。

  「還是換一個吧,穿皮鞋不舒服。」

  薛平給拿來一雙王軍的塑料拖鞋,放在劉成斌腳下。劉成斌換上,又自我解嘲說:「幾個小時了,腳出汗,有味兒,別熏著薛妹妹。」他將薛平稱之為「薛妹妹」也是空前的,目的是要拉近他和女人的距離。

  「沒事兒,我這人沒鼻子。」薛平意思說她的嗅覺不靈,意在為對方減輕尷尬的程度。

  「我自己聞著有點兒臭。要是能弄盆熱水泡泡腳就好了,能洗個澡更好。」劉成斌這樣說,既是進攻,也是試探。

  「啊呀,表哥,我和王軍這個家破破爛爛,條件差的沒法說,連洗澡的設備都沒有。我倆平常洗澡,都到咱們廠的澡堂子去洗,有車間發的澡票。我看您腳也不用洗,真的不臭,我一點兒都聞不著,再說,您在我這兒坐一會就該回去了,要不然表嫂會著急,再讓她打電話找您就不對了。」薛平這番話既是抵禦,也是反試探。

  「不洗就不洗吧,只要你不怕臭。你表嫂才不管我回去不回去呢,像我們這樣的人,在外面應酬是經常的,回去多晚都不奇怪,有時候值夜班,睡到辦公室不回去,她早就習慣了。所以說,你別趕我走,薛妹妹。」劉成斌說話間用手將臉抹了一遍,似乎表示他已經拉下臉了,要向這位美女表弟媳婦發動進攻了,他倆之間的親戚關係不足以對他構成威脅和障礙。

  「哪兒能呢!您能來我家坐坐,用一句文縐縐的話說那叫蓬蓽生輝。要是擱平常,我趕緊買酒買肉,招待您吃頓飯也是應該的嘛。可是,今天畢竟晚了,您表弟又不在家,我真不知道該怎樣招待您了。我先給您泡杯茶吧。」薛平儘可能不卑不亢,運用一切可用的方式自我防衛。

  「喝什麼茶呢,剛才吃飯時喝得夠多了。弟媳婦要是願意繼續喝酒,我倒能陪你再喝點兒。」這時候的劉成斌眼睛裡開始冒邪火,畢竟這是一個封閉的、只有他和美女表弟媳婦單獨相處的空間。

  「還喝呀?我倒不怕醉,只是今天喝得不少了,不想再喝酒。陪著你們領導上酒桌沒辦法,主任說這是我的工作任務,非完成不可。白酒是辣的,對女人來說,喝烈性酒無論如何很難受。表哥您就饒了我吧,改天您要單獨請我陪您去喝酒,我聽您的就是了。」薛平且戰且退,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

  「哈哈,那就不難為你了——其實,我也喝多了。白酒對女人來說是辣的,到男人嘴裡還能變成甜的不成?這樣吧,薛妹妹你坐到我身邊來行不行?」劉成斌的目光像鉤子,恨不得把表弟媳婦強拉硬拽到身邊來。

  「我還是坐您對面吧。表哥,我是您的表弟媳婦兒,咱倆要保持距離哩。」薛平這句話聽上去是抗拒,但在劉成斌那裡恰恰是一種勾引。

  劉成斌站起身來,繞過沙發前面的茶几,硬生生將薛平從對面的椅子上拉起來,拽到沙發上,然後緊挨著女人坐下,一隻手還緊緊抓著薛平的胳膊,不許她逃離。

  「表哥,您別這樣。」薛平用勁兒想要掰開劉成斌的手,「您是大男人,還是廠領導,更是我老公的親表哥,總不能強迫我吧?用強迫手段欺負一個弱女子,這事情要傳出去,對您的聲譽也不好啊。表哥,您鬆開手,您鬆開手行不行呀?」

  「薛平我求求你,別說啦,你再說我都無地自容了。我這張臉也是臉,不是猴屁股,你給我留點面子好不好?」劉成斌喘氣依然很粗,但他抓著薛平胳膊的手鬆開了,「再說啦,今天晚上只有你和我,哪怕我在你面前失態了,只不過是喝了酒的緣故。只要你不說出去,誰能知道呢?只要你不想讓我的聲譽受損,誰也不會懷疑我。」

  「那也不行。損害您的聲譽是一方面,還有更重要的另一方面,無論如何咱們是親戚,咱倆要是不清不白,您以後怎麼面對王軍?你倆可是有血緣關係的姑表兄弟呀。表哥,我還是坐到對面去吧。」薛平說罷要起身。

  「你就坐這兒,聽我說。」 劉成斌趕緊一把拉住表弟媳婦,「你說的沒錯,我和王軍是表兄弟,可我和他是表兄弟又有什麼關係呢?咱們中國人,表兄妹之間發展成戀人,甚至結婚生子的有的是。《紅樓夢》里的賈寶玉和林黛玉就是表兄妹,香港大亨李嘉誠的老婆據說也是他表妹。再說,哪怕我和王軍是表兄弟,咱倆之間總沒有血緣關係吧?我和你,只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平妹妹,你不要拉扯別人好不好?」

  「啊呀,剛才還是『薛妹妹』哩,這會兒又成『平妹妹』了!劉廠長,劉表哥,不管怎麼說,咱倆是親戚,王軍是你表弟,我還是廠辦的勤雜工。不是有句話嘛,兔子不吃窩邊草,你我應該保持正常關係。」薛平說著,努力掙扎著要擺脫劉成斌的拉拉扯扯。

  「薛平,薛妹妹,平妹妹,反正我今天喝酒了,才不管那麼多呢!」劉成斌簡直有點語無倫次,窈窕美貌的表弟媳婦讓酒後的他變得瘋狂,不再顧忌面子和尊嚴,使用蠻力非要將薛平拉到懷裡,緊緊擁抱,乃至親吻,乃至發生進一步的關係。

  「劉成斌,你還是人不是人呀?」薛平一瞬間忽然變成一頭憤怒咆哮的母獅,「你喝點酒又怎麼樣?我還喝酒了呢。喝點酒就可以耍流氓?喝點酒就可以欺負人?喝點酒你就變成野獸了?你好賴是廠領導,無論如何還是我家王軍的表哥,怎麼能這麼無賴,這麼不要臉呢?」

  「我就無賴,我就不要臉,我看你還能罵出什麼難聽的話來?」劉成斌真到了不管不顧的程度,強行要和薛平擁吻。

  啪!薛平毫不客氣給了劉副廠長、劉表哥一記響亮的耳光。

  劉成斌鬆手了。薛平站在一旁撲簌簌掉淚。

  「你看你,薛平,表弟媳婦,你還真打我呀?」劉成斌滿臉尷尬,「表哥和你開玩笑哩,別生我的氣,啊?」

  薛平坐在沙發上,捂著臉,抽泣得身子一抖一抖,指縫裡往出流眼淚。

  「算了,算了,我不再和你開玩笑了。別哭了,薛平,算表哥不好,我向你檢討還不行嗎?」劉成斌讓表弟媳婦哭得心慌、愧疚,只好回過頭來哄女人。

  此後相安無事,今夜無故事。

  劉成斌走的時候,薛平將他送到門口,說了一句:「表哥,對不起。」

  劉成斌一看,女人的臉上充滿了羞澀,柔弱的樣子又讓他心顫。

  劉成斌悻悻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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