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夜

  此時，庭院眾人皆已散去。

  今晚一事，宇文長生的舉動已讓宇文氏族宗族內所有人知道，他們口中所說、心中所認為的分家廢柴，在與宗族同輩切磋之間，並非毫無還手之力。

  即使對宇文長生先天十二正經被廢一事早已瞭然於心，但他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就是這樣的一個分家之人，竟然打敗了宗族內的同輩。

  當晚，宇文山敗於宇文長生之手一事，很快便傳遍了整個宗族。

  回去房間的路上，宇文長生發現，去大殿時，通道兩旁所遇到的宗族侍衛，對比此刻，明顯的少了許多。

  

  而且在他們經過時，那些侍衛也不再對宇文長生投去特殊注視的目光。

  一路上，宇文靈兒和小環，兩人分別攙扶著宇文長生的兩臂直到回到宇文長生的房間。

  兩人都緊緊挽繞著宇文長生，緊貼之下，一些起伏柔軟之處的觸感，讓宇文長生略感尷尬，口水不自覺的往下咽。

  「長生哥哥，你的右手怎麼了？」

  宇文靈兒察覺到宇文長生的右手，自離開庭院眾人視線後，便一直開始不自然地顫抖，臉上有些擔憂。

  感受到宇文靈兒那吐氣如蘭的氣息，以及獨屬於女生的那份細心，宇文長生突感腦袋裡有一陣眩暈之感、幸福之意。

  「沒什麼，只是剛才的對戰，引起了右肩的舊患，過一會就好了，這些年，也已經習慣了。」宇文長生看著剛才與宇文山對轟的右手，此時指骨處已泛起紅暈。

  「這副身體自我出生起便已如此虛弱，我的心臟咒力雖比一般人強大，但卻無法修煉利用，真是諷刺。」

  宇文長生暗暗搖頭，無奈苦笑。

  「長生哥哥，上天冥冥中自會有安排，其中暗含的天機，並不是我等能理解之事，或許在未來的某一天，我們便會在命運的指引下找到答案。」

  言畢，宇文靈兒挽繞著宇文長生的手更緊了。

  回到房間裡，宇文長生再也按耐不住身體內翻湧的血氣，鬆開宇文靈兒和小環兩人的挽繞，雙手按在房桌上，額頭已滲出豆大的汗珠，呼吸也開始變得絮亂。

  小環見狀，連忙把房門關上，自家少爺的身體狀況可不興給外面的侍衛所看到。

  「長生哥哥，你先坐下，我來幫你緩一緩。」

  宇文靈兒黛眉微蹙，脫下貂裘，把宇文長生扶至床邊。

  宇文長生微微點頭，來到床邊坐下。

  「長生少爺，你身前沾上了些血跡，我來幫你換掉衣衫吧。」

  聞言，宇文長生低頭細看才發現，自己的衣衫不知何時沾上了點滴血跡，想必應該是剛才的對戰中，宇文山不堪受擊，口中所吐。

  小環十分熟練的為宇文長生脫去受污的衣衫。那細緻而溫柔的動作，就如同多年來的習慣使然。

  然後她輕手輕腳地為宇文長生換上一套全新的內服，將原本的衣衫準備拿去清洗。

  「小環，辛苦你了，要不是你把我帶到宗族裡來，恐怕我也已經隨爹娘而去了，這事上，我還沒跟你好好道謝。」

  宇文長生看著小環的背影，心中湧起一陣暖流。

  小環回過身來，露出那張稚氣未脫的臉龐。

  「長生少爺言重了，要不是當年夫人好心收留，小環也不會有飽飯吃，有衣服穿。」

  小環一邊說一邊抬起手來，細心地為宇文長生撫平內服皺褶。

  「是老爺夫人給了我這個家，給了我安穩的日子，我為少爺做的這些，都是應該的。」

  宇文長生微微一笑，在享受著這份來之不易的溫暖之際，回想起當日之事。

  那天，同樣是風雪連天，宇文長生依稀記得，那一早，家中僕人突然在門口處大喊，說是有一名小女孩倒在了門外厚雪之上。

  風雪太大，狂風捲起雪花，她的腳印也已經被風雪掩蓋，留下的只有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以及那略顯孤單的小小身影。

  當宇文長生的母親聞聲趕來，看到這個可憐的小女孩時，她已經處於極度虛弱的狀態，身體瑟縮在破舊的衣衫里，呼吸微弱得幾乎無法察覺。

  宇文長生的母親命僕人趕緊把小女孩接進屋內，在溫暖的火爐旁，宇文長生父母對小女孩悉心照護，這才讓小女孩的臉色漸漸恢復了些許紅潤。

  宇文長生出於好奇，也來到了小女孩床前，對著小女孩蒼白的臉龐和虛弱的身體左右細看。

  突然，宇文長生驚呼一聲，向後一個仰倒，整個人倒在了地上，嘴上還對母親說著小女孩體內有著一條條黑色的蚯蚓在游來游去。

  當時宇文長生的母親只當這是小孩子胡話，用小指頭微微彈了一下宇文長生的額頭，便不再理會。

  待小女孩轉醒，詢問之下，發現小女孩已經失去了記憶。

  她不記得自己的名字，不記得自己從何處來，甚至不記得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這個陌生的地方。

  這下眾人便無法知道小女孩的來歷了。

  於是，宇文長生父母決定，把小女孩留在自己家中，給宇文長生當伺候婢女，並取名為小環。

  待宇文長生從回憶中回過神來，小環已端著銅盆走近。

  銅盆里盛著熱氣騰騰的水，她輕輕地擰起一塊乾淨的布巾，猶豫了一下，然後緩緩地探向宇文長生的身體。

  她的手指如柳絮般輕柔地在宇文長生的胸膛上滑過，當指尖觸碰到宇文長生那右肩舊患時，宇文長生不禁微微顫抖。

  宇文靈兒見此反應，一雙玉手在宇文長生右肩處輕輕拿捏按摩，那明亮的雙眸里滿是對他的關切。

  這一刻，宇文長生的疼痛似乎得到了些許的緩解。

  小環也是聰慧，她知道此刻的她並不適合繼續留在這裡，於是把手中布巾遞給宇文靈兒，然後微微點頭，靜靜地離開了房間。

  此時，房間內只剩下宇文長生和宇文靈兒兩人。

  小環的突然離去，讓兩人頗有些尷尬，畢竟一個妙齡少女與一個寬衣青年獨處一室，難免有些彆扭。

  然而，宇文靈兒似乎並不在意這些，她認真地幫宇文長生擦拭著身體。

  當宇文靈兒用濕毛巾輕輕擦拭宇文長生的胸膛時，他的心跳仿佛比平時更快，熱血沸騰。

  宇文靈兒低著頭，她的秀髮輕輕垂落，擋住了她的臉龐，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她的雙手，柔嫩細膩，就如同羊脂玉一般，似乎還沒有完全長大，但卻又已經擁有了一種柔韌的力度。

  宇文靈兒每一個動作，都是那麼的輕柔，她那清澈的雙眸中，充滿了靈動的光彩。

  這種奇特的感覺，讓宇文長生感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舒適。

  宇文靈兒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宇文長生的身體，讓宇文長生有些難以名狀的興奮。

  房間內瀰漫著一種獨特的氛圍，仿佛充滿了青春荷爾蒙的氣息。

  「靈兒。」

  宇文長生有些情不自禁，他輕輕地抓住了宇文靈兒的手。

  宇文靈兒抬頭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這一刻，時間仿佛停滯了，兩顆年輕的心靈互相糾纏在一起，仿佛彼此之間已經形成了一種默契的紐帶。

  宇文長生目不轉睛地看著宇文靈兒，突然發現，宇文靈兒頭上的一枚木質頭釵十分熟悉。

  「靈兒，你這頭釵是？」

  「長生哥哥，你忘記了嗎？這可是你第一次送我的禮物啊。」

  宇文靈兒嫣然一笑。

  「我送的禮物...」

  自宇文長生與宇文靈兒第一次見面之後，宇文長生便再也沒回到過宗族內。

  可不知為何，宇文靈兒卻對眼前這個當時敗於宇文山之手的分家之人相當上心，軟磨硬泡下，才終於得到現任族長宇文凌的首肯，以族內同輩交流、鎮外修煉的名義，自由前往宇文長生家裡。

  自從宇文長生的父親宇文拓被逐出宗族，宇文拓夫妻兩人便在雲軒鎮外的一座小山別院上住了下來。

  宇文長生的父母對這個活潑聰明的少女也是相當歡喜，每當宇文靈兒在幾名侍衛的護送下來到宇文長生家時，都會熱情招待。

  久而久之，宇文長生與宇文靈兒之間的感情，早已超出一般族內同輩之間的情誼。

  宇文長生天生無法修煉咒力，宇文靈兒便陪同著宇文長生一起修習真言的勾畫之法。

  雖然咒力修煉上，宇文靈兒要比宇文長生要有著更好的修煉條件，但論真言的修習，宇文靈兒卻及不上宇文長生的悟性。

  因此，每當宇文長生在宇文靈兒面前展示新學到的真言時，宇文靈兒都會在一旁拍手叫好，歡快跳躍。

  雖然宇文長生也時常因施展真言失敗而鬧出各種笑話，出盡洋相，但兩人的關係卻比以往變得更加緊密。

  一日，宇文長生施展一道真言符籙，召喚出一把依附於手指上的魂力指刀時，突然心血來潮，爬到一棵樹上，切割下一根枝條，而後開始削切開來。

  剛開始，宇文靈兒對宇文長生此舉不明所以，問宇文長生，他也只是笑笑不回應。

  當宇文長生完成所有削切步驟之後，一枚刀工略顯稚嫩、粗陋的頭釵已經出現在宇文長生手裡。

  宇文靈兒看著宇文長生將手中的頭釵為自己戴上，心中突然有一種前所未有的跳動，看向宇文長生的臉，仿佛也出現了些許變化。

  「這頭釵這麼粗陋，當時還小不懂事，現在這頭釵如何能配得上你宗族大小姐的身份，快把它摘下來吧。」

  宇文長生看著自己曾經的傑作，連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

  「我不管，我就喜歡。」

  宇文靈兒嘟起小嘴，一臉淘氣。

  看著宇文靈兒的樣子，宇文長生忍不住輕輕捏了一下她的臉蛋，隨後突然似是想起什麼，臉上一陣猶豫之色。

  「怎麼了長生哥哥？」

  心思細密的宇文靈兒很快便察覺到宇文長生的心情變化。

  「我說靈兒，你...你現在的咒力修為，已經達到什麼境界了？」

  聞言，宇文靈兒從宇文長生的語氣中能聽出，這看似簡單的一個問題，對於宇文長生來說，卻有著常人難以理解的壓力。

  「長生哥哥，我現在的咒力修為，已經是開靈境巔峰了。」

  「開靈境巔峰了麼。」

  咒力修為，自完全開啟十二正經之後，便能突破至下一境界鍛靈境。

  鍛靈境分三個層次，分別是初段、中段和巔峰。

  突破鍛靈境巔峰，便是開靈境。

  與鍛靈境一樣，開靈境同樣有初段、中段和巔峰三個層次。

  對於現在的宇文長生來說，宇文靈兒開靈境巔峰的修為，簡直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從今晚你釋放出的咒力威壓我就知道，靈兒你的境界修為肯定不低。」

  宇文長生暗自苦笑。

  「長生哥哥，你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你現在不是主修真言嗎？至少在宇文氏族宗族內，據我所知，絕無人能出你左右。」

  宇文靈兒一雙玉手輕輕環繞在宇文長生的脖子上，身子緊貼其後背，微微側著頭，靠在宇文長生肩上。

  「靈兒，雖然這請求有點奇怪，但，能讓我看看你的咒紋麼？」

  「我的咒紋？」

  宇文靈兒怔了一下。

  咒力修煉之人，當完全開啟十二正經，突破至鍛靈境後，身體上的某處特定位置，在調用咒力時，便會出現獨一無二的圖案。

  那圖案，被稱之為咒紋。

  咒紋構成越是複雜，則代表此人的天資越高。

  「是啊，你不是已經開靈境了麼，那肯定已經有咒紋出現了啊。」

  聞言，一抹粉紅充斥在宇文靈兒臉頰上。

  「長生哥哥，這個...」宇文靈兒欲言又止。

  看著宇文靈兒似有為難的樣子，宇文長生連忙擺手：「我不是在強迫你一定要給我看，我不看也行的，對不起靈兒，我不該提出這種無厘頭的要求讓你覺得難堪。」

  宇文長生頓了一下，繼續道：「靈兒，你也知道我的情況，我這輩子極有可能都不會出現咒紋了，一直以來，看著別人都在修煉咒力，我的心裡，總感覺有一根拔不去的刺。」

  「雖說現在是修習真言，但單憑我那點魂識所蘊含的魂力，今晚一戰，已經差點讓我吃不消了。」

  「所以，我一直有個願望，想看看同輩之中，當屬佼佼者的咒紋，滿足一下自己那份遺憾。」

  宇文長生說話間，沒有留意到，此時的宇文靈兒，已經鬆開了剛才圍繞在自己脖子上的那雙玉手，坐在床里深處，輕輕拿起被子，蓋在身上。

  「嗯？怎麼了靈兒？」

  發現了宇文靈兒的舉動，宇文長生一陣疑惑。

  「長生哥哥，你剛不是說要看下我的咒紋嗎？」

  宇文靈兒扭過頭，沒有直視宇文長生，雙手緊緊抓住被子。

  「那你這是？」宇文長生眉頭微皺。

  宇文靈兒此刻雙頰上，紅暈之色比剛才更甚。

  只見宇文靈兒一隻玉手在被子底下一陣擺弄，隨後一隻如羊脂白玉般的玉腿伸出了被子外。

  見狀，宇文長生連忙轉過身：「靈兒，你這是幹嘛？」

  宇文靈兒沒有回應宇文長生的問題，只見在宇文長生轉過身後，宇文靈兒調用體內功法運轉，一陣咒力威壓傳開，在宇文靈兒的大腿上，一道略顯複雜的圖案順應出現。

  「長生哥哥，這就是我的咒紋。」宇文靈兒低聲輕吟，如不細聽，幾乎難以聽見。

  聽見宇文靈兒此話，宇文長生猶豫了一下後，緩緩轉過身，在微弱燭光照映下，在宇文靈兒的玉腿上，一枚如羚羊掛角，又如凌空一捺的咒紋便映入了宇文長生雙眸里。

  「這就是你的咒紋嗎靈兒，好美。」宇文長生被那勾畫繁複的咒紋深深吸引住，不自覺的往其靠去。

  黑色的咒紋與白玉般的肌膚形成了極其鮮明的對比。

  房間裡靜謐而私密。

  宇文長生的手指，輕輕地在咒紋上來回划過，像是撫摸著一把細膩的絲綢，手指與咒紋接觸間，一股奇異的波動自指頭上向宇文長生傳來。

  那是只有修煉者才有的咒力波動，也是宇文長生一直在默默祈求卻無法實現的願望。

  而此刻的宇文靈兒，則像是感到一股電流從宇文長生指尖傳遍全身，讓她幾乎無法控制自己的呼吸。

  她輕咬嘴唇，沒有對宇文長生的指尖迴避。

  她的心臟像是一隻被追逐的兔子，狂亂地跳動著，仿佛隨時都會從胸腔里跳出來。

  她渴望，但又害怕這種陌生的感覺會帶給她無法承受的後果。

  突然，門外傳來了輕微的響聲，打破了房間裡的沉寂。

  宇文長生瞬間從沉迷中清醒了過來，停下了動作，指尖迅速抽離，強行壓下情緒。

  同一時間，宇文靈兒收起了玉腿，在被子底下不知道整理著什麼，過了一會兒，才掀開被子，起床而立，整理著情緒。

  「是誰？」宇文靈兒輕聲道。

  「稟小姐，剛才附近有侍衛感受到有咒力威壓傳開，我等獲悉後特意前來詢問小姐情況。」

  「是靈兒的親衛？」宇文長生心中自語。

  「那咒力波動是我傳出來的，只是日常的普通修煉交流，不用緊張，也不用傳話至父親那裡。」宇文靈兒淡淡回應。

  房門外，幾名親衛聞言，皆面面相覷：「跟分家的那傢伙進行咒力修煉交流？」

  雖心有疑惑，但也沒人敢質疑宇文靈兒此時的話語，親衛又道：「小姐，天色已晚，請小姐儘快回房間休息，免得族長擔心。」

  聞言，宇文靈兒略有躊躇。

  「靈兒，你先回房間休息吧，不然休息不好，出了什麼問題，恐怕宗族內有些人又要給我扣帽子了。」

  宇文長生輕撫著宇文靈兒那柔順的頭髮。

  「長生哥哥。」宇文靈兒稍顯不舍。

  「我明天還有一些要事先去完成，你現在先休息好，我明天再過來找你，好麼？」

  宇文長生嘴唇輕靠在宇文靈兒額頭上。

  「那長生哥哥，我們明天再見。」

  宇文靈兒緊緊抱了宇文長生一下，隨後一蹦一跳地歡快離去。

  待宇文靈兒走遠後，宇文長生關上房門，雙手按在門上，低頭喘著粗氣。

  「臥槽，沒想到這丫頭誘惑力這麼強，要是再晚點，後果真是不堪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