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大雨

  雖然之前南青妍已經在醫院見過他。

  但也正是因為見過在醫院裡的商冕，所以此時看見他真的從對面走來時，南青妍的眼眶忍不住一熱。

  

  她倒是很快忍住了，也幾步上前，「商冕。」

  後者沒有回答，只邁著腳步往前走。

  因為走的著急，所以還能看出他的左腳有些跛。

  他瘦了許多，但一張臉龐卻是越發剛毅俊美，也正因為如此，周圍漸漸地也多了關注他們的人。

  但商冕的腳步依舊沒有任何停頓。

  南青妍最開始還跟著他，但眼看著他就要上車時，這才忍不住將他拉住了，「你這是要去哪兒？」

  「警局。」

  「別去了，警察壓根就不讓人見喬意凝，而且現在這件事鬧的沸沸揚揚，那邊也全都是媒體和記者，你現在過去，是想要告訴所有人，你已經痊癒了嗎？」

  「我自己有辦法。」

  話說完，商冕已經上了車。

  南青妍生怕他惹事，正想要跟上去時，商冕卻已經將門關上了，車子也在她的面前揚長而去。

  南青妍忍不住跺了跺腳，「那你倒是帶上我一起啊！我也想見她！」

  商冕根本就沒有聽見南青妍說了什麼。

  他就坐在車后座，眼睛看著窗外。

  表面上看他並沒有什麼表情，甚至還能算是冷靜沉著，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手心已經滲出了一層細汗，牙齒更是緊緊的咬著。

  終於，警局到了。

  如同南青妍說的那樣，門口全部都是記者。

  商冕自然不可能在這邊下車。

  車子在繞過一圈後，直接進入了警局內部的停車場。

  在那裡，有已經在等候商冕的人。

  「商先生。」

  看見他，對方立即迎了上來，但眼睛卻是先在商冕的腳上停留了一下。

  商冕也沒有掩飾自己的殘缺，只直接問，「喬意凝現在怎麼樣？」

  「喬小姐……我先帶您過去吧。」

  對方的欲言又止讓商冕的眉頭忍不住皺緊了。

  但他也沒有什麼，只加快了腳步。

  這一走，他的左腳便疼的越發厲害了。

  一下下的，如同有重物碾過骨頭。

  就連走在前方的人視線掠過時，眼底里也帶了幾分明顯的同情。

  但商冕並不在乎。

  之前喬意凝是在歷城的警局，再加上媒體對他和董思茵以及喬意凝之間關係的渲染，所以他無法入內看她。

  更重要的是，那時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會被信任了近十年的助理背叛欺騙。

  所以這一次……他絕對不會讓故事重演。

  「商先生，您也知道，喬小姐的情節……挺嚴重的，我這邊也是盡力幫您疏通了，但也只能給您半個小時。」

  到了那扇門前，領路的人才對商冕說道。

  商冕點頭，「我知道，麻煩你了。」

  聽見回答，對方這才將門打開了。

  商冕也慢慢走了進去。

  明明剛才一路上，他恨不得能直接一個閃現看見她。

  但此時，他知道她在門後，動作卻反而變得遲鈍和笨拙起來。

  在反覆調整過自己的呼吸後，他這才慢慢往裡面看。

  隔著鐵欄，他也見到了坐在裡面的人。

  她身上已經換上了嫌疑人的服裝，但那衣服對她來說明顯太大了，袖子和衣擺都松松垮垮的，雙手緊緊的抱著自己，低著頭，頭髮從肩上散落，臉色蒼白。

  商冕站在那裡，只覺得自己的喉嚨好像被什麼堵住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算是找到了自己的聲音，「凝凝。」

  他的聲音嘶啞低沉，但在這靜謐的看守間中卻是清晰可見。

  喬意凝顯然也聽見了。

  因為商冕看見，她的身體明顯顫抖了一下。

  然後，她慢慢抬起了頭。

  當看見她那雙赤紅的眼睛時，商冕覺得自己的心臟上好像被什麼東西抓住。

  指甲陷入皮肉，鮮血淋漓。

  他的手忍不住抓緊了面前的鐵欄，囁嚅的嘴唇卻再說不出一句話。

  喬意凝就坐在那裡跟他對視著，過了好幾秒，她好像終於能辨認清楚——眼前的商冕是真實存在的，不是她的錯覺。

  但在確認這一點後，她的第一反應卻是低下了頭。

  也沒有走過來跟他說話的意思。

  「喬意凝。」

  商冕又喊了她一聲，牙齒也一點點咬緊了。

  聽見他這句話，喬意凝這才好像終於鼓足了勇氣，捏了捏衣角後，朝他慢慢走了過來。

  一步步的。

  這個過程，讓商冕突然想起了她剛到商家的時候。

  那時她母親剛去世，她手上還捧著他們的全家福，看著他的眼神中帶著怯懦，和小心翼翼。

  然後，商冕又想起了上次她朝自己這麼走來的時候。

  是在教堂中，他們的……婚禮上。

  那時，她穿著潔白華麗的婚紗，化著精緻的妝容，但那看著他的眼神，卻沒有半分的欣喜和幸福。

  是他……毀了一切。

  秦錚的話說的沒錯。

  這一切都是他導致的。

  少年的他沒有能力保護好她，後來，也是因為他，她受到了傷害。

  如果不是他，董思茵跟她又有什麼關係呢？

  如果不是他，秦錚甚至都不會知道她是誰。

  他曾想過給她遮風擋雨，但她這輩子淋過的大雨，卻全是他為她帶去的。

  他不是一個合格的丈夫。

  同樣，也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

  終於，喬意凝在他面前站定。

  儘管商冕站在那裡沒動，正常看的話，也絕對看不出他腿上的殘缺。

  但喬意凝在他面前站定時，目光落下的第一個地方，卻是他的腿。

  「你……還疼麼？」喬意凝問他。

  商冕的牙齒頓時咬緊了。

  說真的，此時他倒是寧願喬意凝埋怨他。

  埋怨他為什麼現在才來？

  埋怨他為什麼沒有保護好她。

  但凡她說一句自己的不好，商冕心裡可能還會好受一些。

  可是……她沒有。

  她開口的第一句話，竟然還是在關心自己。

  商冕的眼眶越發紅了，過了好一會兒後，他才找到了自己的聲音，「我沒事。」

  「你呢？你……是不是很難受？」

  「我也沒事。」喬意凝卻是朝他笑了一下，「我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