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自由人

  從民政局出來，空氣都不同了。

  但他們至少比其他的離婚夫妻和平那麼一些，至少出了那扇門，他們還能上同一輛車。

  傅燼如坐到副駕駛的時候，沒有急著系安全帶，而是將那本改變了顏色的證書放進了自己的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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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好了才抬眸，發現蕭叢南正在看著她。

  蕭叢南的目光挺微妙的，不是明顯的傷心難過，但是他的眼底還是有些許情緒波動的。

  當然，蕭叢南這個人成熟，而且也向來對什麼都冷淡，所以，他能處理好自己眼底下那絲異常情緒，一閃而過之後，又變回了如常。

  結婚的時候措不及防，離婚的時候也是迅雷不及掩耳。

  「還可以坐前面吧？」傅燼如笑，問得清淡，甚至帶了那麼一絲調侃的調皮。

  他們之間再無法律上的拉扯，似乎讓傅燼如真的放鬆了許多。

  「我還可以給你做早餐和晚餐」，蕭叢南看她，目光平靜，頓了頓，將手伸到了傅燼如面前，笑，「我們之間依舊是最親密的合作夥伴。」

  這一點不會因為身份的改變而改變，畢竟他們之間的利益現在捆綁在一起了。

  傅燼如垂眸，將手貼上蕭叢南的手心裡。

  他的手心很暖。

  但是再溫暖的手心，其實也抵擋不住世俗的狗血。

  愛一個的時候，確實覺得這世上再沒人比得過他，真心以為不求回報我能默默愛你一世。

  但，民政局門口來來往往的人群，足以說明了一切。

  說明了感情的不牢靠，所以，不必覺得恥辱，這個世界上愛一個人堅持不到最後的，絕不僅僅只是他們。

  「行了，我先送你去公司，一會還要開會」，蕭叢南收回手，自己將安全帶繫上，然後等著傅燼如也將安全帶繫上，最後啟動了車子。

  他們之間，不適合哭天搶地的。

  他們不似其他夫妻那樣，是爭執到無力再繼續過下去的那種憎恨，也不是曾經深愛過，卻因為世俗而使得感情變化背叛的不甘。

  他們就是不相愛的時候結了婚，又在不相愛的時候離了婚，於他們而言，應該是解脫。

  應該是……不相愛。

  蕭叢南轉頭看了一眼身邊安靜坐著的傅燼如，從她的安靜從容和雲淡風輕里，蕭叢南覺得傅燼如應該是真不愛了。

  傅燼如目光望著車窗外，好一會才收回目光，然後低頭在包里摸索。

  「找什麼？」蕭叢南好奇。

  「這個」，傅燼如將手從包里拿出，手上多了一枚戒指，那是他們的結婚戒指，跟他手上的這一個是一對。

  蕭叢南勾唇，無奈笑了笑，眼看著傅燼如當著他的面將戒指戴上了。

  也真是諷刺，之前一直不戴，這會真離婚了，兩個人真沒有關係了，傅燼如倒是又將戒指給戴上了，如果說之前還在感情里糾結掙扎，那現在，就真的只剩下配合了，而且是完全的配合，帶了極濃的誠意。

  「怎麼覺得有點松？」傅燼如戴上戒指之後，還將手舉起，側頭看了看。

  當初是按著她手指的尺碼買的啊，但現在戴著，怎麼感覺並不合適。

  「瘦了」，蕭叢南看了她一眼，淡然開口。

  「那不錯，結個婚還能減肥呢……」傅燼如笑，然後將手放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傅燼如此刻看起來很乖順，頗有些大家閨秀感。

  「傅燼如，你爺爺……生前跟宋朝時關係怎麼樣？」蕭叢南看向她，猶豫後，還是開了口。

  也沒有什麼需要刻意隱瞞，反正傅燼如也並沒有真的相信宋朝時，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兩個離婚了，有很多事情反而可以更加直白交流，不存在什麼特殊關係的我瞞你是為你好之類的屁話。

  「看著挺好的」，傅燼如轉頭看蕭叢南，只能這麼回答。

  她爺爺和宋朝時都是相當成熟和體面的人，他們就算真的有不合，也不會展現於人前，更不會跟傅燼如說。

  但是她爺爺跟宋朝時親如父子，卻是很多人的評價。

  傅燼如父母早逝，一直是她爺爺帶著她，然後宋朝時又在她爺爺身邊很多年了，親如家人。

  「那他有個兒子，你知道嗎？」蕭叢南單手拉開車屜，從裡面拿了照片出來，遞給傅燼如，遞過去的時候繼續開口，「你爺爺知道嗎？」

  「呵，中年得子啊……」傅燼如低頭看照片，哼笑，笑得苦澀而無奈。

  這件事，她並不知道。

  其實宋朝時不管結婚還是有孩子，根本不必隱瞞，不是親如一家嗎？她本該是最早知道的人才是，現在卻需要蕭叢南來告訴她。

  「我知道怎麼做了」，傅燼如低頭看了好一會照片，然後又自己將照片放回了車屜里，再抬眸的時候，臉色又變回了如常。

  蕭叢南看著她，想說些什麼，但突然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人啊，永遠都是自私的，甚至極度自私。

  蕭叢南覺得自己是一個俗透了的人，也是一個壞透了的人。

  他覺得自己是人群里品性最壞的那一類。

  他此刻有點心疼，心疼傅燼如。

  可就是因為這份心疼讓他感覺到了自己的庸俗和無恥。

  人，不怕你是壞人，或者好人，怕只怕你喜歡一個人的時候滿心滿意心疼她，可你不喜歡她的時候，卻可以眼見她的痛苦無動於衷，甚至感覺到報復的痛快，就像當初的他頭也不回的離開一樣。

  蕭叢南默默看了傅燼如一眼，看她的側臉，看她此刻的安靜模樣。

  可怕，還是這個人啊，一直都是傅燼如啊，自己當初居然把她一個人丟在了這裡。

  「怎麼了？」似乎感覺到了蕭叢南的目光，傅燼如突然轉頭看他。

  「沒事」，蕭叢南笑著搖了搖頭，開口的時候聲音很低，有些自嘲，「就是突然覺得，這婚離得挺對的。」

  蕭叢南打心底里意識到了自己的殘忍和善變。

  他的愛和不愛，區別太明顯了，對待也太明顯了，這樣的人太可怕，就是俗話說的，一旦不愛了，能在背後捅死你的那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