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3章 都是我一手安排的

  許氏咽了口唾液，「陛下，你這是何意？」

  慕容微緩緩下床，在宮人的攙扶下，走到了抽屜邊，從最底下抽出一張薄薄的信紙，「你給他寫的信，還在孤手上。」

  許氏大驚失色，那慕容微收到的是什麼？

  她臉色微白，半天說不出話來。

  陸景笑，眼神卻淒涼，「懷蕊，這些年孤對你如何？」

  許氏垂眸，「言聽計從，呵護備至。」

  「那這信是什麼意思？」

  陸景怒喝，揚手，信紙拍在許氏臉上，如同重重的一巴掌，打的她臉上又紅又疼。

  信紙飄飄揚揚地落在地上，許氏俯身將信紙撿起來，白紙黑字，正是自己的字跡。

  她明白了。

  

  這一切都是趙靈的詭計，目的就是離間她和陸景的感情。

  憤恨一瞬間湧上心頭，許氏立在原地，一言不發地望著因為憤怒而臉色漲紅的陸景。

  事到如今，她只能承認，求陸景原諒。

  「陛下，臣妾與慕容微的確有過一段往事，但那是許多年前了，臣妾早就把他忘了。至於這封信，是臣妾騙他的，為的就是他手中的長生泉，希望他能看在舊情份上，給妾身一些長生泉，好救救華兒。」

  許氏聲淚俱下，自己加工了一番，告訴了陸景。

  陸景表情沒有波瀾，他望著許氏，「懷蕊，為何這個時候，你還不願意跟孤說實話？上次，你秘密去大周，當真以為孤不知道嗎？」

  許氏臉色瞬間一變，「臣妾……臣妾……」

  「啪！」

  一個重重的巴掌落在臉上，許氏不可置信地捂住自己紅腫臉頰，她與陸景成親多年，陸景連根手指都不忍心動她，如今竟然打了她一巴掌。

  陸景痛心疾首道：「孤把你慣壞了，而你把華兒慣壞了。」

  陸景身子微微踉蹌，扶著多寶閣，劇烈咳嗽起來，「咳咳！咳咳！都是孤的錯，孤把你慣壞了，讓你現在壓根不僅不把孤放在眼裡，還……」

  剩下半句「想要孤的命」，他說不出口。

  許氏全身微微顫抖，「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一切都是妾身的錯，求陛下原諒。」

  「哪裡是你的錯，是孤的錯。」

  陸景臉色發白，「當初你我成親時，孤就知道你喜歡的壓根不是孤，你是衝著三皇子妃身份來的。」

  許氏背脊猛然一僵，睜大了眸子，黑玉般的眸子寫滿了震驚。

  陸景苦笑，「你想要三皇子妃，那孤便給你。你想要太子妃，孤也給你，甚至當年孤執意要將冊封你為皇后。」

  許氏說不出話。

  原來，他都知道。

  一切的一切，他都知道。

  她以為自己做的滴水不漏，誰知道還是沒能瞞過他的眼睛。

  許氏垂首，望著光潔乾淨的地面，聲音艱澀，「既然陛下知道，為何當年還要娶我？」

  陸景眼底淚光閃爍，如同聽到天大的笑話般仰首大笑。

  許氏不語。

  陸景笑聲刺耳，在嘲笑自己，也在嘲笑許氏。

  突然，一口鮮血激噴而出，陸景身子晃晃悠悠，整個人直直向後仰去。

  許氏大驚失色，直接奔去，「陛下，你沒事吧。」

  陸景滿臉是血，　他渾濁的眼球直直盯著許氏，胸口起伏不停。

  許氏掉淚，「陛下，你稍等，臣妾這就叫太醫。」

  她心念幾轉，最終還是決定給陸景叫太醫。

  她這一生做過太多錯事，陸景是這世上最愛她的人了。

  陸景牢牢拉住她的手，聲音沙啞也很溫柔，「懷蕊。」

  「臣妾在。」

  許氏眼淚啪嗒直掉，「臣妾錯了，一切都是臣妾的錯。臣妾不應該在酒里下毒。」

  從始至終，陸景都未曾提及此事。

  但，她知道，陸景定是知道此事。

  「懷蕊，我這一生……最開心的事情就是遇到……你……」

  陸景氣若遊絲，說話斷斷續續，看著許氏的眼眸仿佛閃著璀璨星河。

  許氏心頭巨震，淚流不止。

  「阿景，求你堅持住。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你一定要活下來！」

  許氏全身打顫，嘴唇毫無血色。

  冷風呼呼刮過，像是一隻瘋狂嘶吼的野獸。

  陸景深深凝望著許氏，唇角掛著一抹淺淺的微笑。

  「懷蕊，華兒當真不是治國之才，答應我，我死後，別讓他登基。」

  許氏愣了，「可是……可是他是太子啊……」

  皇帝逝去，不就應該由太子即位嗎？

  「你讓他登基就是害了他啊，也是害了天下子民。」

  許氏道：「那陛下是不是封了其他王爺為太子？是誰？陸延嗎？　」

  陸景微微頷首。

  許氏「啊」了一身，憤怒嘶吼，「你這個王八蛋！他是我們的孩子啊。」

  陸景握住許氏的手，「懷蕊，能不配位，你若是執意，那就是害他，也會害了　整個大齊。」

  「陸景！」

  許氏大吼，「你忘記過你答應給我什麼了嗎？」

  陸景眸光平和，道：「我沒忘記，當初你身懷有孕時，我答應過你我們的孩子會成為太子、成為未來皇帝……但這麼多年過去了，我一直對他抱有希望，到頭來，發現他還是那副德行。」

  許氏瘋狂地捶打陸景胸膛。

  「咳咳！咳咳！」

  陸景劇烈咳嗽，又吐出一口鮮血，沉沉閉上眼睛，氣若遊絲。

  一個可怕的想法湧入許氏心頭。

  若是現在自己殺了陸景，那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覺，陸華自然會順利登基。

  許氏盯著陸景，遲遲不語。

  前所未有的恨意襲上心頭，許氏顫抖著手捂住陸景口鼻，「阿景，都是我的錯。求你原諒我。我只不過是希望咱們的孩子能夠順利登基吧。華兒是我們的孩子，若是他順利登基，你　泉下有知，必定很開心。對不對？」

  此時此刻，許氏已經陷入瘋癲狀態。

  陸景猝然睜大了眼睛，沒有掙扎。

  片刻後，許氏方才緩緩鬆手，陸景已然沒了氣息。

  她頭髮鬆散，癱在地上，仿佛不敢相信自己悶死了陪伴自己多年的枕邊人。

  她眼眸中淚光閃現，顫抖著手輕輕闔上他的眼眸。

  「阿景，當年揚州街頭，你說那是你我第一次見面，其實不是。我覬覦皇子妃之位，與你偶遇都是我一手安排的。」

  晶瑩的眼淚與陸景臉上的鮮血融為一體。

  她哽咽道：「我這一生，從未愛過你。」

  他雙眸緊閉，神情溫柔。

  就像那年，少年郎身著黑袍，衣角獵獵，從街上策馬飛奔。

  而早就知道三皇子會途經此處的自己在瓊花樹下等待，裝作與他偶遇。

  那天，天空蔚藍，流雲四散。

  枝頭潔白的瓊花明媚動人。

  一生難忘。

  永光三年，景帝駕崩，全國縞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