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是誰

  顏清頌自然是不太認得這個老太太，但是她奪眶而出的淚水說明，祝夭夭是認得並且十分思念這個老太太的。

  「哎，不哭不哭，以後啊，這裡就是你的家了。啊。」

  老太太看著祝夭夭眼眶，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不斷溢出淚水，小傢伙卻只是雙唇顫抖著不敢出聲，意識心疼的抬起手摸摸小傢伙的頭，

  「你先將養一段時間，什麼都不急，不急。」

  「老太太，這孩子痴痴傻傻的，時序的腿她真的能治好嗎？」

  應二夫人一直沒有子嗣，一直照顧應時序長到這麼大，自然像母親一般擔憂。

  不然她也不會和老三家起了衝突，去馮家把小丫頭接回來。

  「變數，當年祝家的孩子說，這孩子是破局的變數。」

  

  老太太有些不忍地說著，心底卻不住地嘆息，仿佛心底最後的希望都要熄滅了一般。

  「萬物都在變，這孩子就先在我們家吧。奶奶也不用為了我的腿太過於糟心。」

  應時序這個時候卻牽起了老太太的手，溫潤的聲音卻沒有給奶奶太多的寬慰。

  「奶奶怎麼能不難受呢，怎麼好端端的，突然就……哎……都怪奶奶，如今還未找到原因，更找不到其中的破解之法，我……我對不起你爺爺啊。」

  老人家說著，眼淚濕潤了眼角的紋路，身影也顯得更佝僂了幾分，

  「老二家幫著安頓一下這個孩子，人老了，精神頭，不夠了。」

  管家攙著老夫人離開。

  這些話聽在顏清頌耳朵里可就沒有那麼簡單了。

  這老太太話里話外的意思，原來應家之所以要把祝夭夭接過來，是為了醫治應時序的腿？

  思及此，她不禁轉頭看著應時序腿上蓋著的薄毯。

  「現在應竹基本已經控制了應家大部分的股權，老三一脈得勢之後，恐怕我們兩個都要被掃地出門。還是……還是早做打算吧。」

  應二夫人看著老太太離開的方向，久久沒有收回視線，似乎是喃喃自語，但是話語全都是說給應時序聽得。

  「二嬸也不必太過憂心，另外……這個小傢伙的事情我來安排就好，不勞煩二嬸費心了。」

  應時序淺笑著回應了一句。

  顏清頌抬眸看著應時序眼中沒有什麼情緒，嘴角還有一彎淺笑，這副模樣似乎根本就沒有在說自己的事情。

  「你父親當年無心家裡的事情被你三叔奪了權，非要去當警察，最後……那樣的不得善終，你現在要考院校，雖然可以破格錄取，但是你……」

  應二夫人看著與世無爭的應時序就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於是情急之下說著就看向了應時序的腿，最後硬生生咬著自己的下唇才沒有把後半句話說出來。

  但是你始終是個殘廢啊。

  顏清頌聽著這話有些刺耳，側目看著少年臉色蒼白如紙的模樣，一時之間眉頭緊鎖。

  她垂眸，目及之處，少年纖長的手此時攥著拳頭，骨節都在泛白。其實他心裡也並不是無所謂。

  可是他的腿，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抬頭愣愣地看著少年不斷起伏的胸口，他微紅的眼眶，不自覺地有些心疼。

  這種感情十分真切，她知道，這不是祝夭夭的情緒，是自己的。

  此時房間裡只剩下他們兩個人，顏清頌不自覺地把髒兮兮的小手搭在了應時序緊緊握拳的手上。

  「嚇到了？沒關係，我們也回去。」

  應時序低頭看著女孩明亮的大眼睛，餘光瞥見女孩手上還有一些不知名的淤青，那些紅痕明顯有破皮的痕跡，一看就是被長指甲抓的，他盡力扯出一個溫潤的笑容說道。

  顏清頌沒有答話，只是大拇指在應時序宛如凝脂般白皙的手上輕輕摩擦了幾下。

  「沒關係，以後不會再有人打你了。」

  應時序低下頭，小心翼翼地拍了拍女孩的手背，安撫著她的情緒。

  他看著這個小傢伙眼淚就一直含在眼睛裡的樣子，實在是可憐的緊。

  命運中總是會出現一些無法解釋的事情，還有一些意外的巧合讓本該分開的人再次相遇，緣分這個東西，誰又說得准呢。

  入夜，天氣很冷，由於室內外的溫差，窗上覆著一層薄霧。寂靜的小院在應家大宅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中。

  小院有獨立的廚房，但是只有一間臥室，一個客房。

  雖然比起前面的主樓，和三房二房來說，是簡陋了一些，但是總歸是比馮家強太多了。

  顏清頌早就洗了澡換上了乾淨的衣服，坐在客廳里看著外面花園裡的樹發呆。

  「小夫人，我睡一樓客房，所以你只能和少爺睡樓上，你倆一間房。」

  錢特助揣著手蹲在一邊看著坐在地上的顏清頌，嘗試溝通中。

  顏清頌點點頭，剛才自己洗澡就是在那裡洗的，這個小胖子為什麼還要再重複一遍？

  「另外……你年齡不到，所以領不了結婚證，婚禮的話……老太太也說暫時不辦……雖然有點委屈你，但是……但是……你應該也不懂吧。」

  錢特助看著眼前女孩清澈而愚蠢的眼神，無奈地嘆了口氣也坐了下來，

  「少爺苦啊，這在以前怎麼也是嫡長子，院子還不如那些傭人的大，哎。」

  「小錢，你在這胡說什麼呢？」

  從書房出來的應時序老遠就聽著這個傢伙在這裡嚼舌根，有些不悅地冷聲說道。

  「啊！沒什麼，沒什麼，少爺我去給你們準備睡前牛奶。」

  錢特助一個激靈連忙站起身，有些心虛地撓撓頭跑進了廚房。

  「地上很涼，起來吧？」

  應時序伸出手對盤腿坐在地上的女孩溫柔地說。

  這個小丫頭從進來到現在都一聲不吭，但是他知道，她能聽懂自己說話，

  「來坐到這個躺椅上，我平時會在這裡曬曬太陽，這裡簡陋了一些，但是……暫時就拿這裡當家吧？」

  顏清頌愣愣地微微低頭看著應時序這張清秀的臉，比他印象中少年氣更重一些，他給了祝夭夭一個家。

  而上一世，他卻每天在自己身邊，都想要了她的命。

  可是此時的自己，到底是誰呢？這個被繼母和妹妹虐待致死的祝夭夭，還是上一世那個巫族大祭司顏清頌？